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习迟疑了一下,道:“可天下人会误会。若日后你能嫁封君扬,这自然会是一段佳话,可若是不能,却是要被人笑话是为他人作嫁。”
“笑话便就笑话吧。”辰年神态轻松,混不在意,道:“我心在我胸中,唯我最知。旁人随他去说什么,我自走我的路。百年之后,我不过也是一具枯骨,还管它身后留什么名声。”
崔习瞧着劝不回辰年,便也作罢,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既然不在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现在要夺宜平,同样艰难。贺泽虽领兵在外与张怀珉对抗,宜平城里却有大将陈潇坐镇,以咱们这几千人,攻不下。”
辰年却是笑道:“排兵布阵,我不如你,可若论算计,你却不如我。咱们现在攻不下宜平,无非是兵力不足,而之所以会兵力不足,不过是缺少养兵所需的物资粮草。既然知道少什么,那咱们就好好算计一下,看看能从哪里算了这些东西来。”
“从哪里?”崔习不禁问道。
“这里,冀州薛盛显!”辰年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代表冀州的那个圆圈,抬眼去看崔习,问道:“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习答道:“沉稳有余,进取不足。我瞧着他并无争天下的野心,不过是想着守住冀州过安稳日子。”
辰年又问:“既然如此,你可揣摩过他的心思?”
“什么心思?”崔习诧异。
辰年未答,却是问道:“我先问你,眼下张怀珉、贺泽与薛盛英几人在哪里?打成了什么局面了?”
此事崔习一直甚为关注,闻言伸手将地图上的青、襄两州圈画了一下,答道:“贺泽占据武安,迫得张怀珉一步步退回西北,此时好像已是到了新野。郑纶带着几万青州军游击在外,也狠咬了张怀珉几口。从张家发兵至今,张怀珉已由攻势彻底转化成了守势。只要贺泽与郑纶迫得再紧些,怕是就要回到靖阳、粟水一带老巢了。”
辰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着狡猾的笑意,“哦?这么说贺泽与郑纶两个该从张家手上夺了不少地盘。”
“是。”崔习点头,“贺泽与郑纶两个虽不是一家,两人却配合默契,与张怀珉交战都是胜多败少,眼下襄州已全在贺泽控制之下,郑纶也夺了雍州许多地方给薛盛英。”
辰年笑了笑,又问道:“贺泽与薛盛英两个实力大增,你说在他们背后的薛盛显,可会为他们两家高兴?”
张怀珉率军来攻,是由贺泽与青州薛盛英挡在前面,冀州远在后方,虽未经战乱之苦,却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崔习思量了一下,道:“怕是不能。”
“不错,薛盛显非但不会为他们高兴,恐怕还要有隐忧。万一这两个盟友瓜分了张家地盘之后还觉不过瘾,再回身来夺冀州,那可如何是好?”辰年提笔,将青州、冀州与宜平三地连在一起,笑道:“你看,这三地原本成三足鼎立之势,眼下另两足都壮大了,剩下的那一足怎会睡得安稳?”
崔习听得心中一动,“你想联弱抗强?联合冀州取宜平?”
辰年笑道:“是,也不是。”
她说的这般模棱两可,纵是崔习聪明,却也有些糊涂了,正疑惑间,就又听得辰年解释道:“就眼下咱们这点人马,薛盛显看不上咱们,更别说他若要与咱们联合,就要落背信弃义之名,所以他不会。但是,若是咱们能夺下宜平,贺泽再想东进,要么就将宜平从咱们手上重新夺回去,要么就只能通过飞龙陉。而经飞龙陉,就绕不过青州,薛盛英那里就算是为自己,也不会容他去攻自己身后。”
说到这里,崔习已是明白了辰年的意思,不由接道:“由此,我们若能占住宜平,就算是替薛盛显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没错,所以,薛盛显虽不好明着与咱们联合,却是能暗中将咱们喂大,巴不得咱们往南发展,收了南太行,也好去寻宜平的麻烦。”
崔习点头,又想了想,道:“须得叫人去一趟冀州。”
辰年抬眼看他,沉声道:“我去。”
崔习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就反对道:“不行。”
辰年却是笑了,问道:“那谁去?是你能去,还是温大牙能去?又或是朱振能去?你可能信任他?”
寨中能得用的人手不足,可信的,能力有限,有能力的,却又还不能完全信任。崔习不觉也有些发愁,沉默良久,却仍是摇头,道:“不论谁去,都不能是你去。”
“我去最合适。我是女子,他们不易瞧起,反而更容易行事。”辰年将那桌上的地图卷起,重新放回到书柜上,淡淡说道:“再说,有封君扬在那里,薛盛英不见得敢把我怎样。”
崔习闻言皱眉,问道:“你要借封君扬的势?”
“有何不可?”辰年回头看他,微微扬眉,“他能算计我的名,我为何不能借他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