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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命之赠物(1 / 2)

 闻到了马铃薯汤的香味,感到自己确实饿了。美味到拼命的往嘴里扒拉,之后又添了好几次碗。这个时候的乌尔蒂亚就像母亲一样守护着他。

多谢招待!超级好吃!

能和你的口味实在太好了。这是母亲教给我的唯一的料理哦。用马铃薯做的汤

难怪!总有种很怀念的感觉。原来,有种母亲的感觉呢!

乌尔蒂亚睁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复了微笑。

脸上也红润了起来,已经没有问题了吧。想起什么了吗?被这么问道,少年好不容平静下来的大脑再一次仔细地往记忆深处搜寻着。

虽然没有落到湖里的记忆但是感觉被什么被什么人追赶着的感觉。

被追赶着?

虽然不是很清楚似乎是要从什么地方逃走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感觉。

乌尔蒂亚那电气石色的瞳孔,一直凝视着他。少年盯着自己的一双手掌,不能不逃不能不逃但是要从谁的那里逃开呢?

向着记忆之雾,感觉有什么正漠然的追逼上来的样子。

黑色的黑到

黑到什么样子?

绿色的眼睛?

乌尔蒂亚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少年却没有注意到。

不行了,已经想不出来了。

为了安慰沉下肩膀的少年,乌尔蒂亚的脸上带着微笑。

现在只是想到这些已经够了。肯定是受了很大的震惊吧。对精神的伤害过于强烈了,所以丧失记忆的现象也是有的。

但是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不是很奇怪吗?

不是的,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哦。没关系,不用着急。休息之后就应该就能慢慢的想起来了。

少年听乌尔蒂亚美丽的声音听入了迷。

(没有口音,不觉得是外国人呐。)

就算同样是日本人也无法像她那样文雅又优美的说话吧。

那个,乌尔蒂亚小姐。

少年低着头上看着她说:我听您刚才说:我说的语言听起来像日语,您才知道我是日本人,我说的是日语,难道不是吗?

乌尔蒂亚微笑着。

最初见面的时候也是,并不是问我你发生了什么?而是问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来救我真的只是事出偶然吗?

若不是偶然的话?

如果您知道什么

乌尔蒂亚的嘴角挂着微笑,只是回望着他而已。

您您是

我会保护你,至少请相信这一点。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总觉得是位谜样的女性。虽然大脑深处的理智在私语,稍微戒备一下比较好。但是,不可思议的却无法产生戒心。而且在某些地方,和思慕类似的情感开始萌芽。

肚子一旦填饱了,不久就想睡觉。已经筋疲力尽、疲惫不堪了。在睡着之前,乌尔蒂亚都在枕边待着。

只要醒过来了真的就会想起来吗?

带着无法隐藏的不安,少年问道。乌尔蒂亚只是点了点头。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哦。

少年的脸一片赤红,答了句是。乌尔蒂亚白净的手从被窝里悄悄的伸进去。温柔的握着少年的右手。少年内心忐忑着,睡不着。往下看去,乌尔蒂亚瞳孔中漫溢的温柔中却没缘由的有种悲伤的感觉。少年并不知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渐渐的,少年有种回到了幼儿时期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睡魔吞没了。

久违了的什么都感知不到、香香甜甜的沉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二节完

不速之客到来的时候,正是黎明。

出去应门的,是乌尔蒂亚。当注意到的时候,少年也醒了过来。透过窗外,可以看到警车蓝色的灯。从门的缝隙中偷偷的往外看,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和乌尔蒂亚说着什么。

(是在搜寻我吗?)

难道自己做过会让警察来追捕自己的事情吗。还是为了找到落在湖里的自己,是家人连警察都惊动了吗?暂且把卧室的门关了,要出去吗,该怎么办。少年一时之间迷惑着。

门的另一边,传来乓乓像爆炸一样的响声。惊讶着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少年呆若木鸡。

玄关的前面,警官倒在那里。是刚才和乌尔蒂亚说话的那位警官,俯趴着倒在那里。

(什么)

乌尔蒂亚蹲在伏倒的警官的身侧,一支冒着细细硝烟的正握在她手里。少年一时瞠目结舌。

袭是你袭击他的?

逃吧,乌尔蒂亚说道。

你、你把这个人杀了吗?

他是来狙击你的那些人的爪牙,快点逃!

啊,啊啊呜哇啊啊啊!

挪着屁股向后退着,少年惊恐的说:杀、杀人凶手!不不要过来!不要往这边来!

但乌尔蒂亚不由分说拽过少年的手腕,即使少年悲鸣挣扎着也强行把他带到外面去了。

快点!赶紧逃!

不要放开我!

感到警车里有人,乌尔蒂亚敏锐的抬起手用指向那里。被带出来的少年也看着那头。

(什么?)

果然是你,乌尔蒂亚。

年轻男人的声音,虽然蓝色灯光刺眼到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看到他细长的身形,声音听上去也是十字开头的年龄。头顶上蒙着头巾一样的东西。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哦,连你也是。乌尔蒂亚。

我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你!护着少年的背,乌尔蒂亚这么说道。

我会保护这个孩子到底!

你要做的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自己清楚吗?

年轻人的口气很平静,却不知为何听上去像在逼迫着什么。

那一位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人。快点,把他放开,如果不想后悔的话,就放开!

该离开的人是你。你只是弄错了而已!

如果不罢手的话,就不得不杀了你,乌尔蒂亚。

正如所愿!

连接不断的枪声回响着。扣下扳机的是乌尔蒂亚。对方的年轻人是不是害怕被射到呢。少年无法确认,因为在此之前就被牵着手跑了出去。

乌、乌尔蒂亚小姐!

她确实是在保护自己的样子。泊在房子后面的她的车子此时正喷着火。

追击手和他的同伴们干的。

跑到湖边去!

两人逃进了仍然昏暗的湖畔森林,拨开灌木丛,踏上雪地,一个劲的逃跑着。

前面的栈桥停着一辆摩托艇,从湖里出去了应该就能甩开他们了。

您是您到底是什么人,乌尔蒂亚小姐!那些人知道些什么吗!为什么必须要追捕我呢!

乌尔蒂亚欲言又止。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自己耳根掠过。子弹吗?!少年刚一回头,乌尔蒂亚立刻向后方第二次扣下了扳机。追击手终于还是来了,并没有甩掉。

呜哇!

有什么正在拽着自己的脚,少年倒在了地上。一看,脚脖子被像藤蔓一样的东西给缠住了。乌尔蒂亚一攻击它们,绿色的液体从藤蔓中飞散开来。

什、什么啊,这个到底是!

沙沙沙的有什么正贴着地面向这里迫近了。是植物。积雪的上方,大量的藤蔓以惊人的速度延伸了过来。

呼!

伏下身来!

乌尔蒂亚用嘴咬开了某种罐子的盖子,对准涌上来的植物投了过去。油飞散开来。点了火的打火机就这样丢到蔓藤群的上面。它们呻吟着,一齐燃了起来。

呼啊!

快跑!

把少年抱在自己腋下,乌尔蒂亚开始向上风向跑。熊熊燃烧的火焰把周围照得比白天还要明亮。刚由山毛榉林中脱身,那一头就是小型的栈桥广场。突然乌尔蒂亚停下了脚步。已经有人影早早的等候在那里了。

你逃不掉了,乌尔蒂亚!

是一个更低也更粗的声音。乌尔蒂亚突然扣响了扳机,但枪只是发出了呷其的声音。子弹已经用完了。万事皆休。这样想着,乌尔蒂亚冷静了下来。

她毅然的逼视着对方,你们,是赢不了我的。

猛烈的风抚过湖面。绞起的水沫四下飞溅最终落了下来。少年惊恐的用手护着自己。

就在这之后,异变发生了。只是移开视线几秒钟而已,刚才还在眼前的男人却已不见踪影。在那里出现了一头黑色的大型猎犬。

什、什么

是一头比人的身体还要大的猎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小心,阿兰!

背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是刚才的年轻男人。

乌尔蒂亚放氢化炸弹(注1)过来了!不可轻视。

猎犬开始向这边袭来,乌尔蒂亚护着少年,湖面哗哗的轰响着。少年瞪大了眼睛。湖面正不停的喷着水。如同间歇泉一样向上喷涌着。随即化成了巨大的实块,对准这边砸了下来。就像大量的瓦砾坠了下来一样,发出了惊人的响声。

少年承受不了的样子护着自己的身体。猛烈的冲击撞碎了石头。那是比炸弹还要恐怖的破坏力。

但是碎片却没有飞溅到这边来。

啊啊?

等周围变得鸦雀无声的时候,少年睁开眼睛,一面金壁展开在少年眼前。在这面壁上可以看到羽毛组成的固块。那是羽翼。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正是一扇伸展开来的巨大羽翼。

这副光景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年被乌尔蒂亚巨大的羽翼保护着。乌尔蒂亚的右翼变成了羽翼。是和头发同样颜色的羽翼。那是在火光照耀之下黄金色熠熠生辉的羽翼。

(是天使啊)少年这么认为。

(这个人是女神吗?)

不知不觉的,风向改变了。由燃烧着的森林里,流向这里的浓烟让少年咳嗽个不停。

能跑吗?

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前大量的羽毛飞零着。少年揉揉眼睛,是眼睛的错觉?

往右边的栈桥,跑!

这个时候少年终于注意到了。乌尔蒂亚的肩口被血浸染着。

这个伤难道被砸到了吗?

没关系,不是致命伤!这边!

正要往栈桥跑去的时候,停泊着的摩托艇正轰鸣着喷着火。不好了。乌尔蒂亚咋了下舌头。

跑!

话音刚落,湖面又再次绞起又细又尖的龙卷风一般的湖水,随即化作了几根水柱。对准追击手袭击过去。这个场面如同无数巨大的钉子。这到底是什么呐?是乌尔蒂亚干的么?

什么都想不明白。

两个人在奔跑着。在森林中一个劲的奔跑着。

远远听到消防车警笛的声音。好象是谁发现了火灾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东面的天空泛起了白光,夜空开始变得明亮。

已已经跑不动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为自己刚才嘟囔的话而吃了一惊。不能跑了?不对,能跑的。不仅是直到这里,甚至是比这里更远的距离。本应不能跑的这个自己,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追击手好象是被甩掉了呢。乌尔蒂亚说道。

那些人到底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究竟是!

本想逼问下去,却把话又吞了回去。乌尔蒂亚直直的看向少年这里,正因为她眼眸里盈满的眼泪,少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到底是

乌尔蒂亚细细的手指伸向少年的左胸,触抚着。樱色的唇半开着。少年突然明白她是在呼唤着谁的名字。我的名字?我是

咚通!一声,空气开始鼓动。

少年吃惊的别过头去。

(现在感觉到的,是什么东西)

简直就像整面湖水都在拍动一样。

这是

突然雾浓了起来,这并不是错觉。乌尔蒂亚也感到了这种异样,紧盯着湖上的一点。

来了

可以听到某种东西的响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这片湖自身活生生的脏器。

由中心部吹来本体不明的风,拨开了雾。两个人看到湖面隆起,从底部浮上来了一个黑色的物体。

什么

是怪鱼吗?少年这么想道。但是却并不如所臆测的,那里出现的是一个人的形态。

是巨人。

由湖底出现了一位比山还要庞大的人类。

惊呆了的少年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奥丁(注2)

乌尔蒂亚把惊吓得呆若木鸡的少年抱到怀里。在用全身保护着自己的这弯手臂里,少年产生了既视感(注3)。

(以前也曾这样)

这样做过?

(不对我是)

(我,把谁)!

大浪来袭,那是湖里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大潮。

由头顶降下大量湖水。两人随即被波浪吞噬了。但这并不是水。只是感到身体中像是涌入了流沙一样。

乌尔蒂亚被波浪冲走了,变成浊流而狂暴的暗流把乌尔蒂亚吞没了并流向湖里。

乌尔蒂亚小姐!

活下去!

边往下沉溺着,边拼命的伸出了手,乌尔蒂亚呼喊着。

继续活下去!

浑浊的湖水吞噬了乌尔蒂亚的身体,正想追上去的时候,第二轮波浪在少年的眼前伸展开来,形成了一道水壁。

这次是真正的水。

少年被波浪吞没了,被它翻滚着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END——

注1:原文中,此处的假名为ハイドロボム,英文是hydrobomb。

注2:奥丁(Odin):主神

众神之王,世界的统治者,又有"天父"之称。他头戴大金盔,肩上栖息着两只神鸦,分别象征"思想"和"记忆"。它们每天早上飞遍全世界,回来向奥丁报告它们的见闻。奥丁脚下蹲伏着两只狼,专司警卫之责。为了增加聪明才智,预测未来,更好地进行统治,奥丁一心要喝智慧井里的水,即秦皮树根旁的圣泉。但守护这口井的巨人弥米尔要他以一只眼睛作为代价,奥丁不假思索,当即挖掉一只眼睛。喝了井水后,就变得博学多才。他发明了北欧古文字(罗纳),司命运的仙女即用这种文字把命运记载在盾上。

注3:既视感(Dejavu),指对于未曾体验的事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每个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过既视感的体验。

对既视感有很多种说法,前生的记忆、二次反射、半脑活动超前于另半脑、时空交错其中不乏科学理论,更有旁门左道。但无论如何,对于这种奇妙的感觉,至今尚未有定论。

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孩子的欢呼声。

放声咯咯的笑着。

不久就听到了柱型时钟的振子报时的声音,直到清楚的能够听到沸腾着的锅炉的蒸汽音之类的声音,就在那一瞬,终于睁开了眼睑。

醒了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正横躺在床上。古香古色的木制天花板,像保健室一样用窗帘分开的房间,又是没见过的房间。而且守在枕头边的,是一位戴着眼镜二十岁左右的金发白人男性。

这里是

太好了,恢复意识了哦。喂,医生!

这里是建在湖畔边历史悠久的医院。从窗外望去是林立着的冬季枯树,房间角落里烧着马口铁炉子(注1)。那上面的药罐正冒着缕缕热气。窗外的孩子们正在玩雪。穿着白大褂胖胖的医生连忙从里面出来给少年做了一通大概的诊察。和旁边的年轻男人用德语之类的语言说着什么。

太好了,病情十分稳定。你倒在湖边被船屋的店主发现了,用车运过来的。还记得吗?

(啊咧?又来了。)

少年这么想道。又是一个说日语很流利的外国人。这次是男人。现在德国很流行日语吗?

我一听说有一个很像你的少年被送到了这里的时候,马上就赶到了这里。一直在找你哦。听说你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还以为已经绝对进入危险状态了呢。

少年直楞楞的看着天花板,渐渐回想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情。突然,

乌尔蒂亚小姐呢!

呃?在说谁的事呢?

不好啦!她被波浪吞没了。请去寻找她!是一个女人!救了我的金发的美丽女人,她被湖里的大潮吞没了!

大潮?哈哈,除非陨石坠进去了,否则那个湖里是不可能起大潮的。

那么,就是一定是陨石坠进去了!

如果发生了那样的这种事情,这一带都会被水浸没。莫非是做了梦?

梦?

少年眨了眨又大又圆的眼睛。一时之间糊涂了。戴着细框眼睛的金发青年探出身体。

比起这个来还是更该关心你自己的事情哦。这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你呢?说什么找我之类的。

我是由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注2)派遣而来的本案担当的移植协调员。

移植?

不会吧连这个也忘了吗?你四天前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哦,Kanade。

Kanade?

是你的名字哦。难道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吗?KadenaKanade。你的名字哦。

我的名字是KadenaKanade

浓雾中模模糊糊的记忆渐渐连结成了图象,不久就像焦距调准了一样,所有的事物都在大脑中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移植手术。

心脏。

对了,我是

奏(kanade)下意识的把穿着的衬衫领子拉开,看着自己的左胸。这个伤痕。在胸前的巨大的伤痕。这是手术后留下的痕迹。

连忙环视自己的身体。左边的手肘,肚子的周围。在集中治疗室的床上,应该是有很多管子连接在一起的。这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真的不记得了?

被这位名义上是移植协调员的青年问道,奏在空白的记忆之上绕了一圈,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青年说了句:真的吗?睁圆了他茶色的瞳孔。

你在这两天内行踪不明哦。手术结束之后,还没有经过两天你就突然从医院消失了,那可是引起了大骚动呢。难道不是被诱拐了吗?

诱拐?

啊啊。就算没发生这样的事,打从你移植手术的一开始就一连串的异常的事件就持续不断。

异常事件是指?

虽然我认为你还不知道,但是实际上,运送为了给你移植的脏器的那架飞机,就在着陆之前坠落了。万幸捐赠者的心脏平安无事。但是两名搭乘人员却牺牲了。

(直升飞机坠落了)

奏的脸色变得刷白。坠落了两个人死了

(骗人的吧)

正在报道这个大事件的时候,你却不在了。移植了心脏才仅仅未过两天的你。仍然还在医院的集中治疗室里的你,明明就还没到能够出去的状态。

等等等一下。按照次序慢慢来。我会好好的回想起来的,所以能不能稍微说得慢一点。

整理不能的大脑里,确实有什么不能放置在一旁不管的事情。

(心脏,正好好的跳动着)

对了,心脏手术成功了。

平安的成功了。

这里略微有些记忆。在集中治疗室里,被很多的管子给连着。包围着由麻醉中苏醒过来的奏。

恭喜,成功了。

执刀的医生们都笑着。循环器外科的阿兹曼医生和霍夫纳医生,还有接收方协调员赫鲁曼先生。

接下来只要能抑制拒绝反应,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是,这之后的事情却想不出来。能记起来的就只是从湖里爬上来的那段开始了。和乌尔蒂亚小姐见面是在这之后。从集中治疗室到湖畔,没有填补这时间的记忆。

很快搬送车就会来接你了哦。状态虽然稳定下来了,但一回到休托鲁曼医院还是要做各种各样的检查。但是我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状态会是如此稳定。这种事情还是是第一次见到。

确实如此。

奏自己也吓了一跳。

刚接受了移植手术的人,掉落在隆冬的湖里?我却好好的活下来了。而且无论是走路跑步,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感觉到心脏的负担。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吧。

(果然昨天的晚上的事全部都是梦吧?)

你也是协调员吧。赫鲁曼先生呢?

马上就到了哦。虽然我是由脏器移植系统派来的,但是由于他离这很近,所以想先一步到达的样子。一听说你行踪不明,我就立刻赶来增援了。

难怪是第一次看到的面孔。

所谓移植系统,就是在脏器提供者与移植希望者之间搭桥牵线的组织。脏器提供者死亡的时候,在等待移植的患者之间,以为了适当且公正的脏器提供而周旋其中为主要工作。移植希望者的登陆、捐赠者的情报的收集、医院,从应对捐赠者家属开始,到摘出队伍的编成、接受移植患者的选定、直到脏器搬送,与脏器移植有关的一切业务都以中立的立场进行着。移植协调人则是指接手这之后的工作的人们。与脏器提供方相对应的是捐赠者协调员,随同陪伴移植患者术前术后的就是所谓的接收方协调员

但是奏突然啊咧?一声,想起了什么。确实移植系统派遣来的是协调员,但那应是专门于捐赠者一方的。应该是跟着捐赠者家属的。和接受移植的一方也有关联吗?但是,反正向捐赠者家属报告结果也是工作,倒也不奇怪,或许吧

那个你的名字是?

我的?

看上去像是个好人的青年,给奏看了看他挂在胸前的身份证。

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的艾扎克冯巴鲁特缪拉。

第一节完

注1:马口铁炉子(ブリキストーブ)。过去经常使用的一种老式烧煤的炉子。

注2: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Eurotransplant)。工作范围正文内已有交代。但CY仍无法确定此处是否一定指代该组织(以职权范围及地域范围看来没错)。此处原文为ユーロフェアフプランツ。如有不同意见,希望讨论。

嘉手纳奏。十五岁。

自小就患有严重心脏病。

随着年龄增长,病情却一味的恶化。半年前医生开始劝说他去做心脏移植手术。那个时候的奏只要能从床上起身就满足了,日常生活已无法自理。

一开始被劝说去做移植手术的时候,老实说是很震惊。

虽然了感到了状态在恶化,但我的心脏真有那么衰弱吗?被劝去做移植这类事,就是说连医生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吧。若不做移植,活下去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主治医生的须贝医生说过。若能做移植的话越早越好。若是比现况更加恶化的话,成功率就会下降。但是就移植待机者比脏器提供者的数量多得惊人的日本来说,无法得知什么时候能做手术。比起日本来,去海外等待脏器的话,接受移植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海外移植需要花费一大笔航渡费用。光是听了大概预算就被吓了一跳。决不是平均水平的一般家庭一下子就能拿得出来的一大笔钱。那是可以买上块地皮或是两、三间高级公寓的大笔资金。而且,这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其原因是

奏有所谓的家庭问题。双亲已不在这个世上。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双亲都是研究员,赶赴某位于德国的研究机关却在当地遭遇交通事故,两人同时死亡了。这之后就被母亲的妹妹(也就是作为叔母的瞳)给收养,被当成家人一样抚养着。到现在为止已花费了大笔治疗费,又要再加上航渡费用什么的!

海外移植的患者中,为了筹措航渡费用,万不得已也会请求捐助,也有举行募捐活动这样的人。但是,一对自己已给添了很多麻烦的叔母他们说不用再管自己的事就被训斥了一句胡说什么呢!

奏就像我的儿子一样。你没有必要考虑多余的事。至于航渡费用我们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正当这么说着的时候。

从始料未及的地方传来了援助费用的消息。

来自德国一位实业家的未亡人。据说是奏的双亲在研究机关供职时曾受过很大的照顾,所以可以承担航渡费用,问了详情,说是从今往后都会援助奏的治疗费。第一次听说这回事,大家都吃了一惊。也会有这样的人呀。

这个人寄来的信上邮戳是里根斯堡(注1),所以奏把她称为拜伦的大阿姨。(小时候看的漫画里都要在匿名援助自己的人名字前面加一个大字)

有了这位没有告之姓名的人的帮助,奏去德国等待心脏移植的事就成了。

这之后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对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脏器提供,只能,也只能等待。病情方面虽然没有恶化但也不见好转。从未想过等待一样没有约定期限的东西的滋味是如此痛苦。

等待着捐赠者出现,一味的等待着。

这即是等待由刚死去的人提供脏器这么一回事。并且只能是由心脏仍在跳动但脑死的人所提供。

心脏移植。对人体来说,心脏只有一粒。把等同于命之根源的心脏取出,植入他人的健康心脏。移植手术自身难度也很大,好不容易出现了捐赠者,若是身体对提供的心脏产生排斥反应,也会就此死去。身体会认为他人的心脏是异物。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发生,这之前会就此调查适合与否,剧烈的排斥反应则用免疫**设法控制。总之,无论如何运作都是一场赌博。

说实话,很害怕。但自己除此以外已没有从死身边逃开的方法了。

向前看等待着,这对奏来说是最困难的事了吧。

虽然有协调员赫鲁曼他们的支持,但是,在会是今天吗,不知会不会是明天的移植手术到来之前,无法入眠的日子持续着。孤独感令人厌恶的增加着,被不安折磨着的同时也祈祷着,这样的三个月过去了,然后。

这一天是平安夜。

本应是只和叔母两人度过的安静的平安夜。病房里奏正听着瞳叔母念着由表兄妹寄来的圣诞邮件。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到来了。

协调员赫鲁曼走进病房,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奏。捐赠者出现了。你被选为候补者名单中的第一位。

执行最后的意志确认,你愿意接受心脏移植吗?

终于,这个时刻来临了。

奏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第二节END

*******************************

注1:里根斯堡:位于慕尼黑以北140公里处的古都。

简直像王子一样的名字呐。

奏在床上这么说着,搭上了话。移植协调员的白人青年吃了一惊,把脸由检查病历卡上抬了起来。

是在说我的事情?

嗯嗯,艾扎克那个

冯?巴鲁特缪拉。很早以前我们家是贵族的样子哦。但是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普通的家庭了。父亲是工场的机师。

艾扎克也是德国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是由好几个国家集he而成的,没错吧。

他所属的脏器移植系统,是以德国为首,比利时、澳大利亚等六国组成的。在此六国中找出适合度高的脏器提供者(捐赠者)与移植希望者(接受者),以提高移植治疗可能性。从现在算起,约四十年前率先于世界结成的组织。

这样的事情奏已经从赫鲁曼先生那里听说了。

我的出身是现在已不存在的国家了。

呃?

奏睁圆了眼睛。艾扎克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是现在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我是前东德出身。比起这个来,感觉如何?有好好吃饭吗?还真是惊人的恢复力啊。

哈啊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奏把手按在左胸上。

取出自己的心脏,取而代之植入他人的心脏,不得不说是大手术哟。却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

确实手术后的患者是不可不如此谨慎对待的。为了尽早能下床活动,尽管多少有些勉强,但在手术翌日都会练习坐起来,第二天练习下床。第三天若是能在房间里走路那是再好不过。虽然听赫鲁曼先生这么说过,但走到外面去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说起来所谓移植的心脏,是还没有与大脑及神经联起来的,一下子就能跑起来之类的事情,简直是无稽之谈。结果只能是自寻死路罢了。

(若是掉进隆冬时节的湖水里,刚掉进去的时候心脏就会停跳了吧)

昨夜发生的事情,果然不是现实,只是做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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