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锦槐愿等
她当真倦怠,竟在那样的事情发生后,还能窝在他怀中沉沉的睡,醒来后不知是该恨他还是恨自己。
目光颓然的望着壁角鎏金架上安置的夜明珠,在这山穷水尽的困顿时期还能发生那样的事情,是她始料未及的,本以为已经衍生了开端,结果便是既定的,可事情的走向一如开始般,也是她不曾料准的,他终究还是没有动她。
墨羽温柔的时候,喜欢拥着她喃喃的念叨:“你这凉薄的女人,我何时才能将你看透?”
其实,她又何曾将他看透过,夜明珠的幽光凄然,见识多了才了然,这世上的光明,并非全是温暖的,也有如眼前夜明珠这样凄凄凉凉的冷淡幽光。
身后一声含糊的梦呓将兮若从神游中唤回,身子绷紧,须臾,听他将那一句颠来倒去的念个没完,“别跟他走,不要丢下我,什么都不属于我……”
墨大将军,南国现今最有权势的男人,府邸堪比太子东宫,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便是她那当皇帝的老子都惧他七分,却要说什么都不属于他,倒是让她怀疑他究竟是睡了还是醒着,本是打算伸手拿开他缠着她腰身的手臂,心慌意乱的抓错了位置,炙手的狠,低头看去,见他原本玉白修长的手此刻如煮熟的虾子般颜色,且紧紧的攥着她散在身前的一缕青丝,仿若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拉扯了几次,奈何他抓的要命的紧,兮若没有将自己的发丝抽出,回头看着他和手一样颜色的脸,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受伤的那只手,上面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昏暗中看着,狰狞的狠。
兮若心头一颤,她一直都知道他病着,却是没想过他病得这般重,再是骁勇的男人也有其脆弱的时候,只是许多会把自己的脆弱隐藏在伪装的强势之下,在人前诠释出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强似天神的勇者,而墨羽却对她坦诚了他的脆弱,病了不止一天,拖着匮乏的身子寻找出口,又很多天没吃过一口正经饭,他如何能好了?
看他原本萦着珠光的唇此刻惨白干裂,有些于心不忍,又去抽自己的发丝,还是抽不出,无奈之下,她贴在他耳畔轻声道:“我一直在这里,不会丢下你的,你放手,我去给你找点水来。”
她说过之后,再去抽自己的发,果真顺利的抽了出来,兮若安抚的轻触了触他炙人的额头,随后翻下玉床,才想着出去,不知何故,鬼使神差的将先前她藏起来的羊皮画像找了出来掖在身上,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墨羽,快步向外面走去。
幽深的洞道里,间隔的嵌在洞壁上的长明灯引着前行的路,依着模糊的记忆寻找着水源,拐过两条弯道后,一眼就瞧见了斜身倚着洞壁的人影,墨缎般的发蓄着水珠子垂在身前,额前半长不短的刘海黏在脸上,间或滚下一粒晶莹,顺着轮廓阴柔的面庞徐缓滑下,落在半裸着的胸膛上,遁入日益褴褛的罩裳里。
即便知道他不是女儿身,面对着他那张比她还柔媚的脸,实在难以将他当个男人来看,直到这一刻,看见此般样貌的锦槐,她才不得不承认,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儿郎
嗯,锦槐正了八经的男儿样很是很中看的,比之他女装的样子更添一份惑人的味道,兮若暗叹,这样的锦槐若被好男风的好兄弟瞧见了,保住清白实在不是桩容易的事情啊
扯回飘远的心思,踌躇着,她不知是该视而不见的走过去,还是像以往一样,热络而亲昵的迎上前打招呼。
那厢锦槐静默的凝了她许久,看她目光闪烁,只淡淡的瞥了他几眼,便不再看他,眼中愈发透出几分死寂,却还是忍不住关怀,掩着唇轻咳了咳,上前两步,看她偷偷退后,他垂了眼皮,以长卷浓黑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瞬间的浮现的悲凉,顿住脚步,喃喃的问她:“好么?”
兮若看了看他的狼狈,又品了品自己的颓唐,老实答道:“不好。”
这本已昭然的回答,还是让锦槐有些承受不住,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声音低沉,“对不起。”
兮若沉吟半晌,还是决定将他隔在这乱七八糟的局面外,这已经浑浊的水,没必要再拉个人进来淌了,遂疏离的笑了笑,淡漠道:“你与墨将军很是熟识的,定然了解他便是这样的性子,实不必挂怀,这本是我夫妻二人的闺乐之事,奈何他很是急切,倒是忘记避讳,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