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柳柳笑得牵强,眼底浮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绵软情谊,久久不曾给兮若一个解释。
原本渺渺的琴音戛然而止,天籁般的嗓音温文浅柔的铺陈开来,勾了兮若侧目,“公主安好?”
举目碧波万里,近看雕镂画栋,幔帐轻舞间,那人白衣银发,稳坐帐内,微微偏头将她望着,一双银眸潋着比远处碧波还要动人的华彩,修长玉白的手指轻抚着伏在一边的小白,绝艳的面容呈着淡淡的笑意,原以为他还在很远的地方,却不曾想与纪柳柳三言两语间他已到了跟前,不及压下的五味又叠上了一抹说不分明的心悸,就那么呆愣愣的盯着他的笑。
去年此时,那聪颖灵慧的清荷姑娘见到的可是这样的美景?以致平白丢掉了花样好年华,今日的雪歌如此温柔,眉目间似盛了满满的情,令她瞬间乱了分寸,好像突然懂了那短命女子的执着——遇上了这样的男子,确是个劫数。
“雪歌,陪本宫吃酒!”
凤仙桐含糊不清的声音鬼魅似的飘了出来,间或夹杂了几声男子的低低劝慰,顿将飘忽的兮若打回了原型,是啊,如何又忘记了,这非比寻常的人物却是她皇姐的面首,无奈的摇头浅笑,见玉雪歌并没有回凤仙桐的呼唤,且目光含笑的望着她,这才想起,他先前是同她打过招呼的,遂扯了抹稍显疏离的笑,淡淡应道:“真是凑巧,十四皇姐竟也来游湖了。”
玉雪歌听着兮若的回答,微微垂了眉目,看着探头探脑的小白,并不在意兮若的意有所指,面色不改的应道:“凑巧的事情多半与缘分有关,可这世上许多事情总是连缘分的边都沾不到,哪怕是你心心念念的,雪歌只信,坐等天助莫不如自给自足。”
这样含混的话却让兮若心头再次砰然,这人只莞尔一笑,便可夺人心魄,逞论他有意相惑,这字字句句原该是平常闲谈,可听过后不免品出强烈的执念来,他的缘分又是谁?
低眉敛目,不等心底雀跃就又听见了凤仙桐断断续续的呼喊,心一紧,突然想起了先前纪柳柳那番奇怪的言语,他说玉雪歌是没心的,即便他看上去待她极好,也并非是真情实意,虽然今天的纪柳柳让兮若觉得很诡异,说出的话也是没边没沿的,可兮若就是无法反驳他话里的见地。
纵览群书,纸上谈兵是高手,可到了实战,那些风云变幻却让她倍感压力,纪柳柳说的不错,有些人很会虚张声势,看上去凛冽无比,可相处下来,倒也并不那么恐怖;有些人笑得胜四月暖阳,越是靠近越要生出彻骨的寒意,有些时候他似乎对她存着极大的兴趣,可有些时候,他与她站在一起,竟连一眼都不看她的,这人明明就在眼前,却一直像隐在云山雾海后,任她再是努力,却还是看不清他的真意,最理智的选择就是退后,切莫做了下一个清荷。
眉眼微转,心思已是百转千回,不可否认她瞧见雪歌之后的雀跃,可心思辗转间,脑子里竟浮现了纪柳柳先前那正了八景的表情,她真是个色令智昏的家伙,怎会把纪柳柳那么个大活人忘记了,噙了抹尴尬的笑转过头去看纪柳柳,之后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方才纪柳柳站着的地方竟换成了春儿,她脸上染着一层极可疑的红润,目光飘啊飘的,比被画舫划过的水痕还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