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池中的睡莲将将醒来,迎着怡人的阳光舒展的动人,池畔水榭里传出琴音渺渺,岸边杨柳和风轻舞,这样舒服的好天,便是凤九这病秧子也是可以出来透风的。
素衣外随意的搭了件黑缎披风,斜坐在鹅颈靠椅上,身子微微前倾,手执系链银火筋,正往高圈足座银风炉中挟炭。
将炭火添足,坐直身子,望着对面抚琴的玉雪歌,迟疑片刻,轻缓出声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将赵才人安置到墨羽那里,似乎并不稳妥,他那人,不会这般容易受人摆布,万一有个闪失……”
玉雪歌并未抬头,琴音依旧悠扬,淡声应着凤九:“若想保住凤家这一脉骨血,当今天下,没有比将军府更稳妥的地方了。”
凤九顿了片刻,手指轻绕着火筋上的银链子,喃喃道:“这个我自是明白,可墨羽岂会那么容易就相信那孩子是他的。”
一曲完毕,玉雪歌调了调琴弦,换了首曲子,半晌,才回了凤九的疑问,“孩子是不是他的并不重要,只要让他以为,此事是圣上私下里安排的,他必会将赵才人纳入府中。”
凤九停了把玩银链子的动作,抬头错愕道:“父皇也知道赵才人的事?”
玉雪歌漫不经心的回道:“圣上的消息不会快过张皇后,张皇后若是知晓赵才人有了身孕,想必十五皇子也不必劳烦九殿下,直接等着替赵才人收尸便好,抬出圣上,只是迎合墨将军的性子罢了,若将缘由本本分分的说与他听,他倒是要觉得这事藏着旁的诡计,莫不如编排出个算计,直言不讳的告知他,倒是省去许多周章,且此次大婚,先迎了万芳阁纪柳柳,也才三天又接圣上的才人入府,传扬开来,又是一桩笑话,何乐而不为?”
已解开了心中的迷惑,凤九却仍锁着眉头,没有立刻应声,俯身将银火筋放回风炉边,随后恹恹的倚上靠椅,抬头望着池畔花浓柳绿,待到玉雪歌这一曲结束,才转回头来,看着他轻笑着开口道:“墨将军府出了一桩丑事,小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内侍同我说起,绘声绘色的十分详尽,我倒是好奇,那个人,可是你?”
玉雪歌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盛着叫池中睡莲都失色的浅笑,莞尔道:“若这事再迟个三五天,或许那个男子会是雪歌,可惜,现在传出来的消息,只能让九殿下失望了。”
凤九叹道:“难不成当真是他自己所为?”
玉白的长指轻触琴身,这琴十分素雅,很合他的喜好,不必问也知道,定是凤九专门为他集来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轻声道:“进了四月,有逾百暗卫从各地潜入京城,此时正密布在将军府外,想来这世上没几人能避开他们接近将军府,更何况是潜入府中与将军夫人厮混。”
凤九凝视着玉雪歌,幽幽叹息道:“这个墨羽当真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竟是连自己的名声也要搭进去了,说到底,小十七也不过是个无辜的女子罢了,他这样待她,手段狠了些。”
玉雪歌缓缓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样的手段才是我知晓的墨将军,他是想要将皇家的声誉抹黑,令圣上痛苦,加之十七公主本为凤氏之后,辱她也是在所难免,可如今,南国凤氏本就声名狼藉,且随便寻个人就知道,十七公主并不受圣上宠爱,他如此大费周章,若只为抹黑,委实有些轻重不分了,此举,看似羞辱圣上,可再深些追究,未尝不是因为嫁入将军府的是十七公主。”
凤九有些不明就里,伸手拢了拢随着动作滑开的披风,还想不透玉雪歌话中的意思,索性直接开口问道:“小十七?她才回宫不多时日,如何得罪墨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