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素知自己这个妹子的性子,瞧她这般,怕她又要心软,胡乱地发些善心,只得又嘱咐她道:“芸生,你听十二哥的话,此事万万心软不得。若只是个一般的姬妾,十二哥绝不会像个无知妇人一般与她斤斤计较。封君扬曾与她同生死共患难,这情分非比寻常。十二哥是男子,知道这男子的心一旦偏了,你纵是再温柔贤惠,也掰不回来半分。你既要嫁他为妻,就绝不能留这后患。”
芸生半晌无语,最后终默默点头。
贺泽又嘱咐了她几句,这才送了她去封君扬府上,到那见封君扬果然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上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取笑道:“嘿,我还以为是顺平那小子夸大,不想你竟真的受了伤。这到底是哪来的刺客这样厉害?郑纶与乔老两个竟都没拦下?”
封君扬撩起眼皮看了看他,慢慢问道:“贺十二,你还有完没完?”
贺泽笑了,一撩衣袍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了,应道:“有完,有完。”
芸生却就坐在了封君扬的床边,红着眼圈问他:“表哥,你的伤口还痛吗?”
封君扬向着她温和地笑了笑,“没事了,你莫要哭泣。”
他这样一说,芸生却忍不住落了泪,低下头用帕子抹了抹泪,好一会儿才忽地轻声说道:“表哥,等你伤好了,咱们早些去盛都见大姐姐吧,我不喜欢这青州。”
封君扬静静地看了她两眼,点头应道:“好。”
芸生这才又露出了笑容,不禁抓了封君扬的手臂,语调快活地说道:“表哥,我好多年都没有见过大姐姐了,自从她嫁去了盛都,我就再没见过她。小的时候,大姐姐对我最好,每次你和十二哥欺负了我,都是她替我出气的。”她说着又转头去瞧了贺泽一眼,“十二哥,你还记得吗?那一次你们两个害我落水,大姐姐还打过你和表哥板子呢!”
贺泽听了忙摆手笑道:“快别提了,小爷我第一次被人打板子,竟然还是被人扒了裤子打板子,那人丢大发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许是想到了年幼时候的趣事,封君扬嘴角上不觉也有了暖意。几人坐着笑谈了一会儿,直到顺平端了药进来这才停下了。芸生从顺平那里接过药碗来,亲自喂着封君扬吃了,这才与贺泽一同出去了。
顺平替封君扬送了他两人出门,回来后就见封君扬仍静静地倚靠在床头,听见他的动静抬眼看过来,轻声问道:“她那里如何?”
顺平不敢隐瞒,只得据实回答道:“一直不肯打开房门,也不肯用饭。”
封君扬垂眼愣怔了一会儿,便缓慢地从床上起身,吩咐道:“你扶我过去。”
顺平瞧他这般竟还要去瞧辰年,只得又忙说道:“世子爷且先等一等,小的叫人去抬个肩舆过来。”
封君扬却是摇头,“不碍事,你扶着我慢慢走吧。”
他大腿上虽是被辰年刺了一刀,却是不曾伤到筋骨,除了只疼些,于走路影响倒是不大。顺平瞧他坚持,不敢再劝,只得上前扶了他慢慢地出了房门,往辰年住处而去。
当初为了图清静安全,选那院子时便选得有些偏僻,离着封君扬的住处有些距离。眼下封君扬腿上又有伤,走起来更觉得路远,直费了小一刻的功夫,这才到了辰年的院子外。封君扬额头上更是已起了薄汗,扶着院门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甩开顺平的扶持,独自缓步往内走去。
乔老还守在门外,瞧见封君扬进了院子便迎上前来行礼。封君扬挥了挥手,示意他与顺平等人都下去,独自一人在院子里静静地立了半晌,这才一步步走到门前,抬起手腕轻轻叩门,唤道:“辰年,开门。”
这样一连唤了几次,屋子里却是一直没有动静,封君扬愣怔了一会儿,转回身去顺着房门缓缓坐倒在地上。“我知道你就在门后,”他忽地轻声说道,“你就是不肯开门,你不愿意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