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摆出这种表情,店长已经去安排救护车了。我这点伤,比起队长那种像要站着死的情况来根本不值一提。
不要开这种玩笑!
郁再也无法克制地掉下了泪。的确,只是一发子弹而已,如果是打在身上就好多了,当麻和所有的警卫人员都穿着防弹背心,当时也有一定的距离。
堂上苦笑起来。
别哭,你该笑才对。之后就由你一人保护当麻老师了,振作点。
接着堂上确认般地问了句防弹背心还穿着吧,郁哽咽着点了点头。
堂上又想起什么似地说着啊,对了,在换下后放在一旁的衣服里翻找,他已经准备去医院了,所以防弹背心也脱了。堂上将原本穿在防弹背心下的衬衫扯了出来。
衬衫的前胸口袋处别有穿上外套后就会被挡住的二正阶级章。
堂上慢慢地将带别针的阶级章取了下来。
这个给你。
郁探出身子,堂上用苍白的手指把阶级章别在她的领口上。
你想要春黄菊吧,先借你,一定要还啊。
然后堂上将手轻轻地放到郁头上。
没问题,你能办到的。
这一瞬间,感情跨过了界限。
郁突然抓住堂上的领口。
然后她以不管对方意志的强硬之势压上了自己的唇。
像是想将自己的温度移到堂上冰冷的唇上般,郁长时间吻着他。
在似乎感觉到堂上的唇有了一点点温度时,郁移开唇怒吼出声。
堂上教官你才是!回去之后我会把春黄菊还给你,对你说我喜欢你!所以,你一定要没事!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可不饶你!
周围的店员有一瞬间喧闹了起来,然后又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去了。
笠原小姐,可以走了吗?高速公路似乎还没有因为台风而被封锁。
当麻出了声后,郁便站起身将商用包斜挎上肩。
郁没有再回头看堂上,若是再看到他那副让自己心痛的模样,她恐怕就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在店长的带领下,郁和当麻离开了仓库。
视野开始模糊的情况堂上以前也经历过几次,因此他知道自己就快失去意识了。在这样模糊的视野中,堂上目送着挺直背集向外走的郁。
竟然在我要被留在这里的情况下这么做,笨蛋。
虽然店员们继续装着埋头于工作的摸样,但他们对重伤退下战线的男朋友还是兴趣很浓厚,这一点堂上凭着气氛就能知道,等救护车到了自己被抬出去之后,他们想必会就这个话题谈论一番吧。
因为是笨蛋,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最后这么想着时,堂上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中。
※在店长的带领下,郁和当麻先去了附近一家便利店,原本的雨伞在很早之前就丢了,所以现在用的伞也是书店提供的。穿上简便的休闲服后,郁和当麻已经一改之前落汤鸡的摸样,现在就算和良化队员错身而过,他们也能不被发现地混进新宿的人群中。
郁先照着堂上的指式,在便利店旁的ATM里取了现金卡每日可取的最高额现金。将钞票放进信封后,郁捏了捏便快速地塞进商用包里,自己从来没拿过的钱数让她有些害怕。
应该够眼下应急了。
郁向当麻这么说后,当麻点点头。
我身上也带着不少现金,应该足够了。
接下来店长带两人去了汽车出租行,他不愧是在这附近工作的,很快就能达成两人希望这一点实在是谢天谢地。
郁很快办好了两天一夜的出租手续,条件是将车留在大阪,没有多预定行程是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今天内到达大阪。
办完手续的郁回到等待着当麻身旁时,店长已经不在了。
店长先生呢?
他说很快回来。
避开店员注意的当麻坐在等候处的沙发上等着,郁也在他身旁坐下。在两人轮流去完洗手间后,车子准备好了。
笠原小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到停车场来。
虽然有些在意还没回来的店长,但这边的情况也刻不容缓,没办法的两人只得向停车场走去。这时风比先前稍微弱了一些,但雨势还是没有改变。
坐上准备好的车后,郁开始听工作人员讲解导航系统,这时哎呀,赶上了赶上了。
店长伞也没撑,两手提着一大堆东西跑了过来。他先打开后车门将东西放在后座上,接着又给当麻递了一叠钱。
我随便买了些吃的和喝的,全都在后面这些袋子里,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嗯,真是谢谢了。
当麻边说边接过钱,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婉拒店长的好意了。
一路平安!
说着这句的店长顺势关上后座的门,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感谢他才好了。照着导航系统的说明,郁先做了电子锁门的操作,然后采用语音输入装置输入这次的目的地大阪站。
遵照着立刻开始运行的导航系统,郁打亮方向灯,切到电子引导的状态。
递完东西终于能撑起伞的店长挥着手目送着车子,郁虽然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但她的驾驶技术还没好到能一边开车一边示意,尤其她还是第一次在都内开车。
相对的,当麻打开了窗户向店长挥了手。
车子开远之后,当麻把放在后座上的东西拿到了自己腿上。
毛巾也准备了,还有毛巾被啊,这个可是大有帮助!
是什么?
在如此暴雨中,郁连瞟一眼副驾驶座的余裕都没有。雨刷已经打到最高速,可是她依然看不清前方车辆的刹车灯,害怕前方不知什么时候会刹车的郁只得边保持着车距边紧紧地盯着前方。现在已经过了下午三点,低垂的乌云使得西边一片黑暗。
全国行车地图和大阪府的详细地图。
啊,店长想得好周到!不愧是在书店工作的!
郁逼着自己兴奋一些,不然她又会想到被留下来的堂上。
和图书基地的联络要怎么办?
在第一次休息的时候打电话回去吧。反正手机不干了也用不了,再说医院那边也应该会联系基地的。总之,在日落之前先尽量开远一些。
这么说着的郁在等红绿灯时无意识地摸上了领口,用指尖按着二正的阶级章。
一定要平安啊!
旁边的当麻说了句显得有点没新意的他会没事的。
※从入队开始我就很尊敬你这位上级。
柴崎面无表情地和面前的男子说着话,抹掉表情是她的特技,或许说是她的习性也不为过。
房间里只有柴崎和这名男子。不用担心会有人忽然闯入的这间房是馆长室,而这间房现在的主人是dai理馆长秦野。
秦野将双肘撑在办公桌上低垂着头。
是你做的吧?
在柴崎没有附加具体事件内容的追问下,秦野缓缓抬起头。他这副僵硬的表情已经承认了将当麻的流亡计划泄露给媒体良化委员会的正是自己。
辜负了你的尊敬,我很抱歉。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柴崎所知道的秦野是一个以原则派理念为重的公正之人,不管是在部下中还是在上级中都有着很高的信用和声望,他曾牵制对教育委员会言听计从的鸟羽,也曾在鸟羽屈服于良化特务机关提出引渡小牧的不当要求时对其怒目而斥。
秦野微微地笑了。
我一直犹豫到了最后一刻。但是,我也有我尊敬的上司,这也是无可奈何。
你是指江东原馆长吗?
柴崎直接了断地指出来,但秦野并没有为此动摇。
江东馆长上任的时候,老实说,我的心情很复杂。他是和我同辈的人,阶级和职位却都在我之上,而且我本身的晋升速度就已经不算慢了。所以我一直在烦恼他和我有哪里不一样。但是,看到江东馆长毫不动摇的中立信念之后,我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这对你而言根本毫无必要可是以柴崎的年纪却无法说出这句话我只能希望你自己觉察这是毫无必要的。
以为江东原馆长的邀请,你也加入了未来企划吧?
嗯,是转变方针前的未来企划。
这种说法便是在否定如今改变了方针的未来企划和手冢慧。
未来企划本来应当保持中立的。保持中立,在审查权限上和良化委员会长期抗争,稳扎稳打地削弱对方。本该是如此的。
江东原馆长是将图书队保护的当麻老师卖给良化委员会的主谋者,这也能称之为中立行为吗?
现在应当是让媒体良化委员会放松警惕,同时拓宽渠道的时期,从长远来看,这是为了保持中立而不得不采取的行动。而且,江东馆长原本就是带着在失败之时要自己负责的觉悟来命令部下的,他也为此被手冢慧会长抛弃了。
是江东馆长的自作主张才让未来企划陷入不得不转变方针的状况你没有这么想过吗?
柴崎谅秦野也不敢说出他和转变方针前的未来企划没有一点共鸣。
不过,秦野还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是手冢慧抛弃了江东馆长,让他成为转变方针前那个未来企划的殉葬人。
所以你就留在了转变方针后的未来企划里,做一个背叛者,是吗?
柴崎的直言不讳第一次让秦野动摇了。
我只是为了继承江东馆长的意志
那就应该退出未来企划另起炉灶。创办出转变方针之后无人退出的未来企划的是手冢慧,你潜藏其中埋下背叛的种子这一做法并不公正。如果是江东原馆长希望你这么做的话,那他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尊敬的江东原馆长就只是这种人物吗?
这是为了确实地根除审查!
秦野的声音开始粗暴了。
江东馆长是为此、并且也是为了他敬佩的手冢慧,才勇于承担责骂,独自下了判断!是手冢慧抛弃了他!而且那个变节的人还恬不知耻地装出一副图书队代言人的嘴脸在报道中露面!
柴崎的表情浮起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不能成为借口。是你贬低了自己的理想,以及江东原馆长的意志。
柴崎对手冢慧那个男人还不是十分了解,只是通过他弟弟而有一些交流。但即使如此,她也能够断言一点手冢慧并不是会去在意自己会被这样责备的男人。
在手冢慧还没有和图书队联手时,对于他所使用的手段,柴崎也无法原谅,不管是他将郁当成人质一事,还是间接加速稻岭引退一事。
但是,手冢慧是在明知这些手段有多卑鄙的情况下还选择使用的,即使被人怒斥卑鄙,他也会面不改色吧。正是能这样面不改色的他,才能毫不犹豫地使用卑鄙手段一手创建出自己的组织。
手冢慧虽卑鄙,但对于卑鄙之事他却能公正对待,如果说手冢慧要被责难,那最先发出责难的便是他本人。对于利用了郁和弟弟舍友砂川一事,即使是在他和图书队联手的现在,他也毫不讳言。而对于手冢慧这种保持公正又卑鄙的度量,柴崎也不能不给予承认。
就算被他最希望能得到理解的弟弟责难,手冢慧在近十年间也依然故我,以实现理想为前提不断使用卑鄙手段。
而且,今后面对弟弟时他也不会为此找任何借口吧,没有对弟弟说过一句借口的他,过去也不曾对其他任何人说过借口。在柴崎看来,手冢慧这个男人带着一种奇妙的洁癖。
但,秦野也好,江东也好,都是藏在他人的影子中使出卑鄙手段,同时还要主张自身的公正。
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柴崎衷心地深鞠了一躬。
你没能做个让我可以尊敬到最后的上级,但不得不将曾经尊敬的你报告给司令,这让我很痛苦。
柴崎表示了自己纯粹的感谢,不过秦野却露出了被刺伤的表情。
※图书基地预定召开记者招待会的时间已经大幅延后了。
在开放的讲堂中,群情激涌的记者们不断发出责问,向迟迟不开招待会的图书队施压。
讲堂已经被香烟的烟雾弥漫,到底怎么回事要让我们等多久这种奚落声也毫不客气地冒出来。
不行,已经不能再拖了。
虽说这是同样处于报道立场的折口做出的判断,但目前队上还是没能和保护当麻的警卫取得联络。
单手熟练地撑着拐杖的玄田在后方不断地下达指示。
就是当麻老师得急病住院了!记者招待会由律师团和彦江司令来应付!说些什么判决的解释、今后的对策之类的蒙混过去!折口,想一个说得过去的病!
夸张一点好了,就说是心脏病发作了吧,他也那把年纪了,不会显得不自然。
很好。柴崎!先通知老师家属招待会的内容是假的!△TV应该会现场直播这次招待会!
明白!
柴崎回答之后便向家属所在的当麻房间走去。
首席律师及其下数名律师简单地商量了一下,重新组织和最初预定大相径庭的发言内容。短时间内商讨的成果,是准备一个以防万一时用的脚本,不过他们都祈祷这个脚本不要被用上。
而说明情况一角则由彦江来担任。
在相关人员入席的瞬间,天空中闪过了一道不逊于暴雨之势的闪电。
落座之前,首席律师旁边的彦江取下桌上的麦克风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下面立刻交替喊出了当麻老师呢他不出席吗这些问题,彦江没有一一回答,而是采用了向全体记者说话的语气。
首先请让图书队对现在的情况简单做出说明。当麻老师在回基地的途中突发急病,已经送去住院了。是心力憔悴引起心脏病发作,因此只能缺席这次记者招待会。
住的是哪家医院?!
为了确保当麻老师的安全,这个情报不能公开。正如各位所知,当麻老师是处在图书队的保护下,才没有被良化特务机关带走。
这个说明总算让会场的气氛冷静了下来,相关人员这才陆续落座。
记者们也开始安静地举手提问。
请就今日的判决谈一谈。
作出回答的是首席律师。
这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判决。从历史上看,媒体良化委员会明显是不断地借由各种事例来强行扩大解释,才演变成了今天这种蛮横残暴的、事实上的审查组织。就算此次判决将期限缩短为一年,在期限结束时,他们也一定会蛮不讲理地使出一些能延长期限的手段。不取缔流通前的媒体这种打宪法擦边球的解释,实际上已经让表达自由徒有其表,以国家法规来限制公民言论便是如此。一旦有了这一判决,媒体良化法就会以此为第一判例,向发表对其不利言论的作家、评论家进行言论管制。虽然当麻老师的事例已经败诉了,但今后会另对良化法自身是否合法提起诉讼。
对于媒体良化委员会的说法又是什么看法?
他们借由煽动民众对核电站恐怖袭击的恐惧,来创造出封杀表达自由的事例,这是种非常不正当的手段。恐怖活动的确是不可宽恕的行为,尽一切努力预防其再次发生也是应当的。但,当麻老师只因为写了一本很有高度的虚构小说就被迫折笔,这实在没有道理。反恐怖对策和表达自由原本就不该被放在天平上来比较孰轻孰重。另外,要完全弄清无差别国际恐怖主义是不可能的,此种说法的非合理性也已经被众多专家指出了。因对核电站的恐怖袭击产生动摇而扭曲宪法、限制表达自由,这才是屈服于恐怖主义的行为,是国家的耻辱。
请就做出这一判决的最高裁谈一谈。
我们认为,从中可以窥见媒体良化委员会的黑手已经蔓延至裁判所内。若是司法部门能做出正确判断,这本该是能胜诉的事例。不过,比起判决内容,补充意见里倒是能看出希望。我们认为那是在目前情况下,对媒体良化法做出了最大批判的补充意见。
在补充意见里也指出图书馆法第四章《图书馆自由法》同样有待商榷,对此有什么看法?
图书馆法第四章,是为了与任意强化权限的媒体良化法相抗衡,才设立的同样拥有任意扩大权限的法律,它原本就是对抗媒体良化法的堡垒。如果媒体良化法有待商榷,那图书馆第四章当然也是一样。
当麻老师今后有什么计划?
为了保护当麻老师,目前已提出申述的诉讼会从违反宪法的侧面来继续与良化法战斗。
当麻老师的病情如何?
老师这次心脏病发作是突发性的,所以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关于诉讼,目前由律师团在支援团体的协助下展开。
直到开始之前内部都乱作一团的这场记者招待会,自开始之后便严肃地进行下去了。
而在此期间,玄田又部署了下一步棋。
※平贺在警视厅刑事部接到这个电话是下午三点。
趁工作空闲听△TV系列的电台新闻时,正好听到了当麻藏人判决后的记者招待会,这让他有些在意,就在这时有个亲戚玄田打来了电话。
想着什么亲戚啊的平贺接起了电话。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让他告诉对方手机号码的程度,上次对方强硬地找他帮忙时也是这么联络的。
这次有是什么事?
反应挺快嘛,是好倾向。
玄田依然是扯着粗大的嗓音厚脸皮地笑着。
然后他又提出了胡来的要求。
能不能让警察医院通融一间空的病房。
而平贺很快从这要求中觉察到背后的事实。
记者招待会上说的是假的吗?!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那叫预留位。
想着又是这种歪理的平贺按上了太阳穴,这种时候大概要把常识的开关关掉才能和那个男人对话,在稻岭绑架事件时玄田也是采用了非常胡来的方案。
当麻藏人在哪里?
不知道!知道也不会说!
明明自己拜托别人胡来的事,玄田却还能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出这种豪迈语。
失踪了吗?!
不是说了,不知道。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目前只知道这些。警卫人员还没有回来,也联络不上,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还不清楚。不过,总之要先准备好烟雾弹,特别是给良化委员会的。
虽然玄田的要求很不合理,但平贺也很在意记者招待会上说的内容,良化特务机关现在一定对都内的各医院展开搜索了吧。找到当麻入住的医院后,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把人带走,一旦被带走,之后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媒体良化委员会就是这样的组织。
不过,警察医院是个盲点,应该挺后面才会轮到。我会派图书队的特殊防卫员过去,让他们守住一间空房。
也就是制造假象。
但,你突然这么说
警视厅的上层里也有良化法反对派,你总能打通人脉吧,要不打出未来企划的招牌也可以。
对方一开始就是完全抱着利用心态来策划的,遭到如此奇袭的平贺没有抵抗多久。
很快平贺就投降般给了回答。
知道了晚上之前我会设法安排好,不过,早早被看破的话我可不管。
没问题,防卫省那边我也拜托过了,在好几家自卫队医院里也做了同样的安排。
暴露一个地方也不要紧,这样的安排倒是稳妥。
就算只是口头也好,我这边也该说声拜托吧!
低声怒吼着的平贺愤愤地挂上电话。
怎么了吗,平贺先生。
接电话的女警担心地询问,平贺绷着一张脸回答了她。
让人头疼的亲戚打来的,就只会找我借钱。
说着那真的是麻烦啊的纯真女警换上了同情的声音,这又让平贺更觉辛苦了。
※绪形、小牧和手冢三人回到图书基地时的模样只比用落汤鸡来形容的惨状好一点。
绪形没有说出没时间休息这种话,三人都无言地向更衣室走去,换过干的制服后回到了特种部队办公室。队上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情报泄露的细节已经查出来了。
在队员全都出去了的办公室里等着的是玄田和柴崎。
然后三人将之前兵分两路的事告诉了他们。
怎么会
以惊愕的模样扬起声的是手冢。
难道三人全被敌人抓住了?!
如果是那样,你们也不用在都内来回跑得这么疲劳,到现在才回来了。而且他们要的只是当麻老师,如果堂上和笠原被丢下的话应该会通知我们地点。再说,未来企划那边也没有收到良化特务机关抓到当麻老师的消息,敌人之前好象正拼命在都内各大使馆前布防。
手冢僵硬的身子这才缓和了下,他安心的表现比小牧和绪形都要外露也是因为毕竟还年轻的缘故吧。
基地在下午三点时已经拖到了极限,姑且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了假消息,说当麻老师因为受到判决的打击而心脏病发作,已经紧急住院。让良化委员会那边以为流亡不成功就躲进了医院,他们现在应该开始搜查当麻老师住哪家医院了吧。当然我们也要派出我们的人去找那三人。
泄露流亡计划的是
绪形的这个问题又让手冢僵硬起来,回答他的是柴崎。
是秦野代馆长泄露出去的。
这个答案连绪形和小牧都非常惊讶,猛地瞪大了眼。
和你哥无关。
柴崎补充的这句是向着僵硬着身子的手冢说的。
他受江东原馆长的邀请加入了转变方针前的未来企划,不过比起手冢慧的思想,他倒是对江东原馆长的中立主义更有共鸣,这次的举动就是因对未来企划转变方针的反弹而起。他目前已经准备接受查问,并且也被未来企划除名了。
屋内出现了让气氛沉重的沉默,谁也没料到消息是这样泄露的。
秦野是个会让人说出竟然是他这种话的人物,因此大家都对他非常失望。
像是要挥散这份沉默般,玄田开口说了声好了。
这边的情况就是那样。你们那边的情报我们才是求知若渴啊。
绪形点着头回答了他。
突破荷兰大使馆后,我们跳过第二候补的瑞典大使馆,直接去了美丽国大使馆。我的判断是,虽然情报已经泄露,但敌人应该还来不及伸手到最终候补的地方,而且美丽国大使馆平日的警戒也很严,良化特务机关不容易穴手。不过还是在正门前被装成出事故的两辆旅行车拦住了,我们本想在敌人包围前冲进大使馆,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在那里弃车。接下来就分成了两路,我们这边是诱饵,堂上和笠原则保护当麻老师,分开的时候我们是前往虎之门一边,他们则是去溜池山王一边。小牧装成当麻老师,我也向堂上怒吼带女队员回基地,所以追兵应该是几乎都被我们吸引了。
嗯,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也不会花去这么多时间甩掉追兵。
惭愧。不过
绪形含糊着没说下去,但谁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堂上他们应该早就回来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这句话。
好,你们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了。
玄田像是要转换思考一样的拍了下手,然后从资料架上取下都内线路图摊开在手边的桌子上。
堂上他们是去往溜池山王那边吧?当然是会搭地铁了,问题是他们搭上了哪条线。首先是银座线和南北线,要直接回基地的话就从银座线坐到银座。敌人当然也会在武藏境布防,所以他们应该会舍弃中央线。但不管怎样,基地不出人员接应的话,都是没法徒步回来的,而考虑到接应的问题选项就无限扩大了。如果是一边移动一边商量在哪个车站会合,那么可以从涉谷上井之头线再换乘京王线,或者从新宿出来饶回西武线系列,路线的选项多不胜数。可是他们没有和基地联络,也就是说
玄田用粗粗的手指敲了敲线路图上的地铁永田町站。
在这里换乘半藏门线的话很快就能到英国大使馆,这里是突破口,当麻老师的第三流亡候补。
堂上他们想到英国大使馆去?
询问的是小牧。
行动肯定失败了,成功的话现在都可以放烟花了,而现在还没有他们被良化特务机关抓到的消息,应该还在逃亡中。
这不像是堂上二正的判断,他应该明白那样行动危险性太高。
小牧轻轻动了动手制止下对此表现出反驳的手冢,绪形带着沉痛的表情低下了头。
是我对当麻老师说最好在今天之内进到大使馆,因为从明天开始都内的大使馆都会被良化特务机关监视起来。说不定是这样才让老师无法轻易死心。
你只是正确地说明了情况。而堂上也是根据情况做了最佳判断,还有笠原在支援,所以我们才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关于那三人的任何情报。
玄田边说边拍了拍高个子绪形的肩。
他们还没有落入敌人之手,这点是肯定的。柴崎,你向老师的家人说一声。
是。
就在柴崎要迈开步子时,内线电话叫了。
能保持脸色不变的只有玄田一个,其他人都像是看着可怕东西一般地盯着鸣叫的电话。
结果还是柴崎接了起来。
这里是特种部队办公室。对好,请转过来让您久等了,这里是图书特种部队。
柴崎边听着电话边用原子笔在便签上写字,从她复述的内容听来,刚才写下的应该是地址。
接着柴崎说完请稍等一下并按下保留键后,转向了玄田。
是新宿的急救医院打来的,堂上教官被作为紧急病患送到那里,刚刚动完紧急手术。
我过去。
小牧丢下这句便拿过柴崎手中的便签,快步出了房间。
我、我也去!
手冢慌忙追在小牧身后。
他现在还没恢复意识
柴崎补充的这句报告已经传不到跑出去的两人耳里了。
好,接下来让我听。
玄田将手伸向话筒,柴崎也点着头说了声请。
说了一阵电话的玄田中途也用上了便签,挂断电话后他转向绪形和柴崎开了口。
右大腿贯通伤。伤口本身并不复杂,但擦过动脉造成出血严重,而且长时间淋雨也使得体温很低,反倒更让人担心会不会演变成肺炎。
这么看来,去了也说不上话。
柴崎转头望了望门。
不过,知道他在哪了也不可能不去,毕竟是关系这么好的同伴嘛,手冢又那么黏堂上。
是啊,又黏又乖。
柴崎毫不客气地加以肯定之后,有些害怕地继续问玄田。
笠原和当麻老师
没和堂上在一起。那边的事情我现在问。
玄田边说边再次拿起电话。
情况拼图的最后一块,是从新宿一家大型书店里听来的。
堂上他们的确是打算潜进英国大使馆,失败后逃走时堂上被良化队员打中负伤,当麻便向关系亲密的书店寻求帮助。
啊,那位小个子的男队员是叫堂上先生吗?当时我以为他已经失去意识,本来想陪他上车的,但他在被搬上车的时候突然醒了,还请求我不要陪同。另外还说,如果良化特务机关来询问,就说是只看到他倒在店附近才叫了救护车,不要说出见过当麻老师和女队员。
这么年轻,却是很了不起的人呢,为了保护当麻老师和恋人,他坚持要我说成是只有他一个人倒下的情况。当我说至少和图书基地联络吧之后,他也说不用,要彻底装成和ben店没有任何关系的样子,反正医院会通过身份证件和基地联络,基地也会询问通报者,因此在基地联络ben店之前,请ben店不要有任何举动。
当麻老师吗?我应他们的请求带他们去了附近的租车行。详细计划他们没有告诉我,目前似乎是由女队员开车先前往大阪。
知道地方了,是大阪!
玄田挂断电话后怒吼了一声。
当麻老师和笠原是准备去总领事馆!
柴崎像是受到惊吓般地向后一仰身。
由笠原开车在这种暴雨中前往大阪?!要留意高速上有没有事故的情报才行。
不过,这可是想法上的大逆转。在这种台风天冲去大阪,没想到笠原能想到这点
但柴崎很肯定地向沉吟着的绪形摆了摆手。
笠原哪有想到这一点的脑子啊。在这种情况下,能把大阪和总领事馆联系起来的首先是当麻老师,然后也可能是堂上教官,而且今天就开车出发应该是堂上教官的指示才对。
附和了句这猜测大概**不离十吧的玄田点了点头。
敌人也不是傻瓜,冷静下来后就会想起我们的目标还可以有一处。如果等到台风过去,长距离交通恢复时,那敌人就有时间掌握住三处机场和新干线的三处车站。虽然也能搭新干线在名古屋或是岐阜羽岛下再从地方上饶过去,但那段时间也足够敌人在主要的总领事馆布防了。
总之,现在只能等笠原联系了,当麻老师又没有手机。
我们应该帮他准备一支,即使强求也该让他带上,真是疏忽了。
找总领事馆的顺序是否和大使馆的候补顺序一样,目前玄田他们连这一点也无法确认。
线路和两人抵达大阪的作战细节也是,就算请关西图书队协助,在当事人行动不明的情况下,也无法提出无论如何请做好随时可以出动的准备这种不尽人情的要求。
总之,就先适当地耍些小花招吧。
玄田边这么说边再次拿起了电话听筒。
※因此,当麻老师没有出事,目前正在队员的保护下前往大阪的途中。
听了柴崎的报告后,在当麻借住的房间里等着他的妻子立刻哭倒了。
就读大学的儿子把母亲抱在了怀里。
别哭了,妈妈,这不是知道爸爸没事了嘛。
不过这样鼓励母亲的儿子声音也在发抖。
谢谢你们、谢谢
当麻的妻子一个劲地向柴崎致谢,柴崎浮出了一个暧昧的微笑,她没有说出陪在当麻身边的警卫从各种意义上讲其实是个相当危险的凶悍铁娘子。
西边的台风似乎也弱下来了,应该会越往西越安全才对,而且媒体良化委员会也没有公路审查权。
不过,母子两人已经听不到柴崎的话了。
要是能顺利就好了,妈妈。
是啊,能顺利就好了。要是不让他继续写的话他一定会死的
看着这气氛的柴崎站起了身,轻轻点头示意后离开了客室。
啊,柴崎!
柴崎一边向高兴地围上来的男队员们挥手说再见一边离开了男子区,这已经是她每次进出当麻所住的男子宿舍客室时的固定模式了。
散了散了,咱们也很忙。
一定要平安到达啊。
在依然下得倾盆一般的雨中,柴崎撑开伞向办公大楼走去。
要平安到达,再平安回来啊。
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小牧教官左手无名指戴上截止了,没人一起看的话乐趣可是会减半的。
还有你们逃去的那家店的店长,他为什么说你和堂上教官是恋人,我还等着对你刨根究底呢。
主要高速公路上的事故情报由柴崎所在的实验情报部的同伴去确认。
目前还没有坏消息传来,所以应该没问题。想快点把这消息传达出去的柴崎在雨中跑了起来。
※继毬江在图书馆碰到变态那次以后,手冢再次见到了小牧神经紧绷的模样了。
那时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握着方向盘开车的小牧像是和坐在旁边副驾驶座的手冢没有关系一样,几乎没出一声。
堂上二正,不知道有没有事
忍受不了沉默的手冢一不留心就喃出这一句,小牧这才用冷冰冰的声音回了话。
当然会没事。
这声音很明显包含着别乌鸦嘴的意思,此后手冢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
不知是否是到了即将入夜的现在雨势依然没有减小的关系,车里紧皱着眉的小牧这种不正常的模样换成平时的他也是不可想象的。
对手冢而言相当于苦行的行程随着车子到达新宿才终于结束,小牧将车开进要去的那家急救医院的停车场。
我们是刚动过紧急手术的堂上笃的亲友
在服务台询问过后,两人得知堂上转进了重症监护室,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似乎并发了肺炎。
在失血和因手术而体力下降的状态下并发肺炎的话,肺炎反倒是致命的。这是手冢从未实际体验过的危机。
小牧坐在了重症监护室前的沙发上,手冢也默默地坐在他旁边。
小牧在膝上交叉起手指,头垂到了额像是顶着手的程度。
抱歉,我现在心情很差。
手冢慌忙对小牧的道歉回了句不会,虽然来的途中小牧心情差也是事实。
这家伙,到底还想让这种事发生几次才甘心啊。
这家伙指的是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的堂上不,应该是指小牧的好友吧。
以前也发生过吗?这种事
手冢小心翼翼地问了这句后,小牧似乎笑了笑,但他低垂的头让人窥视不到表情。
不是什么以前,算上在防卫部的时期,同期当中那家伙是中弹次数最多的一个,也不知道该说是责任感强还是太胡来。
停顿一会之后,接着说了句不过的小牧直起身靠上沙发背。
这次是伤得最重的,因为和笠原搭档才犯了错吧。
这话让手冢反感地抬起头。
是说笠原能力不足才变成这样的吗?
如果是这样,那手冢无法认同小牧的这种看法。郁的确是笨了点,却不是会在这种时候胆怯的人,她应该好好为堂上做过应急处理才对。
不过小牧露出了苦笑。
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这样啊,手冢和笠原也是好朋友了。
对自己已经微妙地承认了这一点还有着抵抗,手冢没有出声。
在手冢你们入队的时候,我说过比起你,堂上的本质上和笠原更相象,你还记得吗?
那是手冢还没承认郁、两人关系很紧张时的事,他还向郁提出过要不要试着交往看看的傻提案,偏偏还好几次被郁震惊到。想起这些事的手冢更是不做回应了。
鲁莽的直觉派,堂上其实是这种人来的。现在这个出奇冷静的堂上是他自己希望自己能变成的样子,和以前的堂上完全同。
这么说着的小牧笑了起来。
以前的他简直和笠原一模一样,喜怒哀乐都很激烈,是个只管眼前的热血家伙。在认得以前的堂上的我们眼里,看到他斥责笠原时觉得可笑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那就像看到堂上在斥责过去的自己一样。
听到这里的手冢突然冒出了郁将来会不会像现在的堂上这种想法,不过就算郁和过去的堂上一模一样,他也不认为郁在将来会变得和现在的堂上一样。
可是,一旦到了笠原面前,堂上就更是示弱般的,会变回以前的他。虽然这是能让我们欣慰的事,但同时也非常危险。两个笠原,纯粹这样考虑的话你也会觉得恐怖吧?
很恐怖。
这次手冢立刻回答了,这的确是光想想就很恐怖的事。
大概,今天如果换作我跟着堂上的话,不管当麻老师看上去有多不甘心,我也会主张避开风险选择容易做到的返回基地这条路,而堂上在我占据道理的判断下也会劝当麻老师放弃。但是,堂上从以前就是醉心于当麻老师的读者,这位作家若是表现出不甘心的样子他也绝对会动摇,而这时在他身边的人是笠原的话,一定会说试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也就是说,是笠原在堂上背后推了一把。
手冢边思考着边开了口。
所以他们两个其实很不配吗?
不,不对。他们很相配,相配得惊人。
小牧如此断言。
所以就变成了做吧。到极限为止,彻底地相互信赖着去做。而竭尽全力的结果便是现在这样。
使得堂上二正负伤吗?
不。笠原和当麻老师不在这里吧?堂上退出后,笠原就接替了,他们两人还没有放弃当麻老师的意志。这两人一同决定要做这种胡来的事,而现在这种胡来事也还在进行中。
对于好友来说他们的确是让人受不了的组合手冢理解了,这种心情便是你要胡闹到什么程度才能停啊。
随后,他想起了比自己以及其他任何人都更有资格自称为郁的好友的柴崎。还不知道这些的柴崎应该不要紧吧,手冢心中涌起了这种担心。<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