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二姐又来信了?”江寒之满头大汗的进屋,端起炕桌上季贞儿喝了一半的茶水便灌进口中,眼角扫到一旁那娟秀的字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恩。”季贞儿点点头,上前将信纸叠好放到一旁,另倒了一杯温茶递到丈夫手中,“也不管那茶是凉是热就往肚子里咽。”
“如今天热,喝些凉的更好。”江寒之满不在乎的笑笑。
季贞儿无奈的摇摇头,接过丫头递上来的温水将帕子侵湿,“我让厨房做了冰镇酸梅汤,待会儿你喝一碗。”
江寒之微微皱眉,“那个太酸,留着你自己喝。”说罢接过妻子递上来的温帕子单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季贞儿抿嘴笑笑,挥手示意丫鬟们出去,上前帮丈夫重新擦了脸和双手,又解开领口上的两颗扣子,拿了团扇轻轻替他扇着,“我叫人到外面另买了冰,待会儿让人送些到你书房去,晚上你看账时也能凉爽一些。”
季贞儿畏热,每到夏天便觉得难捱。未出嫁时安国公夫人心疼女儿,特别吩咐她的院子可以任意取用冰块,因此她的屋子即便是盛夏之时也是清凉宜人。可嫁人之后凡事都要按着份例,江府少爷奶奶们每天只能得两盆冰块,根本解不了多少暑气,而她是春末成的亲,刚入夏时天气还算凉爽,可后来却把她折腾的够呛,整天无精打采的连房门都不愿意出。那个时候玉碗玉瓶每天都要举着扇子对着她摇,冰镇的酸梅汤更是当成茶水喝。
其实江家各人的用度虽说都是按着份例发放,可却不反对主子们掏私房让自己过的更舒适些。只因当年季贞儿还是新嫁娘,怕婆家埋怨她娇贵,也不敢太过招摇,因此一直忍着。后来还是江寒之心疼妻子,从外面另买了冰块回来,这才让她好受些。
后来她也渐渐的想通了一些事情,若是在自己家里都不能舒坦,那日子也太难熬了。因此也不再瞻前顾后,行事随意了许多。而江家的长辈们因为种种原因对她还是很宽容的,从未给她摆过脸色,这让季贞儿很是感激。即便大嫂韩氏偶尔说两句酸话,也是无关痛痒。
“也不必用太多,晚膳之后天气要凉爽很多。你买了多少,可够使的?”江寒之问。
“足够咱们用一整夏的。”
“都存在家里的冰窖里了?”
“恩,我前段时间有和大嫂打过招呼。”
江寒之点点头,拿过进门后就扔在一旁的小包袱,“这些银子你收起来。”
季贞儿打开布包看了一眼,足足有七八百两,“又是你赚的体己?”
“恩,上次我叫人跟船运到善城的那些料子卖的极好,上个月成本就已经回来了,这是第一批的利润。”江寒之得意的扬扬眉。
“如今还没分家,你便偷着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小心被老太爷和老爷知道了责骂。”季贞儿担心的说道。
“傻丫头,这种事情哪会真的瞒得过他们?”江寒之咧嘴笑笑,“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更何况,咱家江家作坊产的布本来就是为了出售的,卖给别人也是卖,何不卖给我让咱们赚这个差头?”
“你凡事收敛着点。就算老太爷和老爷纵容你,咱家可还有大哥呢。虽然你明面上并未占家里的便宜,可毕竟是在通过家中的路子卖货,让大哥知道了只怕要多心的。”季贞儿劝道,这兄弟不比父母,就算江敏之心胸宽广,也未必乐意看到弟弟生意做得比自己红火。她虽高兴江寒之能自己做事业,可却不愿意让人指点他们借着家族便利谋自己的私利,若是因此伤了兄弟和气更是得不偿失。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说罢笑着拉过妻子搂在怀中,“其实许多人家的幼子若是想有一番作为起步之时都是要从家中借些方便的,便是大哥知道了应该也能谅解。”
季贞儿苦笑的摇摇头,就算江敏之和弟弟感情深厚不予计较,不代表别人心里不膈应。首先韩氏便不是个好相与的,平时用她一根儿碳条都要记得清清楚楚的人,若是知道江寒之居然私下做起了买卖,就算不闹得天翻地覆,只怕心里也要别扭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准还要过过嘴瘾……她虽不怕得罪韩氏,却不愿意和她逞那一时之气失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你的心事,大嫂那个人不容易结交,你只需面上与她过得去便是了。”江寒之拍拍妻子的手。韩氏心地不坏,可偏偏家族观念有些淡薄,过于注重自己的私利。在她心中,好像只认为丈夫和儿子才是她的家人,而他们这些兄弟姐妹只要不影响到他们大房的脸面便无关紧要。遇到事情,韩氏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那个小家的利益,随后才是家族整体……这种观念,若是生在小户人家倒也没什么,可却不适合做长房长媳,更不适合成为当家主母……那韩家也是一方富户,亲戚族人加一块儿也有几百人,韩老爷又是一族之长,按理说韩氏不应如此小家子气啊……
江寒之想不通,便也不再纠结,略微沉吟一阵儿便道,“……暂时和三弟妹也不必过于热络。”
“怎么?”季贞儿疑惑,她虽年轻,可毕竟幼时在宫中跟着太后姑母生活了几年,虽不能说看人十分准,可也是有些眼力的。据她今日所见,那李秀云虽说有些心机,可大体上还是个温柔本分的女人,只凭她能够认清形势、摆正心态、克制隐忍这几点就比韩淑卿强上许多。若是没有利益冲突,她们妯娌之间想必还是能够平和相处的……
“……你若喜欢她,等她拜过祠堂之后再交往也来得及。”江寒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妻子自入门后便一直守着他们这个枫林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的胞妹性子又太过羞涩内向,贞儿每次和她相处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无意中伤害到她敏感脆弱的心灵。而大嫂韩氏心思又重,和她打交道总要思量再三,不像闲聊反似斗智,久而久之贞儿也便不愿和她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