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绣墩之上,靠在雕花案旁,有茶香怡人,宫娥陆续奉上玉露团、贵妃红……唇齿间似乎有化不开的浓香从飘渺的记忆中润透开来,渐至鲜明。
锦绣山河的屏风挡了从窗口灌进来的清风,一并遮了兮若的视线,耳畔有檐铃脆响,就好像那年母妃附在她耳畔软语轻言时听见的铃声,“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是真正的公主,是母妃的骄傲……”
闲杂宫奴退下后,坐在兮若对面,笑容和善的德昭帝慈祥的开了口:“若儿,朕还记得,这些全是你最喜欢的,来尝尝,可还趁口。”
视线淡淡扫过铺陈的满满当当的案面,脑子里突然跳出墨羽出去前那饶有兴趣的浅笑,德昭帝说西番新近送来了几样稀罕物,墨羽说自己想念一个故人,不管理由多么浅白可笑,他二人是一拍即合,墨羽离开了,将她独自留下面对德昭帝的虚伪假善——她原本以为他们两人会坐在一起,给她表演半斤八两的做作。
兮若哼笑一声,抬了眼,视线清澈的望着德昭帝,语调软软滑滑的应道:“可是,儿臣早已经不喜欢吃这些了。”
德昭帝捏着一块贵妃红向兮若这头递来,听见兮若的话,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须臾,转了动作,将那贵妃红送到了自己口中,待到咽下之后,用丝帕轻轻擦了擦空无一物的唇角,才幽幽道:“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兮若依旧视线清澈的对着德昭帝,淡笑着应道:“托父皇的福,儿臣比那几位皇兄过得要好多了。”
望着德昭帝顷刻间惨白的面容,又不冷不热的补了句,“至少,儿臣活着回来了。”
她已经长到足够大了,大到只要三言两语就能揭穿德昭帝的伪装,冷笑着打量着德昭帝恹恹的病容,为人子女的竟无半点心痛,想来,她果真是大逆不道的。
长久的静默之后,德昭帝终于不再拿那温和的表情对着兮若,端出帝王的威仪,硬声道:“你十五皇兄和十六皇兄再有一年便弱冠了,总该历练历练,回头跟墨羽知会声,在他手下给他们两个安排个差事,也不必回宫里来住了,就一并侯在将军府,也能多学些东西。”
这番说辞早在意料之中,兮若微微垂下视线,将案上种类繁杂的点心又望了一遍,如果她先前不是那么直白,或许德昭帝会努力的表现一下他的父爱,可惜,她没有给他机会,所以,他直接切入主题,先前那林林总总的安排,终究还是拿她来保那一双儿子的安全罢了。
淡淡的笑了一声,随后轻言慢语的说道:“我母妃是清白的,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怀疑她,唯独父皇不能。”
顿了片刻,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德昭帝表情难看的脸,坚定道:“父皇,儿臣替母妃向您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