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一旁心满意足、自得其乐喝着茶的梦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凯文眼中已经变成了第一次上大观园溜达的刘姥姥。
然而,有更多别的东西吸引了凯文的注意。这次的感觉不再像之前那样不确定、飘忽不定,他能确切地觉察到某种事物的存在,隐秘而充满危险。他定了定神,闭上眼睛,将梦梵同轩辕的愉快交谈声彻底屏蔽,努力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丝丝危险的气息上,不断地收集、过滤,最终进行整合,恍若在拼制一张毫无头绪可言的拼图。渐渐地,他觉得对方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仿佛突然顿悟般,他意识到了来着何人,不由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猛然起身,凯文甚至同梦梵招呼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急匆匆地从会客厅消失,掩住门的一瞬间转为血族常用的急速奔跑,闪出了轩辕斋,在左边路口的拐角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吸血鬼杀手。
同样的装束,同样的打扮,同样的姿态。即便几个世纪后,他们依旧没有做任何实质性的改变,然而血族却对他们的气息变得更加了如指掌,就像他们早在成立之初就将血族研究了个透彻一般。
可是,像眼前这样只身一人暴露身份的吸血鬼杀手,凯文尚未遇见过。
虽说这个以猎杀吸血鬼为荣耀的组织里,每个成员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加入的,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信仰光明的精灵,但是这并不是说他们都是只会向前冲得热血莽夫;事实上,吸血鬼杀手其内部组织分工之精细,士兵训练之有素,即便是族长也不敢小觑。
因而他们对自己的能力远远弱于血族的事实从不避讳,行动时也多采用组队的形式,通过不同能力的队员搭配组合,各尽其才,人尽其用,从而提高小队的整体战斗实力和防御能力;而单独行动多为侦测任务,吸血鬼猎人基本上以便装形式出现。如此明目张胆、不知死活的家伙,凯文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是对方过于掉以轻心,就是故意设下的陷阱,而凯文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突然,那个吸血鬼猎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随即向小巷深处走去。凯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后决定还是先尾随那个家伙,看看情况再制定下一步对策,于是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就这样,凯文跟踪着猎人在各个小巷间来回穿梭,为了防止对方察觉,凯文还会时不时买份报纸假装行色匆匆,抑或是从商店里偷几件衣服换上做个新的造型,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干过什么具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仿佛只是在大街上无目的地游荡,甚至连逛街也算不上。
就在凯文考虑是否要放弃的时候,那人突然拐进了一条凯文熟悉的死胡同,由于这一代有不少早期木质结构的老楼,年久失修已变得岌岌可危,政府便决定进行彻底的拆迁改造,路的尽头便被一些高高的废墟封死了。也就是说,只要这家伙继续走下去,为了寻找出路他就必须同凯文碰面,而后者也正想好好看看是什么人牵着自己遛了这么半天,反正到时候进退两难的是对方,倘若真有什么陷阱凯文还是有逃脱出去的把握的。
一切都正如凯文预料的上演着,那家伙走到了路的尽头,随即转身。然而他并没有真正地折回来,相反他在封死的墙边站定,目视前方的凯文,右脚却向身后废墟堆里一拨,紧接着随着脚尖轻轻一挑,一把重型机关枪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几乎没有停顿地向凯文扫射而来,哒哒哒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道迅猛的流光随即划出,恍若急速翱翔于空中的银色精灵。
突如其来状况搞得手忙脚乱得凯文赶紧一阵躲闪,没料到居然现在吸血鬼猎人已经开始大量使用镀银的木子弹了,这要比之前单纯的木头所带来的伤害更大,更恐怖的是搭配的居然还是机关枪!起初凯文还打算向那家伙靠近将之制服,却不料此人不仅枪法神准,而且章法不定,加之子弹异常密集,即便凯文以最为迅捷的移动速度,也仅仅能保证不被子弹打中心脏,至于身上其它地方就不一定能幸免于难,擦伤基本上是不可避免的。
而旁边那些本就岌岌可危的木楼就没凯文那么幸运了,子弹瞬间穿透层层木板,在其上留下密集的洞眼,随着主体支架的断裂,只听见一阵嗞嘞咋啦的巨响,顷刻间木楼折断倾倒下来,木片的碎屑在空中四溅,尘土随即飞扬起来,一片乌烟瘴气,凯文飞奔的身影瞬间隐于其中。
但这也给他增添了新的麻烦,虽说凯文没被断木版刺中,却也被不幸地砸了好多下,边不快地揉着吃痛,边凭着听觉躲避着一切可能的伤害。好不容易熬到对方打空弹夹,待一切尘埃落定,凯文才略微停下来松了口气,努力了半天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实质性的缩短。
就在他准备利用这个停顿的时机,抢先奔过去将其制服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动作比自己更胜一筹,重型机关枪随意地向后一丢,猎人迅捷地从两边口袋里掏出木子弹手枪,在指尖完成一个完美的回旋握紧,又开始毫不犹豫地左一枪右一击向凯文射而来,仿佛中间的停顿只不过是中场短暂的休息。
满身尘土衣服破烂的凯文这回彻底傻眼了,这架势哪里是要对付吸血鬼,整个就是一不要命的。好在手枪子弹虽然看似毫不头绪,却有规律可寻,凯文巧妙地利用子弹在空间中的分布结构穿梭于其间,随着轻巧的俯身、滚动与跃起,他精准地躲过了每一刻子弹,那矫健的身姿恍若在枪林弹雨中轻舞,舞动死亡的乐章。
不一会儿,他已来到了吸血鬼猎人的面前,在对方做出更多的反应之前狠狠地击掌于其颈后,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瞬间昏倒在地上。就在凯文准备搜查他身上携带的物品时,突然发现那个家伙的外貌正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无论是相貌穿着,抑或是身高胖瘦,都变得同之前迥然不同,仿佛是被孙悟空打回原形的妖魔鬼怪。
凯文立刻意识到,这个可怜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吸血鬼猎人,而是被某个人控制并用法术改变了相貌的倒霉鬼。这种事情一般不会是吸血鬼猎人所为,因为他们的规定上要求队员不可利用其他非组织内人类完成任务;那么,这个制造假象引诱凯文上当的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只是异想天开地认为这样就可以消灭吸血鬼,还是说……
这又是另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这样想着,凯文突然大呼不妙,转身向轩辕斋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