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让她先走,一边将那块石头重新盖上,解释的话很简单,声音低而沉,在空落落的石室里,有种奇怪的回音。
马荆棘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掏出怀里的纸符,点燃了冥火。
从幽蓝的光芒中望出去,这地方并不宽敞,石头倒是垒得很整齐,破坏的也不严重,可能是那时候的人用来收藏贵重物品的。石墙四周笼着淡淡的青气,让低矮的屋顶看起来更加压抑。
这果然是月哭设下的结界——这么说,他此前是一直待在这里的吗?为什么没有继续破城墙上的炼妖阵?
她的心里有着各种疑惑,这时候,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了下来,让她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身。
久违的容颜就这样出现在幽蓝跳跃的火光下。还是一样清秀的眉眼,冷淡的神情,不同的是,颊边新添了几道淡淡的伤痕,唇边也有青湛的胡渣,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留在塔合曼迷叶城的时间,已经不止三天。
她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久久不曾移开,那些变化并没有让她眼中的他变得陌生,反倒使她的凝视更加深邃。她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热热的,痒痒的,逃不出来,灼的她心头发烫,手足却是一片冰冷。
一眼,一瞬,却漫长如一生。
她曾经还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白初一接触到她的目光,有片刻的失神,又立刻转开头避了开去,淡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她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又涩又哑,急忙咳了一声,勉强平静下来,将事情的原委简略的说了一遍,白初一听罢皱了皱眉:“果然是长乐!”
马荆棘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凤鸣已经服下了阿修罗罂粟,但毕竟不会立刻恢复,灵都又走了,曾小妹的法力也不高。如果长乐要对付他们,只剩下苍极一个人可以抵挡……我们要快些从这里出去……”
白初一看了她一眼:“苍极是羽族的王子,长乐不会为难他,你不用担心。”
她急忙分辨:“我不是……“
白初一却似乎对自己说了那样的话有些懊恼,不再理会她,径自朝前走去:“你来一下,妖蛊的□有毒,伤口要尽快处理。”
马荆棘这才想到自己的手上还留着那些甲虫咬出的无数伤口,见他打亮了一支手电,急忙熄灭了手中的冥火,借着光源看去,手背上厚厚一层浅黑色的粘液,几乎快要凝结成壳了,仔细看去,还能看到皮肤上一点点细小的红痕,又痛又痒。
“妖蛊的□进入血脉,到达脑部,积累过多会让人产生幻觉,最后疯魔至死。”白初一一手拿住手电筒,一手拿出青炎刺,尖端部分对准了她的手上的浅黑色硬壳,“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等一下。”她微微的缩了缩手,目光闪烁,“我……我自已能处理……”说到这里,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咬了咬唇,“让我自己来!”
她将那只受了伤的手慢慢翻转,顷刻间,莹白的掌心开出一朵七彩的兰花来,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她用另一只手将花折下,拢在手心,花瓣便渐渐的化成了一团七彩的流光,缓缓流动,尽数敷在手背上。然后又拉起袖子,掌心开出另一朵花来,光芒流动,和方才一样覆盖住了伤口。
浅黑色的硬壳在斜齿兰的花雾下碎裂,一片片的落在地上,化成粉末,皮肤上密布的红肿伤口也慢慢的愈合起来。
她的手有些发抖,声音也不够稳定,自顾自的说道:“这些都是小伤,普通的妖物伤不了我的……”可是这些解释的话,最后却在他幽深暗沉的眼神里卡住了,她终于收了声,定定的望着他,难捱的沉默之后,用一种轻缓如叹息,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道:“……白初一,你为什么不杀了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