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太后上
“容锦布庄?”江寒之诧异的挑起眉头。()
“是呀,大嫂子说听着耳熟,我仔细想想也仿佛听谁提过一次呢。”季贞儿掀开茶碗的盖子,将温度适中的茶水放到江寒之的手中,缓缓问道,“咱们府上有作坊,那容锦布庄莫不是和咱们家有生意往来?”
“容锦布庄是咱们家大姑太太府上的产业,店里出售的布匹都是从咱们家进的货,你们觉得熟悉也是应当的。”江寒之微微一笑。
“瞧我这脑子,竟忘了大姑太太家里在宁城也是开布庄的。难怪我和大嫂都觉得耳熟,想必是在老太太那里听过。”季贞儿笑呵呵的应道,顺便将那布偶一事讲给江寒之听,最后说道,“听我铺子的掌柜说,容锦布庄虽然布偶卖的不好,可是成衣和订做却极受欢迎呢,大姑太太倒是生财有道。”
江寒之听后轻轻摇头,“不过是用了几个好裁缝罢了。大姑太太那个人,是个享受命,身为二房媳妇一辈子没当过家,连账本都看不懂哪里会经营布庄!当年吴家分家之后他们二房得到的产业有限,加上大姑母不善经营,名下的产业几乎都在赔钱,到最后只能将铺子出租挣点租金。去年吴家大老爷举家搬迁,老太太本是要将他们母女接来峦城的,可后来却被大表妹拦了。”
“哦?不是说是大姑太太的庶子病了吗?”季贞儿挑眉,江家老太太一生只得一儿一女,对于大江氏这个唯一的女儿,可是疼到了心坎里。从大江氏十二岁开始便着手为她选婿,从京都挑到峦城,说她是挑遍了整个大月朝也不为过,这样精挑细选了整整两年,终于在大江氏十四岁那年定下了宁城的吴家。
吴家过去也是宁城大族,可惜如今人丁单薄,现存的只有吴老太爷这一脉。当年吴老太爷从四品任上退下来后便领着妻儿回了宁城老家。论起家世和官职,吴老太爷是远不如江老太爷的,这也是江老太太选中吴家的原因之一。她不图女儿攀上什么高枝儿,只要能平安喜乐的过一世,她便心满意足,这门第低一些,自然不会也不敢亏待她的女儿。
还有一点更是让江老太太满意,那就是吴家老太爷只有一位夫人,身边无妾无通房,膝下也只得两个儿子。长子吴大老爷管着家里的生意铺子,可身边也只有一个妻子。江家老太太觉得这是吴家家风严谨的缘故,于是不顾江老太爷的反对,硬是将大江氏许给了当年刚刚中了秀才的吴家二老爷。
为了这个女儿,老太太可以说是机关算尽,可偏偏大江氏命不好,刚刚下定,吴老太爷便骤然去世,吴家全家守孝,大江氏的婚事只能推迟。直到十七岁那年才嫁到了吴家,入门便不得吴老夫人的喜爱。老人家迷信,觉得刚和江家定亲自家夫君便离世,定是那大江氏命不好冲撞的,之所以仍旧将她迎进门,不过是不想因此得罪了当年仍在京都为官的江老太爷。
大江氏出嫁后接连生了两个女儿,第二胎时难产,以后再不能生育,无奈之下便选了自己身边一个老实规矩的陪嫁丫头让丈夫收了房,生了儿子后便将她抬为姨娘,而那男孩也名正言顺的认在了大江氏的名下。当时吴老夫人虽不满意,可看在江家有权有势的份儿上,虽然嘴上冷嘲热讽几句,也不敢太过刁难这个小儿媳。那大江氏虽不讨婆婆喜欢,可仗着父亲的权势,也在吴家平静的过了几年,可这份宁静却在江老太爷致仕之后被打破。
那吴二老爷自打娶了大江氏,于仕途上便再无进展,考了多年也不过中了个举人,江老太爷也曾想过提拔女婿一番,可最后总是因为种种缘故不了了之,后来吴二老爷虽然花钱在当地买了个小官儿做了起来,可到底不如意。如今吴老夫人肩上少了江家的压力,再不遮掩对大江氏的厌恶,将自己丈夫的去世和儿子的不顺通通算到了儿媳的头上。每当大江氏不顺她意,便以无子休弃相威胁。大江氏虽没亲子,可丈夫却有庶子认在她名下的,这无子的名头其实并不能成立。她心知婆婆不过就是用此来打击她,可偏偏名分尊卑摆在那里,她也只能忍气吞声。
而吴二老爷虽然疼惜妻子,可也架不住母亲三番五次的吵闹和折腾,最后也只能渐渐的疏远大江氏。大江氏心中悲苦无人诉说,这能偷偷写信给身在峦城的母亲。可又怕娘亲为自己伤神,每次也只敢说上那么一两分,可即便如此,也让江老太太气愤异常,只是一直在丈夫和儿子的劝说下忍耐罢了。
几年前吴二老爷病逝,江老太太更加担心女儿在婆家受气,几次打发家人去询问,可偏偏每次见面吴老夫人都要守在一旁,江老太太派去的管事婆子愣是没找到机会单独和大江氏说上话。
季贞儿嫁到江家时大江氏已经守寡,当时便隐隐听说她受到婆母苛待,老太太几次三番想将女儿和外孙女接回娘家皆被吴老夫人拒绝,有一次更是让老太太派去的婆子没脸,当着众人的面便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既入了吴家的门,那便是吴家的媳妇。你们江家想把闺女接走,那便等着接我吴家的休书!”
虽然当时吴家二老爷早已过世,吴老夫人所谓的休书也不过就是无言乱语,可毕竟她是大江氏的正经婆母,吴家的一家之主,她不肯放人,江老太太便是心里气愤也无可奈何。那吴老夫人对大江氏可谓是恨之入骨,四年前重病之时还给身为吴氏族长的大儿子留下遗命,让大江氏留守吴家替她守孝,当时气得江老太太将上房内的摆设摔坏了大半儿。
吴老夫人过世后,大江氏的处境虽然好上一些。可分家时却是吃了大亏的,偌大的家产,大江氏一房只分到五千两银子和三间铺面。因儿女年幼,只能带着孩子仍旧住在老宅依附大房生活。大江氏不懂经营,可又不放心将铺子交给大伯一家代管,因此多年下来也只是为此生存而已。
去年吴老夫人的孝期过后,吴家大房的独子要进京赶考,全家为了儿子搬到了京都,大江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太太急匆匆的去信想将女儿接来,不想却被婉拒,说是庶子生病,家中还有一些琐事未曾处理。老太太本是不开心的,可后来看了大姑太太托人写给她的信,不过两日便又眉开眼笑了。
“什么庶子生病,那不过就是个糊弄人的托词。”江寒之坐到榻上,喝了一口茶后将茶碗递给妻子,“据说大姑母本是要来的,可吴家大表妹却不同意,说她们吴家二房已经落魄,若是此时来到江府,难免被人说成是投奔,因此说服了大姑母,说要将家里的铺子先支撑起来,待家境好转再来探望老太太。”
“吴家大表妹倒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季贞儿赞道。
江寒之扯扯嘴角,“当年吴家分家之后,大姑母分得的财产有限,虽然仍旧住在祖宅,可却早就分火另过,她们母女几人生活的极为艰难,后来还是父亲资助他们开了这间容锦布庄,将咱们自家作坊产的料子以成本价钱售给他们,这才勉强维持生计。去年吴家大老爷举家搬走,许是没有了掣肘,大表妹也敢放开手脚了,虽然想法有时不够周全,可比起大姑母来到底要强上一些。”
“这个我倒是听老太太提过的。她老人家常说表姑娘是个有本事的,自己画了许多新鲜样子交给大姑太太制成衣裳出售,如今那铺子虽然名义上是布庄,可实际上一些富贵人家都是特意来订做四季衣裳的,生意这样兴隆,表姑娘功不可没。”季贞儿叹道,“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能有这番成绩真是了不起。相比起大表妹一介女子却替母亲支撑起一个家,我们这些每日只知弹琴绣花的女人倒是显得庸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