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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淡粉红色(1 / 2)

 「请多指教,艾苹小姐。」

克莉丝在工作室对艾苹低头行礼,接着当她准备拉起窗帘时,艾苹摇头制止克莉丝,希望让窗户维持敞开的状态。

「没关系,我觉得有风吹进来比较舒服。」

克莉丝便遵照艾苹的要求。窗外有一颗热气球飘在空中。一下鼓胀一下消扁的红色气球,看起来就像是想要脱茧而出的生物。

艾苹没有系上缎带,任由金色的发丝披散而下,在白灿灿的阳光中,逐一脱下棉制围裙与家居服、衬裙,最后再脱下衬裤。

艾苹穿着白色丝绸衬衣,身体的曲线宛如少年般平缓,印象中她的身材并没有特别的削瘦,但是欣长的手臂与双脚仿佛是盛夏的幼树枝桠,近乎平坦的胸部上下起伏。

到目前为止,只在昏暗处替人丈量的克莉丝,看见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女模样,不禁为之屏息;先前的争论仿若虚幻一般,艾苹此刻完全没有抵抗之意,美丽的叫人错愕。

没有暗之气息,浑身上下都没有。

「恕我失礼。」

克莉丝走近艾苹,从手腕处开始丈量。

艾苹毫无抗拒之意,顺从地仰首注视窗户,发丝在微风吹拂下飘扬。

「克莉丝,听说『蔷薇色』以前曾经替我的母亲裁制过礼服,妳知道这件事吗?」

艾苹开口问道。

「是的,我前几天从金柏莉小姐那里听说了。」

「哦,玛丽告诉过妳了。」

艾苹噘起了嘴唇,似乎有些不满。

「虽然是同一监店,不过负责裁制礼服的人不是克莉丝吧。」

「我想那应该是家母裁制的。」

克莉丝因为专心手边的工作而不小心说溜了嘴,又赶紧再作解释。

「那时候店里没有聘请人手,所以裁制礼服全都是由琳达?巴雷斯这位女性负责,她就是在伦敦开设『蔷薇色』的人。」

「她是克莉丝的母亲吗?」

「是的」

克莉丝沉默地跪在艾苹的脚边量腰围。

「没想到,是克莉丝的母亲替我的母亲裁制礼服,父亲都没有告诉我。」

「公爵可能不知道我是琳达?巴雷斯的女儿,这次请我过来应该是拜令堂的缘分所赐,伦敦『蔷薇色』名声响亮的是家母,我只是一个裁缝师而已。」

「克莉丝的父亲从事什么工作呢?」

「您为什么要问这件事呢?」

「因为我想知道啊,不是以客人的身分,纯粹是我自己想更了解克莉丝的事情。」

「艾苹小姐是不是很寂寞?」

「是啊」

她原本以为艾苹会故作坚强,没想到艾苹却坦率地承认了。

克莉丝拾起头望着艾苹那深邃的咖啡色眼眸,那眼眸里述说着真实。没错我说出了真正的想法,所以克莉丝也要说出真正的想法。

克莉丝的额头渗出些微汗珠。

截至目前为止,自己只告诉过两个人有关父亲的事情。

一个是潘蜜拉,另一个则是夏洛克。

「我的父亲雷诺兹在贵族的宅邸担任马夫一职,我的母亲是宅邸的侍女,两人并没有结婚。我出生后不久父亲也去世了,走投无路的母亲转而到另一栋宅邸帮佣,由于裁缝技术在那里受到肯定,母亲才因而开设了『蔷薇色』」

「妳的母亲很擅长裁制礼服吧。」

「是的,我还依稀记得母亲常为了替宅邸的千金裁制礼服,所以拿我当作范本、丈量我的身材。」

「然后开设『蔷薇色』之后,也替我的母亲裁制了礼服吧?」

「是的,我还记得肖像画上的那套礼服。」

「克莉丝,妈妈为什么会穿上『蔷薇色』的礼服呢?」

「不清楚我想应该只是凑巧,毕竟在七年前知道『蔷薇色』的人并不多,那时候还只是一间默默无名的店。」

「并不多那一直待在卡帕比利帝宅邸的妈妈,当然不可能会知道,一定是爸爸听到风评后介绍给妈妈的,爸爸是十分重视穿着的人。」

「我也不清楚,那个时候我还小,不太晓得客人是透过什么管道上门。」

「穿上『蔷薇色』的礼服,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克莉丝绕到艾苹的背后,要藉由穿马甲来改变身体线条吗?还是要搭配艾苹小姐那有如少年般的曲线裁制呢?

「穿上美丽的礼服会随之感到幸福,不论是内心、动作、甚至是声音,都会因而改变,这真的很不可思议。艾苹小姐只要试着穿上就能够了解的我想裁制出能够让您有所体会的礼服;而那并非是『蔷薇色』的礼服才有的效果。」

「可是妈妈对『蔷薇色』情有独锺,而且爸爸也是一样。」

克莉丝走到房间的角落,用桌上的笔将艾苹的尺寸记录在记事本里,并示意艾苹坐到单人椅上。

「请坐,艾苹小姐,我要丈量您坐着时的尺寸。」

「听说『蔷薇色』的礼服是暗之礼服,那是真的吗?」

正走向椅子的克莉丝顿时停下脚步。

「那件事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克莉丝发问的声音相当干涩。

「是从朋友那边听来的,另外我还听说『蔷薇色』的礼服是恋之礼服,穿上它就能成就爱情的说法,这两个完全相反呢。克莉丝,哪一个传言才是真的呢?」

克莉丝仿佛石化般动弹不得。

「因为想知道真相才请克莉丝替我裁制礼服,所以吶,克莉丝,妳怎么了?」

艾苹的深咖啡色眼眸里流露出严肃的神情。

暗之礼服『蔷薇色』的礼服是合之礼服

克莉丝感觉地面在晃动,不行,现在还在工作

「克莉丝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对不起」

克莉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定到椅子旁,她将手撑在椅背上,而坐在椅子上的艾苹吃惊地回过头并站起身。

「妳的脸色好苍白,克莉丝妳先坐下,我去叫侍女过来。」

「不用、不用的」

克莉丝紧按着椅背,吃力地挤出声音。

「可以请您叫潘蜜拉过来吗?真是抱歉,艾苹小姐。」

眼前艾苹的身影越来越遥远,自己竟然在尺寸还没有量完时发生这种事

「对不起对不起。」

「别放在心上,克莉丝妳在这里等一下」

艾苹匆忙套上水蓝色家居服,没有穿上内衣就从房间冲出去;最后克莉丝终于撑不住而跌倒在地。

暗之礼服恋之礼服克莉丝,哪一个传言才是真的呢?

不要问、不要注意到,明明至今都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呀。

两者竟然一样,裁制出恋之礼服的裁缝师,居然也同时裁制出暗之礼服。

敏锐的艾苹绝不是什么难缠的女孩,只是一个因为过于犀利,不习惯与人接触的**孩而已。

我可以替这位女孩裁制礼服

克莉丝的双手环抱于胸前并心想,我是一个里头什么都没有的容器,将不愿面对的事物尘封在别处后,只装入感受到的事物再奋力阖上盖子。

「克莉丝动作好慢喔。」

斐莉儿用兴奋的声音天真地说道。

「莉儿好想知道克莉丝在门的另一边做什么,如果可以给莉儿偷偷看一下的话,不管叫莉儿帮什么忙都可以喏。」

「莉儿当克莉丝的客人比帮忙好吧。」

「我当然也想当客人呀,可是母亲说至少还要再等七年,才会让我踏入社交界。」

斐莉儿鼓着腮帮子说道。她坐在长椅上,构不着地面的双脚一直晃来晃去。

潘蜜拉将红茶与司康饼摆放在桌面,红茶自然是不在话下,不过卡帕比利帝宅邸的司康饼也是不同凡响的美味;潘蜜拉自从来到这里后,就为了想要学会做出这种口味的司康饼而频繁地进出厨房。

「竟然要七年,我等不了那么久啦为什么小孩在成为大人之前得一直当小孩呢」

「为了要练习成为大人不是吗?」

潘蜜拉一边说着,一边在切开的司康饼抹上厚厚的苹果酱。

「所以莉儿才想问克莉丝,克莉丝虽然看起来那个样子,但是一定知道变为成熟仕女的咒语吧。」

「什么叫{看起来那个样子},假如她知道那种咒语,应该会先对自己施咒吧?」

「那一定是无法对自己施咒的咒语啦。」

「既然如此,莉儿不知道不是也比较好吗?」

「^」

斐莉儿思考着,眉宇间挤出了W型的皱纹。隔壁房的房门此刻忽然打开。

「潘蜜拉」

房门打开后,一脸惊慌失措的艾苹走了进来。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家居服也只随便套着就跑进来;潘蜜拉随即将红茶放在桌面,然后站起身。

「啊潘蜜拉小姐,妳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克莉丝她昏倒了,可以请妳到房间里吗?」

斐莉儿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走出房间。

「对不起,艾苹小姐,克莉丝还不习惯这栋宅邸,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就会恢复的。」

「她突然昏倒还真吓了我一跳,她常常会这样吗?」

艾苹询问潘蜜拉。

「最近已经很少出现这种情形了,一定是因为她太紧张的关系吧,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店里这么久。」

「希望她能够睡得安稳,我不会对父亲说的,毕竟是因为我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潘蜜拉不由得望向艾苹,只见她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内疚。

「奇怪的问题?请问您问了她什么事呢?艾苹小姐。」

「母亲的事。」

「谁的?」

艾苹偷瞄了潘蜜拉一眼后答道:

「我和克莉丝两人的母亲。克莉丝的母亲名叫琳达?巴雷斯吧,我们聊了以前的『蔷薇色』,听说妈妈的礼服也是由克莉丝的母亲所裁制的,就像克莉丝替我裁制礼服一样,我们边量尺寸边聊这些。」

「克莉丝提到琳达?巴雷靳的事情吗?」

潘蜜拉不禁一脸严肃。

克莉丝对母亲琳达的事情一向是绝口不提。

「是啊,不过我单纯只是想更了解『蔷薇色』而已,我听说妈妈去世之前穿的礼服,全部都是由『蔷薇色』所裁制的。母女两人都在同一间店订制礼服还真有趣。」

「艾苹小姐,有关『蔷薇色』的事情,您可以问我。克莉丝虽然是裁缝师,但是店内裁缝以外的各样事务都是由我来处理。」

艾苹直盯着潘蜜拉,然后静静地开口。

「『蔷薇色』的礼服究竟是暗之礼服?还是恋之礼服?」

「暗之礼服?」

潘蜜拉的心跳顿时变得急促,血液也直冲脑门。

她总是会在意想不到之处听见『暗之礼服』这个字眼。

那是与恋之礼服对立的礼服,会致人于不幸的礼服。

听说裁制暗之礼服的店,隐藏在伦敦的某个角落。

而且那间店的名字就叫做『蔷薇色』。

裁缝师的名字是琳达?巴雷斯,是克莉丝已经去世的母亲之名。

潘蜜拉是凑巧听见这个谣传,她并未对克莉丝提起只字词组。

潘蜜拉目光如炬地迎视艾苹,半晌之后又别过头。

「『蔷薇色』的礼服既不是暗之礼服,也不是恋之礼服。」

潘蜜拉笃定地说道。

「可是,我听说有人因为穿上『蔷薇色』的礼服而丧命,暗之礼服是会致人于不幸、致人于死地的礼服」

「绝对没有那回事。」

「不,真的有喔,妈妈去世时就是穿着『蔷薇色』的礼服。」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就算店名相同,令堂所委托的『蔷薇色』与丽浮山庄『蔷薇色』的裁缝师是不同人,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潘蜜拉断然说道。

潘蜜拉心想,艾苹果然如克莉丝所言,是一位敏感的女孩。虽然外表看来天真,但是她也从暗之礼服这个字眼中察觉出不寻常的气息。

「我不是克莉丝,并不了解礼服中蕴含着什么,可是艾苹小姐,您听我说,只有一件事我比克莉丝还清楚,那就是克莉丝所裁制的礼服非常美丽,穿起来极为舒适,女性订制礼服时不正是需要这些吗?若穿上礼服的人有心仪的对象,内心的爱意会焕发出耀眼的光彩,也可能因而掳获心上人的心;如果有人因此将之称为恋之礼服,自然也能说克莉丝的礼服是恋之礼服。」

「那么妈妈穿的礼服是什么?本来还那么健康的妈妈,却为何在穿上『蔷薇色』的礼服后就过世了?」

「拉薇妮亚夫人之所以会去世,我认为这是夫人自身的命运。」

潘蜜拉不疾不徐地述说,彷佛是要说给躺在长椅上、意识蒙眬的克莉丝听一样。

「命运?」

「是的,我深感遗憾。礼服不可能会杀人的,如同只穿上礼服是无法坠入爱河一样。」

「可是克莉丝没有这么说,她一提到这件事就昏倒了。」

「克莉丝将很多事都想得太复杂了。」

潘蜜拉像是压抑不住愤懑般注视着克莉丝。

「她始终不断思考着可能发生的状况,导致她无法跨出下一步,像是路过恐怖的地方时,她会害怕地闭上眼睛;明明替别人决定礼服款式时是那么地勇敢,自己却从来只穿深蓝色的款式。不试过各种颜色,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呢?她甚至连这点都没想到。」

「恩她真胆小。」

「没错,她很胆小。」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没想到,潘蜜拉的想法竞与艾苹不谋而合。

「来啰,水来啰」

此时敲门声响起,潘蜜拉与艾苹莫名地有些尴尬,双双栘开了视线。

「恩」

克莉丝微微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何地后立刻回过神。

不行,现在还是工作的时间

然而一旁却传来兴奋的谈话声,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清甜的苹果香味。

克莉丝悄悄地撑起身体。

她手扶着长椅的广幅椅背,转而望向传出声音的方向。潘蜜拉、斐莉儿及艾苹三人将椅子搬到窗边,正坐在一块儿用茶。

旁边有台餐车,大提篮里则堆满苹果,三层架瓷盘上盛放着大块的苹果派,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连艾苹部是笑容满面,而且她的腿上甚至还放着潘蜜拉带来的服装杂志

「啊,克莉丝,妳醒来了。」

潘蜜拉边说边起身自餐车里拿出水瓶。

「妳还记得妳在量尺寸的时候昏倒吗?虽然拿来提神用的白兰地及开水,不过妳似乎没有转醒的迹象,所以就让妳继续躺着休息了。对了,妳好像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都睡不好嘛?」

艾苹在旁点点头。克莉丝觉得相当意外,潘蜜拉究竟是用了什么魔法和艾苹变得这么要好的呢?

「妳不用太在意,爸爸现在正忙着招待客人,而我目前也还没有家庭教师,所以时间还满多的。」

「这个苹果派也好好吃喔,听说是在这座森林里摘的苹果呢,也有留给克莉丝喔。」

艾苹与斐莉儿坐在窗边的双人椅上,笑**地说道。斐莉儿收拢礼服裙襬,端坐在椅子上;艾苹则是毫不在意散乱的衣裙,尽情地沉浸在这样的时光中。

「可是那个」

潘蜜拉走至搞不清楚状况而一头雾水的克莉丝面前,将玻璃杯递给她,克莉丝喝下冰水润唇,同时整理自己脑中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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