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楚风跟沐云磨了半天,谁都不敢去敲那扇紧闭的房门,最后,倒是可怜的随行被两人推了进去。
这厢,楚风和沐云还没回过神来,随行又顶着那张木头脸出来了。
“怎么样?”两个声音同时问。
随行摆摆手,“我就把楚风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主人什么都没说,就让我出来了。”
“重复一遍,你不会是一字不落吧?”楚风伸长脖子,瞪着眼睛问。
随行点头,“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全都说了。”
“天哪!你是呆子呀,我那些猜想,你也说了!”楚风一着急,声音都变得尖细起来,沐云连忙捂着他的嘴把他拉到一边,随行正莫名其妙,楚风就挣脱了沐云的手,指着随行接着抱怨道:“你说光是这个凌解语出走的事就够里面那人心烦的了,那什么绣线呀,眼泪呀,‘匆匆忙忙不假思索就走了’这些话你再说给他听,你让他怎么接受得了呢!”
“我只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人都走了,难道还要说骗主人说成‘依依不舍’的样子,这不更让他舍不得吗?再说,江丞相那事眼看就可以收网了,还不如借此机会让主人早些醒悟,免得误了正事。”
平素里沉默寡言的随行说起道理来也不甘示弱,一番话下来,楚风和沐云都无言以对。
“随行说的没错!”低沉舒缓的声音响起,禤文曦已经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的脸上保持着惯有的冷静和自信,面对着眼前瞠目结舌的三人,禤文曦顺手将两扇房门都推开,说:“都进来吧,看看如影昨晚找回来的情报,江荣廷那可以抓紧办了!”
打开了房门的禤文曦如同打开了心门,俨然是恢复了果有决断,运筹帷幄的帝王形象,在与丞相江荣廷的这场最后的决斗中,将一切都策划得完美无缺,经过几日不眠不休地准备,只差明日朝堂上的最后一步,便可以将江荣廷击垮。
是夜,所有参与到这场政斗的人都万分谨慎,不仅是禤文曦,就连楚风和沐云他们也都没有一人能够安心就寝。
钟萃宫的屋顶上,消失了许久的人影又出现了--正是禤文曦。
初五的深夜,禤文曦仰望着晴朗的夜空,看到满天的星星正在调皮的眨着眼睛,他的目光落在天际,仿佛想要找到那早已沉落的新月的踪迹。一直以来,他总是认为对月感怀,是文人学士附庸风雅的无聊之举,没想到今天,他也有这么一种冲动。在没有月亮的夜晚,该怎样来向那个不知在哪儿的人传送他不能对旁人言说的眷恋和思念呢?
“解语,给你自由,我后悔了!”禤文曦从屋檐上翻身而下,灵巧地落到院子里。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跟解语没有来到沧溟国之前一样,除了特殊的节日,禤文曦会派人来打扫这的屋子和院落外,平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出入此地。
自从那天解语走后,这里也就没有人来过了。
径直走上台阶,禤文曦推门而入,紧闭了十来天没有通风的屋内像蒸笼一样热乎乎的,可是禤文曦还是转过身来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他想关住这屋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关于“她”的味道。
正对着大门的是主位,应该是那天楚风来的时候解语坐的位置;左手边,再走几步,就是卧房,嗯,那张圆桌,解语喜欢在那里看书;圆桌北边,是那张他睡了十几年的黄花梨木床,解语也曾在这里睡了一百七十八天……
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平铺在床上的薄被,却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这一碰,禤文曦因沉浸在回忆中而迷蒙的双眼骤然恢复清明,内力深厚的他完全可以在黑暗中清晰辨物--他摸到的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裘质地的……披风?
心头涌上一个微薄的却热烈的,怀疑的却渴求的期望,如同一朵火花,燃烧在禤文曦的心头,慢慢照亮这周围深不见底的黑暗……
披风的一角,一朵高洁素雅的百合花,在深沉的夜里开得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