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溪看着他问道。</p>
李彻说道：“你应该听过一句话。”</p>
李棠溪问道：“哪句？”</p>
李彻说道：“乱世出英雄。”</p>
李棠溪轻咦一声，不明白这两者间能有什么联系。</p>
“世道越乱，青史留名的英雄越多。”</p>
李彻顿了顿，有些怅然地说道：“想要变天夺权的机会也就越大。”</p>
所以定山河才会丢。</p>
所以朝野中都在高呼立储。</p>
李彻显然不愿意。</p>
李棠溪忽然问道：“那您选择我，就不担心我和您想象中的并不一样？”</p>
“朕相信圣贤城的千年传承，相信几位先生的教导不会让朕失望。”</p>
李彻解下头冠放到一边，继续说道：“当然，朕也信你。”</p>
事情说开了反而简单。</p>
圣贤城的威望不如青山，权力不如李氏皇族，钱财不如唐家何家，底蕴不如少林寺……但没有谁比圣贤城更值得人们信任。</p>
“相信吗……”</p>
李棠溪呢喃着，沉默片刻后说道：“那您为何不相信皇兄他们呢？”</p>
李彻反问道：“你觉得能信？”</p>
李棠溪不知如何作答，他绕过这个问题，大声说道：“但现在是您逼他们。”</p>
他不想争。</p>
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p>
包括李修曌在内，他有三位兄弟在成年后都没有前往藩地，而是留在了长安参与朝政，目的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成为太子，再坐到帝王的位置。</p>
这是欲望不假。</p>
说到底，何尝没有李彻的责任？</p>
李彻从未对皇子们议政表示过反对，反而会把一些重要的政务交由他们负责，锻炼他们的各项能力，这无疑让他们看到了希望。</p>
而李彻又迟迟不立储君。</p>
在位二十多年，几乎每年都会有很多朝臣联名上书请他趁早立储，李彻总会找各种理由拒绝，而直到现在拒绝不了的时候，又推出最不合适的李棠溪。</p>
如何没有怨气？</p>
算计、逼迫、隐忍、爆发。</p>
最是无情帝王家。（注）</p>
帝王家绝不会有纯粹的父子情谊。</p>
李彻安静了会儿，沉声道：“不错，朕确实在逼他们，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在逼朕？”</p>
李棠溪问道：“如果您猜错了呢？”</p>
诱饵有了。</p>
猎物却不一定上钩。</p>
李彻淡淡道：“那便你做太子。”</p>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棠溪反而没有了太多的顾忌，反问道：“即使我不愿意？”</p>
李彻说道：“待孟超然退位的时候，朕会放你离开。”</p>
李棠溪耷拉着肩膀，没有说话。</p>
李彻看着他，继续说道：“朕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选择。”</p>
李棠溪嗯了声，整襟行礼表示知晓，心里想着丢失的佩剑和长安的暗涌，有些难过。离开前，他幽幽地问了一句：“皇兄他们，又为何不肯等呢？”</p>
李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因为他们没有你的天赋，也没有朕的运气。”</p>
走出皇城。</p>
李棠溪还在想着父皇那句话。</p>
天赋好理解，得到定山河认可的他，确实是皇室里修行天赋最好的一个。</p>
可运气呢？</p>
父皇一直不信这个，又是什么意思？</p>
……</p>
……</p>
注：“最是无情帝王家”出自白居易《后宫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