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大月悬挂半边天空,枯树错综复杂的枝丫把它分割成数片。
巷子幽深且寂静,家家户户的院内只能偶尔听见三两狗叫。
马车的辘轳转动,在巷口停了下来,纪明从上面跳下,推开了有间医馆的院门。
“咕咕咕,咕咕咕。”
前院的墙角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围上了一圈篱笆,里面几只头冠血红的大公鸡正在雄赳赳的望着纪明。
汪汪汪!
栓在木墩子上的黑狗像是被什么东西吓醒,张开大嘴,露出牙龈上的利齿,疯狂的对纪明嚎叫。
“去!别乱叫!”崔文子正准备解开道袍就寝,拿着一个木盆在院上的石墩上洗漱。抬头一看,纪明已经迈入了院中,他下意识开口道:“呦,小兄弟还带了个朋友啊?”
铃铃铃——
药堂门上的风铃开始剧烈摇动,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纪明:“”
崔文子:“”
咣当——
崔文子的木盆被掀翻,里面的污水撒了一地,把青石板染成淡黑色。
“夭寿啦!!”他大叫一声,转身就往屋里抄出桃木剑和八卦镜,手里还捏着一杯鲜红的液体。
“到底是怎么回事?”纪明也是如临大敌,抽起大刀就警惕的环视四周。
体内的气血阳气瞬间升腾,体表变为黄铜色。
“还怎么回事?你被人捂眼睛捂了一路!”崔文子也不废话,直接把雄鸡血和黑狗血的混合泼在了纪明的脸上。
他也没有故意躲避,自然是知道自己被鬼迷了。
滋滋——
黄油融化的油爆声响起,纪明双眼一红,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
啪嗒——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目力比以前更好了,看的东西也更加清晰。
此时自己的脚边躺着两副已经烂出白骨的手臂,筋膜烂肉还有蠕动的蛆虫映入眼帘。
“你这是遭了鬼遮眼了。”
崔文子扔给纪明一条手帕,让他擦擦脸上的血迹,自己则是把八卦镜挂在了大门外。
这种方法能驱赶一般的游魂,它们看到自己的样子就会被吓跑,从而不会进主人的家中。
“鬼遮眼?”纪明把大刀放到一边,自己坐在一条长凳上,看着安抚黑狗的崔文子。
崔文子沉吟道:“简而言之你的视线和判断都会受到影响,你所看到的东西,都是那鬼物想让你看到的。”
这话不由得让纪明心中一沉,若是这样他还真就分不清谁有问题了。
起初他以为是方唐镜有问题,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鬼。
但鬼遮眼的事情一出,纪明又回想起白天方唐镜看见那碗肉恶心的不行的样子,疑点又回到了方家夫妇身上。
“老崔,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会快速恢复阳气?就是你前天明明看到他满脸憔悴苍白,结果第二天直接红光焕发。”纪明问道。
“这个不大可能,除非是有人给他渡阳气,但这种秘法早就失传了。我觉得可能和你被鬼遮眼有关,看到的就是假象。”
纪明想了想,盯着崔文子看了好一会。
崔文子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含羞道:“你看俺老道干啥嘞。”
“”
“你能看破鬼遮眼?”纪明觉得这个老道越来越会整活了。
被质疑的崔文子明显不乐意,挺了挺腰板:“你是不是以为茅山大弟子谁都能当?俺师傅骗我上山的时候,就说我有慧根,有一道灵光从天灵盖里喷出来,是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才。”
“你自己都说是师傅骗你上山的。”
纪明见那老头吹胡子瞪眼,忍不住打趣道。
“得了得了,我这一天都没怎么吃饭,厨房有什么吃的没有?”
“怎么?方府那么大的宅院,还能亏待的了你?”
崔文子有些不信,看着纪明背后鼓鼓囊囊的包袱,一定搜刮了不少好东西。
“吃的是不错,但我估计你啊是没命吃。”
纪明说的模棱两可,把包袱甩到崔文子面前,咣当一声砸地。
“这是?”崔文子忍不住搓了搓手,听这声响怕是硬货。
结果打开一看,好家伙足足一麻袋的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