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逼着雪歌的短刀已经落地,可凤仙桐却没有松开手中的长剑,她的身子微微的抖,手中的剑失了分寸,已将她细瘦的脖子割出一道怵目的血痕,张皇后的声音有些走调,却还是端出威仪斥道:“混儿,母后已放开了雪歌,你休得再糊涂,快扔了那剑,别伤了自己。”
凤仙桐有些癫狂,时哭时笑,“儿臣了解母后,此时虽放开了雪歌,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一旦儿臣放手,母后定回头去伤害雪歌,儿臣只要母后一个准话,母后今日对天起誓,断然不会再害雪歌,不然就等着给儿臣收尸。”
张皇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偏头以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雪歌淡漠的笑脸,眼神倏地凛冽,却也只是莫可奈何的回过头去,略有些疲惫的说道:“仙桐,你太执迷不悟,早晚有后悔的那一天。”
凤仙桐将将止住的泪又开始汹涌,她却只是浅浅的笑:“即便知道会后悔,可是现在儿臣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他对儿臣没心,儿臣却管不住自己,儿臣当真不能没有他。”
张皇后咬了咬牙,最后妥协道:“好,母后答应不杀他,不过今时今日,你的做法太令母后失望,母后这一生从不受任何人要挟,你既然想保他不死,母后就与你做个交易,你若遵着母后先前与你说过的话嫁了,母后会倾天下之力,为你寻奇人异士,解他身上之毒,让你可以真正的拥有他,若你做不到,倘你当真觉得与他同穴是幸福的,母后便给你们寻一处风水宝地,仙桐,你觉得母后允的这个承诺可好?”
凤仙桐有些失神,雪歌微垂着的眸中闪过一抹漠然的笑,手臂微转,宽大的袖摆流动出几不可查的波痕。
跪在一边的蓝玉只觉眼角处银光一闪,随即肩头一阵刺痛,身子一麻,竟不受自己控制了,在蓝玉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经站起了身,连他自己都没看清自己是如何办到的,只是等张德惊呼出声后,才发现原本被凤仙桐握在手中的长剑此时竟没入朱红的梁柱,剑柄还在起伏的晃动着。
静默片刻,凤仙桐身子一软,跌趴在地,蓝玉微微偏头向方才银光闪现的方向望去,正对上了雪歌那抹看似温文却别具深意的笑,风拂宫灯,流光涌动,蓝玉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肩头到雪歌宽大的袖摆间连着一根极细的银丝,脑袋一响,豁然分明,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是曾经看过的那种牵线木偶一样,额头冷汗滑落,耳畔似乎萦着一个不停激荡的声音:玉雪歌究竟是人么?
那厢张皇后见凤仙桐已无利刃在手,吁出一口气,沉声命令张德道:“公主累了,将她搀下去歇着。”
张德嗡子哼哼似的小心翼翼应了声,本想着自己上前搀凤仙桐,却又觉得不妥,又不敢出去叫人,瑟瑟缩缩的立在那头不知该怎样处理。
张皇后瞪了张德一眼,转头望向蓝玉,扯了抹端庄的笑,问道:“你叫什么?”
蓝玉肩头又一痛,再细看,那银丝已不复存在,手脚瞬间虚软,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好在他反应极快,顺势做了个参拜的动作,恭恭敬敬的回了张皇后道:“回娘娘的话,草民贱名蓝玉,公主赐叫墨公子。”
张皇后俯身伸手托起蓝玉的下巴,审视了片刻,轻哼一声,“好个墨公子,本宫先前倒是听说过你,果真一如传闻中的伶俐,功过相抵,本宫今日暂且放过你,好生服侍着,若再生事,本宫决不饶你。”
蓝玉一阵雀跃,他知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不想正待谢恩,微微启唇之时,一颗干涩的东西趁势滚了进来,一阵呛咳后,口中只余说不出的怪味,蓝玉心跳如鼓,忘了本分的颤声道:“娘娘,这是……”
张皇后淡声道:“动刀之后,好些日子无法下地,委实麻烦,莫不如这样来得快些。”
蓝玉心一沉,彻底跌趴在地,张皇后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沉声道:“若不想活了,就同他们几个一道去,若还想要命,就搀公主下去歇了。”
趴在地上的蓝玉抖了抖,连滚带爬的向凤仙桐靠去,张皇后微微侧身,对雪歌冷然一笑,一字一顿道:“你果真好本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