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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2 / 2)

凌若忆先前还在急急的解释着,可拓跋慎仅仅是用疲惫沙哑的声音说一句简短的话语,这便让她红了脸。吱吱呜呜了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却见拓跋慎似乎又昏睡过去了。

眼见着天已亮,这个大难不死的人又烧得没那么厉害了,凌若忆心里紧绷的弦这才松了松,竟是坐在床榻边就这么睡着了。坐着睡着,而后慢慢的倒向床榻。

在自己的头触碰到床榻的时候,凌若忆猛得一下醒了过来。睁开眼,却见拓跋慎那正处在昏睡之中的俊美脸庞竟是正在咫尺之处,连他那火热的鼻息都能感受得到。

心跳抑制不住的“怦!”“怦!”,才抑制不住睡意倒向床铺的凌若忆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在撑起身体的时候,她轻轻的靠近那个……看起来才十七八的年纪,却显得异常成熟,在如此伤痛中也没有喊出一句疼的人。

“一定要活下去啊……”

…………

拓跋慎的身体底子好得惊人。在呼延觉看来,他可能要过两三天才能真正脱离危险,可他竟是花了两三天就摆脱了虚弱。虽还不能下地走动,但无论如何都不再像一个虚弱得随时都会死的人了。

能救回这样一个英雄,部里的人都显得很高兴,纷纷拿出了自家在平日里不舍得吃的好东西给他补身体。负责开火灶的凌若忆这便又忙碌了起来,注意食材搭配的为拓跋慎煮起了汤。为了让拓跋慎养伤而把暖和的帐子出借的呼延觉每回闻到香味便跑过来蹭个几口喝,并感叹着等他发了家,一定要凌若忆每天都煮这些好吃的好喝的给他吃。

听到此言,凌若忆想起了宫中的锦衣玉食,感慨的点了点头,而后两人便就如何发家这一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呼延觉说,要放羊,要放牛,要多多的打猎。

凌若忆则说,如果放羊,放牛,打猎有用,你们又为何还要抢?

呼延觉说,那我们便去抢,抢隔壁部落的。

凌若忆又说,今天你抢了他们的,他们明天又找了帮手加倍的抢回去呢?

呼延觉说,那我们便继续抢汉人的,我们突利人只有牛羊,汉人则有绫罗绸缎,富足的粮食,以及各类我们所没有而需要的生活用品。

凌若忆闻言,沉默后又说,那为何总是我们去抢汉人的,我们却没有东西让汉人抢呢?

凌若忆所言让从小在草原上过着单纯生活的呼延觉沉默不知所言了。在他们的观念之中,汉人便是能任他们抢夺,杀掠的弱者,却从未想过……为何汉人会有东西可任他们抢,而他们却整天为生计所奔波而从来都只能度日而已。他们逐着水草而居,并无定所。哪里有丰茂的草,有干净的水,哪里便是他们的居住之地。

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对自由的向往以及随性,无法明白汉人那印在骨子里的……对土地的执着,也不知他们为何要世代守着一块没有牧草的土地,即使遇到灾祸也不愿离去。

“那是因为你们游牧,通过放牧和打猎来维持生计,又居无定所。一辈子都为了更丰茂的水草而迁徙。你们所吃又都是肉和奶酪这类昂贵的食物。所有的男人都要去打猎,所有的女人都要去放牧,只有这样……才能够养活整个部落,养活所有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而汉人则通过农耕来过活。在自己守着的那块土地上种出谷物,蔬菜。然而一个人所种的地便可以养活很多人。所以,那些被养活的人就创造出别人需要的东西,用以交换粮食。

所以,汉人们拥有创造的能力。你们则拥有掠夺的武力。可是,在掠夺的同时对他们进行毁灭,他们又怎能继续创造出你们想要的东西呢?”

当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凌若忆的声音已经很轻,似是在嘲弄着什么。然而,她的这番话却是被呼延觉全都听了进去。虽一知半解着,却是将那些从未有人对他说过的话语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说完这些的凌若忆将熬好的汤盛起,而后端着碗走进帐子,却见拓跋慎已然醒了过来,看他的样子,又似乎是听到了方才自己和呼延觉所说的话。虽并未想拓跋慎听到这番话,却也没觉得让他听到有何不妥,这便将盛着汤的碗连着托盘一起端到了拓跋慎的面前,又把细心擦干了的勺子递给他。做完这些,却见拓跋慎竟是一直盯着自己,也不喝汤。

“你……不是突利人。你是汉人,又或者……你是月族人。”

凌若忆正想让他把汤趁热喝了,便听到了拓跋慎以肯定的语气极其认真的说出了这一句。在惊讶拓跋慎居然会认出她那与月族女子相似的长相之余并不在意的一笑,用拓跋慎并未接过的勺子盛起一勺汤喂到他的嘴边,反问道:

“怎么,凌若忆这个名字,很像是突利人?”

“不,名字不像,长得也不像。”

“你说得没错,我……我的父亲是汉人,母亲则是月族人。而且,我爹的家底也还算不错。家里有很多奇珍异宝,也有很多下人伺候。不过他不相信我是他亲生的,听信他人之言,认为我是娘和别的男人通奸而生。所以,我从小就被他关在很冷僻的地方。夏天没有新鲜的食物吃,冬天也没有棉衣穿。连地位最低的奴仆也可以欺负我和我娘。

又因为一次顶撞,我让他在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他想要杀了我。我一路逃到了塞北,这便被首领捡了回来。”

在来到这片广阔的草原之后,凌若忆第一次重新想起了有关邺城皇宫的回忆。想好了要忘记,不再去在意,却还是在又一次想起的时候惆怅起来,竟连盛汤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当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凌若忆呼了一口气,扬起带着丝丝苦涩的笑,将最后一勺汤送到了拓跋慎的唇畔。

怎知拓跋慎竟是在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之后抓住了凌若忆要收回的手,将它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连带着凌若忆也不住的向前一倾。这一倾,竟是与拓跋慎挨在了一块儿,如此近的距离,似乎已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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