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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三元沉默,默默地捡起筷子吃饭,再无别话了……——
更新之——
黛山,坐落在渝州城最东面,环绕着渝水河。山如其名,从远处看,乃是漆黑的一座秃山……
康三元解毒心切,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先到铺子里叫醒吴小山,告诉他自己今日有事儿,他得一个人守铺子,然后将需要叮嘱的事情细细的嘱咐了一遍,觉得再无差错了,这才回家。
此时宋崖还未起身。
康三元耐着性子,将大小鸡们都喂了一遍,又给四只狼一般巨大的狗狗,熬了一锅地瓜干加盐巴的浓粥,这才重新洗净手,淘米做两个人的早饭——白粥。
等宋崖掩着怀坐在堂屋里打哈欠的功夫,康三元已经将饭盛好,整齐的摆在桌子上了,她此时在院子里找了四只小木盆,将每只木盆里倒了四五勺温温的地瓜粥,然后用一只竹竿,把木盆挨个推到狗狗们面前。
狗狗们都在东墙跟下趴着,脑袋放在前爪上,闭着眼睛,应该是在睡觉,康三元端着食盆走过来,它们只动了动耳朵,眼皮也不抬……
初冬的早晨,薄雾初散,晨光正好,空气新鲜的刺人鼻腔,康三元料理完院子里的所有成员,站在梧桐树下欣赏了一下朝阳流云,忽然悟出了一个真理:
人,最大的快乐,其实就是享受生之喜悦。如果自己没有穿,如果自己此时还在等轮回,又怎能如此快的就拥有清风小院看朝云的机会呢?
这样一想,阎王,似乎也是可以原谅的……
康三元自我纾解了一会儿穿越以来的压抑情感,心情通畅了许多。看看太阳已经有点高了,便准备去叫宋崖起床。
回过身,发现墙根下的狗狗们依然一字排开的卧着不动,四个食盆也原模原样的、满满的放在原地,看来它们没发现食物。
天冷,再过一会儿,这地瓜粥就该冻成一坨了。
康三元拿起竹竿走过去,将盆又依次向前推了一推,一边唤狗们起身。四只大狗终于睁开了眼睛,先懒懒的扫了一眼康三元,又冷淡的瞅了一眼木盆,便兴味索然的将头扭到一边继续趴着了……
康三元想,离得远,也许它们没看到盆里有东西,于是便将木盆直推到狗的爪子前,并用竹竿敲了敲盆沿,这下,狗狗们纷纷抬起头紧盯着康三元,怒了,都低吼着,脖子里的毛炸了起来。有一只还弓起了腰,蓄势待发的磨了磨爪子,望着康三元便是一扑,结果被链子拉了回去,顿时气恼的调身猛啃铁链……康三元站在安全距离之外,依然被它的气势吓得连忙倒退两步,心想,这链子改日还得换粗些的……
正在这时,宋崖忽然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问康三元在做什么。
康三元回头见宋崖起来了,放松下来,抬手卡着腰道:“我正在喂狗,它们不知为什么就飙起来了……”
宋崖走过来看了看木盆,道:“啊,我忘记此事了,这些犬平日只吃鲜肉”,说着,走到狗狗们中间抚慰性的挨个拍了拍脑袋。狗狗们一见他来,立即驯顺了,脖子里的毛也平复了下去,纷纷坐在地上摇尾巴,一副邀宠的眼神看着宋崖。
只吃鲜肉,鲜肉,肉…康三元额头滑下冷汗一颗,这些狗,太,太危险了…
不仅会危害到她的生命安全,还会危害到她辛苦积攒来的铜板……
康三元不知不觉做了一个两手掐腰的姿势,垂目看着正对着宋崖打滚的狗狗们,语调刻板的道:“它们的食性从今以后得改一改……”
宋崖了然的点头,微微一笑道:“它们以后就交给你了,你想如何调理,都随你,我们还是快些收拾去黛山的要紧——”说着自去取净水洗漱。
黛山与太尊长公主建汤沐浴场的上珈山,其实是两个方向,凡渝州城人没有不知道的,康三元问宋崖黛山离上珈山远不远,暴露出她不像渝州城土生土长的人。而宋崖居然独独知道黛山上一眼别人不晓得的温泉,同样也显示出他对渝州城的了若指掌。
大清早上的,天气又寒凉,街上行人稀少,康三元和宋崖并坐在一辆马车内,望黛山方向而行。
如此同行,于两个人来说还是头一次。康三元穿了身便于脱换的藕荷色薄衣裤,为了保暖,另外带了条厚毛毯,此刻她整个人被毛毯包的严实,只留了颗脑袋在外面。宋崖则穿了件康三元所造的、素色窄袖衣袍,头发用宝蓝色葛巾束了,清淡而风雅。
康三元见他穿这身近乎纯白色的袍子出门时,曾不放心的询问:“这件衣服很显眼的,你不怕被人认出来么?不如穿那件灰袍子——”
对于康三元的询问,宋崖只道:“唔,我的仇家这几日无暇寻我,无妨”
善良的康三元给宋崖做的那几件袍子,都是灰色系列的,比如灰褐色、蓝灰色、土灰色…灰色耐脏,并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这是康三元自己认为的。她希望宋崖穿上这些灰扑扑的衣裳之后,能泯然众人,减少被仇家发现的几率,也减少,她被连累的几率……
宋崖并不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对她专用这些颜色脏兮兮的布料给自己制衣裳的行为十分的不满,在他几次表示过这些颜色他不喜欢,他很不高兴之后,康三元稍微花了点心思,给他做了这件白袍子,前日才刚做好,今日便上了身。
康三元没有在这种历史条件和天气条件下泡过温泉,实在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她一想到自己在一座树叶落得光秃秃的山上,冻的抖索索的蹲在水坑里洗澡的光景,就觉得傻得可以,也…可怕的可以,这寒风飕飕的天……
于是,在马车上,她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洪度,我想出个好法子,我们不若去那温泉里提几大桶温泉水带回家,我在家里泡不也是一样的么?省的在山上挨冻了,这么冷的天——”
宋崖听了她上半句,先眯了眯眼,又听了她后面嘟嘟囔囔的抱怨,释然道:“无妨,那泉水之侧,原有亭阁数间,一应摆设俱全的”
康三元闻言,又一次偃旗息鼓的放了心。她总是以为宋崖说“无妨”的事,就真的“无妨”……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