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泽道:“聿森兄弟还是那么愤世嫉俗,悲天悯人。”
聿森道:“其实是怨天尤人,麻木许久了,很多事装在心里,回到生我养我的这块地方,突逢大变,刺激我心灵深处的隐痛,很憋屈也很难受,倾诉一下畅舒胸怀。”
牧泽道:“岁月不饶人,一年一年弹指一挥间,我们也都老大不小了,依娜都已十六岁,我感觉自己在老去,你一点都没变。”
聿森道:“变了,这么多年在外走东闯西,哪有不变的,身上的棱棱角角早被磨掉,锐气少了,和气多了。只有回到绿洲回到家,才能找到一点自己的本性,这里有你,有我们的成长,和我们的族人,有我的根,也有我的过去。”
牧泽道:“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我眼里,你还是很洒脱,很坚强的。过去的已经过去,将来怎么样,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生存下去,绿洲孤悬沙漠,即使遇上敌寇,也属偶然性。你们在外行走,身处乱世,要多加小心。”
聿森应道:“我们会谨记首领之言,请首领莫要太当心。”迈荻克、图托、擎宇也随之点头附和。
牧泽自嘲道:“汉人有句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既然放得下过去之事,反而凭空忧虑将来之事,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了。”
聿森开解道:“首领的担忧并非没来由,苍天如此不公,我们的命运岂能由他掌控,我们应该抗争,我们应该顶天立地。”
牧泽道:“兄弟这话豪气干云,当浮一大白。”举杯当先饮尽,众楼兰人都舒展笑容,纷纷痛饮。牧泽以手击桌吟唱,聿森等随之而歌,萧翎羽听来欢快壮丽,在绿洲呆了三个月,却未曾听闻,他不知道这是一首楼兰古曲。
屋内弥漫着悲凉气氛,萧翎羽哪敢开口接腔,这是一个在绝境中生存的族群,唯恐外来的伤害,而他就是外来之人,又有了嫌隙,萧翎羽明白自己的处境,坐在席上如履薄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萧翎羽在这种心境之下,几杯酒下肚早已热血沸腾,心胸也开阔起来:除死无大事,楼兰人历尽劫难,尚能如此豪迈,我为何要那么苦闷,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这才是我当有的翩翩风度。
想通此节,正襟危坐的他泰然处之,心情一片大好。
楼兰人唱罢,牧泽目光落在萧翎羽身上,说道:“萧翎羽,你来我们绿洲也有一段日子了,一直没有好好招待你,今日这顿饯行酒,也为感谢你,当日拯救我们绿洲。”
这迟来的招待感谢,令萧翎羽有些不知所措,虽然难以明白牧泽的用意,但想来绝非仅仅招待感谢那么表面,谦逊回道:“牧泽首领言重了,我也是落难之人,若不是当日你们把我从沙漠救起,世上早已没有我这个人,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为绿洲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应当效命,况且三个月来,吃喝用的一切全赖你们,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怎样报答你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