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三年二班的神乐崎君吧。记得我吗?前段时间体育课的时候穿着便服稍稍露过脸的嘉手纳。
啊啊
转校生含糊地答复道。奏问了句:可以在你旁边吗预先打了个招呼,走到他身旁。
为什么不换衣服呢?不出场吗?
见学。
哦。感冒了?
自主见学。
爱理不理的回了一句,转校生一副懒得说话的样子,把右手靠在栏杆上。总觉得是很难再聊下去的气氛。然而奏还是在他跟前毫不羞怯的说:
真是可惜啊。明明运动神经那么好呢。降低了战斗力,难道不是让大家觉得失望吗?
转校生随随便便地点了下头,目光追随着飞来飞去的排球。看到他倚在栏杆上的右手,奏吃了一惊。手指上带着枚银制的戒指。明明还是中学生却戴着饰品来学校吗。不愧是归国子女,就是不一样,奏佩服不已。
(但是,这个戒指)
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是蛇的戒指。为了饰上漂亮的装饰,二条蛇交错环绕着手指。
(没错,乌尔蒂亚小姐戴的正是这样的纹样)
不过,以蛇作为主题本身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对银制饰品完全没什么兴趣的奏把它们统统一视同仁。
(真不错呐我也去买一个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从下面的球场上对准这里飞来了一个回球失误的球。向用手护着那边的奏直击而去的球却意外地被转校生若无其事的单手接住,向下投了回去。奏佩服地笑着说:
不愧是你啊。
转校生只是沉默着。
啊,我因为生病而留级了,所以还是二年级。前段时间倒是在德国,但是神乐崎君以前是在南美洲吧?南半球正是仲夏所以准备衣服什么的也很头痛吧。
对方根本没有理睬,奏突然心头火起,但是想起了曾听说过他不是很会说日语,语言不通所以有些孤僻的事情。这样啊,奏同情道。特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如果,班里没有说得上话的人,觉得我还行的话,就当你说话的对象吧。啊,只言片语也完全没有关系。我在现在的班里也没有朋友。
这么说着,转校生终于看向这边了。东洋人独特的平板而无表情的气质,轮廓分明的五官,凛凛的黑色瞳孔令人惊讶的有力度,奏在一时间把话全吞了回去。
(这、这在女孩子之间一定很有人气吧)
稍稍这么猜测了一下,奏想起了从前几天开始就有的不得不确认的事情。鼓起勇气问道:
那个。前段日子,我们见过面吧。晚上在道口的事情。
转校生一脸讶异的神色。
不、不记得了吗。在道口等车通过的时候。我倒是在对面,你那个时候
不明白。
神乐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奏没有听清,呃?一声反问道。
为什么能这么热中于打球呢?想不明白。
哈那个
能有忙这种事情的工夫,不如去帮忙家人的工作。
奏顿感泄气。那是流畅的日语。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像平常一样说话呢。
不、不是的。打球这回事,那是体育哟。体育。这是为了给毕业生留下回忆而举办的吧。
没时间。无聊。连这样的事情都如此热中,才无法交往下去。
无、无聊什么的,不是这样的哟。
突然奏的语调变了,稍稍吃了一惊的神乐崎呃了一声,看向那边。
什么叫做无聊啊。体育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哟。身体的运动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哟。你知不知道自己给大家添了多少麻烦啊!
对转校生傲慢的态度,奏是真的生气了。
因为运动神经好了那么一点就可以洋洋得意了吗。即使因为打得好也不能小看人啊!明明就有想要做运动却做不了的人!
神乐崎呆呆地站着,奏更加较真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身体衰弱到无法运动的人的心情!除了看以外什么都做不了的人也是大大存在的哟。一看到明明就能运动却不去做的家伙,就让人生气!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朋友啊!
像是要发泄一通似的,撂了句算了,随你便,转身背对过去,奏走开了。神乐崎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目送着他。
怒在心头的奏,下楼梯的时候也一直小声碎碎念着。
同情他的我真是笨蛋。看不起运动。所以才说,能做运动的家伙真是
正要从楼梯口出去开门的时候,奏和从迎面走来的女学生撞了个满怀。哇,彼此都扬起了悲鸣。一看,不正是山濑美咲吗。
嘉、嘉手纳君
山濑。
对不起。神乐崎在上面吗?马上就开始男子的比赛了。
在的哟。但是他决心要溜号了。
怎么这样。因为和足球比赛重了,所以人手不够。就是硬拖也得让他上场。
气势满满地,美咲上楼去了。感到扫兴的奏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和打从一开始就微不足道的自己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我可不会让你给骗过去哟,山濑。
身后传来这个声音的时候,正是奏要走出去的一瞬。
(啊咧?)
没时间,无聊。
奏停下了脚步。这种感觉。
不对。这个声音。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在哪里呢?)
那种语气,那个声音。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在什么时候却想不起来。
(错觉?)
像是要抹去这微妙的记忆的触感似的,高扬起了欢呼声。似乎是跟前的球场的比赛结束了。然而奏只是呆呆地站着。
从头顶上方,神乐崎用阴沉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那样的奏。
第五节完
很好,写完了
面对着自己家房间里的桌子的奏,手里拿着两封已封缄好的信,高声欢呼。终于完工的两封信。一封没有署名,另一封则是普通信件所以附有署名。抽出那封没有署名的信,用另一只手拿着。
我去趟邮局。
于是奏出去了。
不赶紧的话,窗口就关门了。
这封信是寄给拜伦的大阿姨的,这是回国后的第一封信。写了近况,恢复的过程,艾扎克来日本感到很开心的事情,同级生他们的事情,为了与以前提到过的移植后的精神症状所做的相关努力。
艾扎克平时有点迟钝,但是一旦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不愧是捐赠方协调员就会变得很可靠,对他的专业知识也常常感到佩服。其实我有点憧憬呢,我将来也想成为某个领域的专业人士。
艾扎克的日语说得很好,好到连内海都错听成他说的是德语。内海也很喜欢手办,并且制作技术是半职业级的。我也终于接近健康的身体了,得快点找到能投身其中的事情才行
不好,还有5分钟!
在邮局即将关门的时候冲了进去,顺利买到邮票后向邮筒里投了信。放下心来,奏顺路照例去了那家便利店。
(果然还是想不起来呐)
那个转校生的事情。其实那之后奏一直想着他的事情。
那个声音。说不上是特别有鲜明特征的声音。并不太高也不太低,非要说的话那是种硬质的,没有起伏的声音。是和谁的声音很像吗?将要抓住却又无法触及的记忆让人急噪难耐。
(话说回来,为什么那个时候那家伙会出现在那里?)
在道口,背后感到杀意的时候,那家伙就在铁路的对面。
那真的是我的幻觉吗?
(这种时候转来的转校生。怎么会)
不可能吧。
奏立刻就打消了那种没来由的想法。对方始终是日本的中学生。又不是德国人。至少这一点是可以打包票的。会产生那种幻觉都是因为第一印象太过强烈了。不是意识障碍症状,而是羡慕。我只是嫉妒那个长得帅运动神经又好的转校生罢了。
(虽然性格倒是不怎么样)
站着读完书,因为洗发液用完了,就顺便买了新的,还有一瓶自己爱喝的茶。等待结帐的奏,突然注意到收银员旁边放置的箱子,里面装着黄色的卡片。
(这个,确实是)
模样可爱的天使图案上方印刷着脏器提供意愿表示卡片几个大字。奏拿在手里端详着。
翻到背面,就看到了[1.2.3]的数字与文章,指示上写着在愿意提供的脏器旁的相应数字上面画○。[1]写着我服从脑死判定,脑死后以移植为目的提供画○的脏器。这下面是并排排列着的脏器名称。[2]是心脏停跳之后提供脏器。[3]是我不愿意提供脏器。其下是署名栏。
奏拿了一张回家。
(意愿表示啊)
如果德国也有这样的卡片,给奏提供心脏的捐赠者也一定在[1]的心脏处画了○吧。
收银员的前面有很多客人在排队,谁也没有看向捐赠卡。
(喂,就在这里哟)
(拜那张卡片所赐,移植了健康心脏的人就在这里哟)
真想对便利店里的所有人这么说。然而并没有付诸行动。
(没错,这次轮到我了)
想在捐赠卡上画○。自己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像用不知谁的心脏救活了自己一样,也想用自己健康的脏器去救助别的什么人。
(向大阿姨报告的事情又增加了一件呐)
奏感到很自豪,走出了商店。但是就像是要在这好心情里泼冷水一样,一出门就有一大滩水坑。险些踩进去的奏惊叫了声哎呀向一旁闪开了。就在这个时候。
紧贴身侧有什么庞大的物体掠了过去。下一瞬,像是炸弹引爆了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爆破音在身后响起。
呃惊叫一声回过头去的奏,大吃一惊。
火车直冲进了店的入口。门的玻璃全部粉粉碎了,复印机和ATM被挤碎压瘪,不成样子。车子直撞到L字型的收银台才停了下来。此时悲鸣与怒骂四起。万幸没有人受伤,似乎没有人卷进去。
(哇,哇,哇)
奏吓得直发抖。
(车!车子冲了进来!)
现场一片骚动。人群乱哄哄的围作一团,不久就渐渐听到紧急车辆的警笛,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大骚动。
第六节完
我回来了!听我说听我说!刚才我看到了很了不得的大事件哦!
瞳叔母和艾扎克在客厅里迎进了兴奋不已的奏。恰好是吃晚饭的时候,瞳叔母正把再添的饭碗递给艾扎克。
很了不得的大事件?怎么回事?
啊,艾扎克,你回来了!刚才我去便利店的时候,我正好迎面目击了车子冲进店里面去的那一瞬哦!哇哦店也好车子也好都不成样子!
车子撞进店里去了?
嗯,奏满面红潮的。
警察什么的也来了,已经成了很大的事件了哦!开车的人像是受了轻伤的样子!他本是打算向前开却没想到往后退了。我差点就给卷进去了。因为那就是我刚刚离开店里发生的事!
奏没受伤吧?
我?完全没有。比起这个来,等会艾扎克要来我房间哟。有想要给你的东西。
这么说道,奏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去了。想马上发邮件给内海告诉他这件事。
(啊随身带上手机就好了嘛!这样的话就能拍下现场照片一并发送过去了!)
心中跃动着这条独家新闻,正要跑进自己房间里的奏,却被从身后追来的艾扎克用手给抓住了。
怎、怎么了。艾扎克?
那是偶然吗?
艾扎克一脸严肃。
那个事故,真的是偶然吗?
什么意思?
你说你刚从店里出来,车子就撞进去了,那只是偶然吗?
奏一下子僵直了。艾扎克到底想说什么,明白了。
但是虽然很险,倒也没有撞到我
话才说了一半,奏就想起来了。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去躲那片水塘子。
要不是偶然地避开了,自己就应该会被那辆车从正面给撵倒压扁了。
啊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一下子像是全身血气往上涌一般的感觉。此时,听到房间里手机短信的声响。
是短信。内海发来的。
像是要从眼前这个现实中逃出来似的,奏正把房间门打开的时候,却发出了啊!的一声大叫。身旁的艾扎克也飞奔过来。这悲鸣传遍了家里,所以在客厅里的瞳叔母也吓了一跳,跑上二楼来了。
怎么了,奏!
乌、乌、乌尔蒂亚小姐她!
一看,是经内海彩色加工过后的乌尔蒂亚手办,被砸坏后凄惨地掉在地板上的样子。奏战战兢兢地把它捡了起来。手脚都被拧断了,羽毛也缺失了好几片,怎么看都是一副残不忍睹的模样。
瞳叔母?!
最先怀疑上的是每天打扫(这也是为了预防感染症)而进出房间的叔母。
不、不是我哦!打扫完的时候,还好好地摆在桌子上的!
那么,艾扎克?
Nein,Nein(不是的不是的),我可没有进奏的房间哟!
那么,是谁?
叔父努还没回来。宏武和凉音都各自独居在别的房子里。原本,奏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明明还好好地摆在那里的。
发生了大地震?
没有,艾扎克他们摇着头。乌尔蒂亚的手办躺在奏的手掌中,以一副凄惨的模样暴露在大家眼前。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给内海发的短信,最终写成了SOS。
第七节完
结果,手办当天就被内海给领回去接受紧急修理了。奏垂头丧气的。究竟破损到了什么程度呢?如此重要的重要的比起健康来第二重要的乌尔蒂亚的手办,却坏掉了。
因为太过沮丧的缘故吧,第二天早上的早饭几乎无法下咽。
但是这沮丧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手办的事,艾扎克是知道的。
真是的,奏也真让人没有办法呢。只不过是一个人偶就那样不依不饶的。
奏出去了之后,瞳叔母边吃着昨天艾扎克买回来的高糖蛋糕,边向艾扎克抱怨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时候被我们惯坏了。再说了,十五岁的男孩子会为人偶给弄得哭哭啼啼的?艾扎克你听说过这样的事吗?
想着什么事的艾扎克回过神来,两手托着腮帮子说:
啊,啊啊,因为那个人偶很特别吧。
哪里特别了?
嗯说得上是恋爱吧。
和人偶恋爱?啊啊啊,我是漫画读多了没错,但艾扎克拜托你啦,至少奏喜欢上的也该是有血有肉的女孩子吧。
不是不是,不是那样的。那是
这时候玄关的门铃丁冬响了起来。瞳叔母说了句啊啦。
会不会是宅急送呢。来了来了。
边这么说着边拿起了受话器。但总觉得不像是宅急送的人。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让瞳叔母好一阵困惑。
呃阿兹玛?阿兹玛,是哪里的阿兹玛难道!是那位阿兹玛医生吗?!
艾扎克吃惊地回过头去。瞳叔母与艾扎克连忙到玄关那里去迎接,在门的对面站着,一见到那个衣服皱皱巴巴还有些脏的中年男子,两人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
您是
啊啊
他的脸色分外憔悴,那衣服到底穿了有几天了。脏兮兮的满是泥巴。
失魂落魄的中年男子一看到瞳的脸,就在玄关外面一下子像崩溃了一样坐在地上。
无、无论如何,请原谅我吧!
原谅什什么?
是我的错那是那果然不是该移植的时候啊!
刚一说完,就用额头使劲地搓着地板,完全没有要抬起头来的意思。像是要保护脸色变得铁青的瞳似的,艾扎克也完全换了一副表情,默然地盯着那位心脏外科医生。
第四章完<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