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门站起身,继续自己的新工作。铺实木地板还不是最难的一部份,等到该买家具的时候才最要命。准岳父岳母肯定会继续着他们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他们家里的亲戚也还会跑来对自己进行疲劳轰炸,内容只有一个,就是他配不上江曼云,趁早给别人让出位子。
这是另外一种意志的较量,而罗门的脾气就是,只要有较量,他就要做胜者。
钉好最后一根龙骨,他的电话响起来。罗门放下手里的射钉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是在上海的丘玉堂。自从他敲碎了丘玉堂的三根手指后,丘玉堂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或许他已经认识到,听从罗门的指派才能够免除自己面临的牢狱之灾,而且这样一来,依仗罗门的身份,他还有在中国进行交易的可能性。早在离开上海之前,罗门就已经让常旭东暗中冻结了丘玉堂在国内的资产,这也是丘玉堂肯乖乖听话的主要原因。
盛慕李是世通国际投资机构的现任总裁,他的家族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进入中国,参与过上百项与政府的合作项目,与历届上海市政府班子都有良好密切的关系。丘玉堂是在上海才认识的盛慕李,那件杜邦公司的案子就是在他的引荐下,丘玉堂搭上时任项目负责人而套取的情报。做为商场上的正常往来,盛慕李仅仅可以说是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而对此事的内幕一无所知,但丘玉堂告诉罗门,盛慕李绝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超然。只不过,这也是他听说的而已,毕竟,以盛慕李的身份地位,似乎用不着做情报贩子的掮客这么没前途的事情。
要接近盛慕李有些难度。丘玉堂可以介绍他们认识,但这种身份肯定没有什么帮助,在美国长大的盛慕李不大和家族以外的人交往,所以就算罗门认识了他,也不可能进入他的生活圈子里。无法接近,就无法印证自己的情报。
幸运的是,盛慕李有着全天下所有男人的通病,他有一个大陆情妇,还生了一个孩子。
“到现在为止,司马老弟,我的全部消息就这么多。”丘玉堂无奈地叹息。“他那种身份的人,通常都把自己的私生活掩饰得很好,所以我帮不上你太多的忙。”
“你帮我的忙?”罗门故意把声音拉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傲慢。“这样看问题会让你倒大霉,老丘。让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你现在在为我工作,我要你停下来,你才能够停下来。你干了很多坏事,现在是你还债的时候,从这一点来看,是我在帮你。”
“司马老弟,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丘玉堂在那边谄媚地讨饶。“我是真的已经尽了全部力量了。盛慕李不好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再说,我现在手头很紧,搞到这个情况已经让我花费了不少,司马老弟,你多少得让我喘喘气啊。”
罗门故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冷地说道:
“老丘,我不跟人讨价还价,我想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但如果你需要我再向你证明一次,那我也很乐意。”
“不不不,司马老弟,咱们之间就不用来这一套了吧。”丘玉堂赶紧打退堂鼓,他很清楚罗门的手段。“我再去试试。”
“这才像话,老丘,我知道你的本事。”罗门立刻给丘玉堂打气。丘玉堂现在是他唯一联络那个世界的纽带,所以既不能拉得太紧,也不能放得太松。“再干出点漂亮事情给我看,以后我们还会有更深层次的合作。”
罗门挂断电话,现在该铺地板了。
实木地板最大的问题就是,很难保证大面积的木色统一,当然,更昂贵的地板可能例外,所以在正式下钉子之前,先要拼凑一下颜色,保证铺出来之后的视觉差别不那么明显。这个步骤花去罗门的大半个钟头,结果还发现,他当初量的尺寸是错误的,等到截断一些地板之后,现有的材料显然已经不够。他打电话给经销商,却被告知,这么少的料只能自己上门来取,罗门只好骑着自行车再跑一趟建材市场。
为了回去之后容易配色,罗门这回就聪明多了,蹲在地上在一批货品中东挑西拣,对销售人员不耐烦的冷言冷语置若罔闻,挑好了才笑嘻嘻地结账走人。
他抱着两包地板去取自行车的时候,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走过来。“交两块钱。”
罗门疑惑地看着他。“不是说买东西可以免费存车吗?”
“没错,是可以免费存车,但这两块钱是运货费。”年轻人个子还不到罗门的胸口高,不耐烦地挥着手。“快点交钱,我还得找别人去呢。”
“你搞错了,这点东西我自己能拿,用不着别人帮我。”罗门好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别人帮你拿就不是这个价格了。”年轻人瞪起眼睛。“快给钱,别耽误老子的正经事。”
这时候看车的老人走过来,拉了拉罗门的袖子。“这是这里的规矩,年轻人,看你是外地来的,我劝你一句,赶紧给钱走人吧。”
顺着老人的眼神,罗门看到不远处坐着一帮同样流里流气的人,忽然明白这帮人是这里的流氓团伙,强行垄断了这里的搬运生意,不管客人有没有要他们搬东西,他们都会敲诈一些。一般来说,他们的价格还算合理,服务也比较到位,但这种强买强卖式的服务就是叫人有些反感。
年轻人变了脸色,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罗门连忙制止他的脏话,从兜里掏出两块钱交给那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