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载入史册,那她郁久闾氏一定会是历史上最具风采迷诱的女人。()
她妩媚的身躯,鲜活大胆的**,是魏宫禁言的风流韵事。她的**,她独特的女性**,会让世界上所有清醒的男人失去理智。她轻浮的爱,是一种假象。围绕在她裙下的男人们却都把她的微笑,将她与生而来的细腻柔情视作至珍至贵的爱情。
他们臣服于她,沉醉于她,沉溺于她。对她朱红鲜艳的唇,对她魅惑性感的眉眼,对她每一寸沁香暖玉的肌肤,都是迷恋。他们借以爱情的名义选择纵容,满足她的贪婪,视而不见她的野心。而她所做的,不过是张开自己怀抱,将帝宫中因看不到真爱而迷茫的男人卷入怀中。
郁久闾氏,在她的前半生,是由幸运与权力所围绕的女人。然而冯善伊,却见证了自己所有的肮脏。
“你四岁那年的抉择,才是决定了一生。你可以选择说出来,或者吱字不言地去死。任一种,都比现在好。”她静静看着眼前已生成素眉清淡妇人的冯善伊,仿佛又见到十几年前,那一双藏匿在东宫门缝满是幼稚的眸眼。
“我看到了。”冯善伊吞泪惨言,“你躺在太武帝身下。”那梦魇一夜,东宫隐蔽的后殿中,她看到了年迈的皇帝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媾和。那时仅仅四岁的她不懂两具身躯交缠于汗雨中如何会发出那样欢愉的神情。她只知道,太武帝身下的女人,不应该是她,不应该是自己的子媳,他皇世孙的母亲。
直到殿中二人有所察觉,叱声询问门外,她扭身慌乱而跑,手腕间脱下的红绳落了门槛也不曾感觉。她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没命地奔跑。很长一段时间,她努力想忘记那段肮脏的记忆。如同父亲所言,把秘密藏在肚子里,一辈子,直到死也不张口,就可以活下去。直到许多年后,她在她心爱男子的床上,再次看到了同样一张面容。她倾注了所有心血,想让拓跋余成为一名盛世君主,然而,他却成了郁久闾氏裙下又一个牺牲品。
拓跋皇族的男人们,果真逃不开这妖孽吗?
在私密情事泛滥的魏宫,这女人鬼魅的眸眼,卷入沉谧的夜;最幽闭的地方,便会有她低弱**的轻笑。
“你以为他们真的爱你吗?不过是迷恋你的身体,痴醉于你的体香,只在于床上的你所带给他们的欢愉无人能比。”冯善伊松手落剑,剑垂地砸落脚面,这样的她不配脏了自己的剑。
她走进闾氏,目光渐沉,摇摇头又道:“冯希希代我受罪入狱,父亲以及众族人也因我受累惨死。这一切又一切,不过是因为年幼的我看到了你们的私情。看到了一个不配被称作母亲的女子放荡的**与野心。我问过自己一次又一次,是不是因为你,所以自己的人生才成了这个模样?”
闾氏退了半步,手掩在背后,目中尽是荒凉,她陡然笑:“我只不过是个女人。上天所赋予女人的唯一便是**的本能。我这一生,最悲哀在嫁给一个利用自己的男人,并生下他的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冯善伊耳中嗡嗡一片,情不自禁又向她进了半步:“你是说,立子去母?”
闾氏笑着转身,摘下青帽,蔓蔓青丝滑落双肩,双肩于佛前抖动,似哭又似笑:“我x日夜夜问着佛祖,我如何错了?只错在不该嫁给他任由摆布。他可以宠爱苏姬,甚至可以藏匿她生下的儿子,替他们保全后半生。却为什么又逼我生下他所谓的长子,要我代她去死”
只是瞬间,冯善伊忽而明白了。闾氏不过是预先料及自己悲惨的命运,她拼尽气力去抗争。
命运尤其可笑的相似。无论是拓跋濬的父亲,甚至拓跋濬,都选择了同样的方式,以一个女人的儿子代替另一个,以一个女人的死换另一人生。
“你以为躺在自己公公的身下,我很高兴吗?”失去光泽的眸转了转,闾氏吞下眼泪,“以为yin*比自己儿子大不过几龄的少年,我没有自责吗?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立子去母,我的丈夫选择牺牲我,我只能凭借自己,努力求生。”那个时候,只有掌握天下至高权力的太武帝可以保全自己蝼蚁的性命,所以,她迈出这一步,便从此失去退路。
成为一个肮脏的女人,也要活下去。
郁久闾氏,死在立子去母的名义下,死在拓跋濬被封为皇世孙的同日。
而闾姬,却可以成为隐匿于大魏宫闺私殿的卑贱女人活了下来。
成为帝王宠幸的玩偶,爬上他们的床,于是成为生存的唯一法则。
在自己公公与叔弟的身下言笑着求欢,却在同时失去作为母亲,甚至一个女人所有的尊严。
闾氏回身,袖笼中洒出银色的光芒,持匕首的腕子剧烈颤抖。
冯善伊凝着那一寸寒光,没有退身半步,任闾氏撞入自己身前,将短柄匕首穴入她腹。垂首的瞬间,她似乎看见闾氏眸中有泪闪烁。
闾氏由血染红的手颤抖不停,她闭了闭眼睛,将匕首推得更深,猛得松手,利器似乎已与身体贴合一体。
前来奉茶的小尼姑方推开门,见得魔障疯嗔的闾氏,又见那满地的血,惊得掷翻茶托,大叫着转身躲散。
闾氏跌坐入地,哭哭笑笑,捧着自己涌动猩红的手缓缓张开,湿黏的十指泛着腥气,泪将血色打散:“我死前,一定要带你走。我不放心,不放心你留下。再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没人能说出去了,没有人......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就只剩我,哈哈......”
受尽屈辱,等得不过是这一日,终于,只剩自己的存在。她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峰,天下女子,唯她最荣耀光辉。她终能以满手鲜血洗去浑身的脏污,成为高高在上的女人,再没有畏惧。她的儿子,如今已成为手握生死的集权者,她再不需要其他男人,不需践踏自尊以换得生存。她终等来了一日,能够随心所**地生存。
冯善伊忍痛看着疯狂的闾氏,只觉悲哀。同是女人,她对她,掺杂了太多情绪,从厌恶至惊恨,再转为同情怜悯,最后的最后,唯剩悲凉。
闾氏幽幽抬眼,几近癫狂后,逐渐恢复清醒,神情一丝丝麻木,她问她:“你为什么不躲?”
冯善伊捂紧伤口,不断地有血涌出,她摇头,唇已发白:“一躲十七年。早是不想再躲了。”或许闾氏说得对,当年那个大胆站出来承认的人要是自己,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自己应该在最适当的时候选择闭眼,而后,便是成全所有人。
“我不懂。”冯善伊最后摇了摇头,痛得几乎立不住,抬手强行撑着门端,回头看了闾氏一眼,“拓跋余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他。”李银娣说常太后指使她在膳食中掺入了七日醉,能命向来谨慎胆小的常太后做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人,也只有她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