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春儿的说法,赵香容自当心满意足,可兮若看她却是秀眉微颦,满腹心事,眉目间盛满化不开的愁苦。
兮若尤其记得第一次同纪柳柳的正面交锋,从其言谈举止中透露出的意思,也是承了墨羽一夜的盛宠,那时的纪柳柳可是意气风发,哪里像眼前赵香容这般的愁眉不展。
且明明是赵香容登门造访,可起话头的却总是兮若,她问一句,赵香容就答一句,她若静默不语,倒也不见赵香容主动搭话,一派漫不经心的表现,很是百无聊赖却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看得兮若十分费解。
春儿来来回回的将兮若要求的东西全搬了过来,直到兮若实在想不出还能再要什么,春儿才得了闲的站在兮若身边窥着赵香容,终归年岁轻,沉不住气,久久的沉默之后,春儿脆生生的开了口:“公主出来很久了,想是累了,奴婢搀着您回房歇一会儿?”
听春儿的话,赵香容终于现出一抹仓惶,抬头对上兮若,张了张口,眼底流露出一丝焦灼,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兮若了然一笑,对俯身过来搀她的春儿轻声道:“春儿,去妹妹的院子寻人过来接妹妹回去,妹妹如今是双身子,怠慢不得。”
春儿撅了撅嘴,还没等应下兮若的吩咐,赵香容已抢先一步开了口:“妾今日扰了公主休息,实在不该,公主的侍婢还是留下伺候公主吧,妾不过是个卑贱身子,哪里有那么多精贵的说道,也不是多远,走走就回去了,改日再过来探望公主。”
兮若眨了眨眼,原来赵香容也不是不会说话,略一沉吟,嘴角现出梨涡,对于赵香容的自谦,兮若是没那么多虚词同她客套,直言道:“那妹妹自己小心。”
赵香容的身子微微的抖,低头咬了咬唇角,在离开前终于脱口道:“公主和十六皇子不愧为亲兄妹,坐在这里听公主说话,竟让妾想起十六皇子了。”
兮若有些错愕,春儿却登时转了态度,收了先前那种忿忿不平的表情,面容缓和了许多,兮若见此顿时明白了过来,其实自己和十六皇兄差得不是一般二般的,若实在想要在这么多兄姐中找出个相似的来,春儿先前倒是讲过的,她与十五皇兄还是有几分可比性的,这赵香容又是礼物又是探视,却貌合神离的耗在这里,到底不过是来提醒了她别忘了自己的两个兄长罢了,看来他们当真急了,也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坐不住了。
至于春儿的态度也是一目了然,先前她当赵香容是来争宠的,看她百般不顺眼,如今霍然明白过来,这赵香容原来是自己人,春儿自然要和颜悦色了,兮若很想问问赵香容,德昭帝将自己的女儿送来了,怕还不保险,又将自己的小老婆送进来了,打算双管齐下?更想提醒赵香容与其将功放耗在她这里,莫不如好生将养将养自己,到时候妩媚多娇的哄哄墨羽,吹吹枕头风什么的,定比让她开口管用多了。
不过即便心里起起伏伏,百种计算,面上却也只是平和的笑,装傻充愣的应道:“小时候倒是常见十六皇兄,可年头久了,实在记不大清十六皇兄的样子了,惭愧。”
赵香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然后强打起精神笑道:“公主念着就好,血缘关系总比旁的来得可靠。”
兮若很想回她,帝王家的血缘关系是最不可靠的,不过回头想想,与仅仅两面之缘的人说这些委实不妥,遂虚应了过去,目送赵香容离开。
春儿笑嘻嘻的关了院门,颠颠的跑到兮若身边,轻揉着兮若的肩膀,絮絮叨叨的念着:“奴婢眼拙,竟未瞧出这赵才人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