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光明军势的盟约
1
站在库恩面前的神弓,是个外表看来十分柔弱的男子。虽然他长得比席恩高,松垮衣服底下的身体看起来却不算强壮,皮肤则像脱去颜色一样地白、脸颊瘦长,还有着爱困的眼神。
可是,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却能将造成众人梦魔的巨虫轻易地葬送掉。尽管是在怪物已经耗弱的情况之下,这仍是非常惊人的伟业。而且,他甚至连戒指的魔法都能抵消
库比多用看不出表情的瞳孔观察起席恩。席恩正面接下他的目光,并且回敬对方。他不愿意先别过眼睛。
你就是库比多吗?席恩说道。
这个人就是爱尔雯的堂兄吗?不仅如此,眼前的男子恐怕也对她造成了莫大的影响。
在席恩看来,库比多是个难窥全貌的人。他觉得对方将许多东西,藏到了不会让人瞧见的地方。
席恩突然感觉自己没有拿剑,这点使他怎么样也镇定不下来。由于之前的战斗,让他把剑脱了手。要是这个时候能将自己的左手摆在剑柄上面,到底能让自己涌上多少气力呢?
柔弱的男子缓下视线,忽然笑了起来。
本大爷正是库比多。原来如此我多少可以了解呢。
懂什么?
你在跟那家伙相处的时候,应该会很伤脑筋吧?真是辛苦你了。
席恩藏起了心理的困惑与疑问。
你指的如果是爱尔雯的话,她已经离开我身边了。
为了说出这一句,席恩不得不咬紧牙关。
我不知道她的去向。
什么!?
看到库比多的情绪出现动摇,席恩暗自赶到满足。发现对方也不知道爱尔雯的去向,席恩安下了心,但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库比多沉默了一阵,而后,他突然转到琉奈的方向,并且开口。
你想戴戒指戴到什么时候?马上拔下来。
他的语气格外带有强硬的味道。琉奈静静地瞪了库比多。
为什么我必须听你的意见?
总之,你立刻把戒指拿下来,还给席恩。库比多再度强调。
戒指已经是我的东西了。琉奈一脸满足地望着自己带有戒指的左手。
戒指该呆的地方就是这里。
神龙巫女,我不会允许你接近这家伙。趁我还能表现的绅士的时候,快点把戒指交出来,回你的神殿去吧。
席恩静静说道。琉奈,我只打算将戒指暂时借你而已。
琉奈微微挑起眉。
哎,好吧。
琉奈忽然转过身,她贴近席恩倒不必要的程度,并且迅速拔下戒指,然后牵起席恩的手,让他将那握到了手里。超乎常人的活力与攻击冲动从席恩体内消失了,而琉奈则挑衅地面向库比多。
妖精之国的公子啊,你记清楚了。不管我放手几次,这个戒指迟早都会再度回到我的身边。这是注定好的事情。我同样有我自己的立场,必须去取回自己被夺走的东西。
是这样吗?库比多毅然决然地说道。
库比多,不管得做什么,我都想把爱尔雯找出来。席恩说道。
喔但是,为什么呢?
我想让她成为我的人。席恩宣言。如果对这有意见或异议的话,我希望你现在?***隼础?br >
没有,我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应该说,你这话讲得十分有气魄。我很中意你。库比多回答。其实,我最近也为了一个女人在东奔西走的。而且差不多就要到重要关头了。
女人
是啊你看,脚程快的已经先到达了。
库比多将视线挪到东方的天空。席恩跟着他一起看了过去。
黄昏时分,席恩在天色变暗的低空中看到了一阵黑影。他刚开始以为那是为数众多的黑鸟密集地飞在一起,直到黑影接近而来,席恩才发现,那不是普通的鸟,而是一群武装的鸟兽人。
鸟人的军团转瞬间抵达了希尔迪亚的上空。然后他们绕着圆圈,开始悠然自得地在众人面前盘旋起来。带有不详象征的鸟人士兵,使得街上传出了战栗的气息。尽管鸟人们披挂着金属制的轻巧铠甲,他们的颜色却几乎是清一色黑色,只有缝边上搭配有金色而已,而他们的所有人,都携行着相同颜色的骑兵枪。
冷静下来,那不是敌人。弗尔格告诉部下。他们是贝斯提亚的鸟王骑士团。
那就是兽王十二将骑士团
某人发出了低语的声音。
北方的超级大国百兽联合王国贝斯提亚,是一个人尽皆知的军事大国,而从十二支兽人氏族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二队骑士团,威名更是震于天下。据说任何一只骑士团,都能够轻易地扫平一个国家,但在铁一般的纪律的规范下,他们只会将力量用来对付半兽人、黑暗妖精之流的暗黑军势。于骑士团列席有一的天空骑士们,现在正悠然地飞行在希尔迪亚的上空。
随后,有三骑鸟骑士脱离队伍,飞了下来。只有带头的一骑与其他人装备着不同的武装,可以想见那应该就是一团之长。
三名骑士轻灵地降落到白骑士众人的眼前。带头的兽人是乌鸦兽人,并未佩戴头盔,代替骑兵枪拿在手上的,则是锡制的战斗杖,但那沉重的长杖看起来比枪更具肃杀之气。乌鸦男子大音量地说道。
我谨代表统治百兽联合王国贝斯提亚全氏族的兽王狮子王迪欧克雷斯陛下,向在此的诸位宣告,率领鸟氏族之鸟王骑士团的巴克托,已经来到希尔迪亚。我正是兽王十二将的一翼告死翼巴克托,现已依据盟约,抵达同盟国希尔迪亚。
巴克托将军!库比多叫道。
是库比多吗,劳烦你迎接了。乌鸦傲慢地说道。弗尔格在哪?
弗尔格迎向前去,朝对方开了口。
我在这,巴克托,好久不见。
从你出奔祖国之后,我们就没见面过了,大概已经有十几年了吧。巴克托露出复杂的笑容。过去曾为狼王的男人啊,对于你就任他国骑士团团长这件事,我并不觉得意外。
别说了。弗尔格的鼻尖皱了起来。可是,巴克托啊,你们似乎是来得晚了点。我们白骑士已经凭藉自己的力量,将鲁恩盖斯特军排除掉了。虽然还是很感谢你们派出援军
不,我们来得并不晚。狼啊,让我等十二将骑士团视为敌人的,并不是鲁恩盖斯特。
你说什么?
都市国家希尔迪亚的人民啊,我在此宣告。
巴克托叩响锡杖,再度以大音量开口。
自现在起,兽王十二将骑士团将要开始讨伐于希尔迪亚底下蠢蠢欲动的兽魔王葛诺沙!光明武力已经被发动了。这是已决事项!基于光明武力的权威,我在此命令所有的希尔迪亚的市民,即刻疏散至城外!
你说光明武力!?
光明武力
怎么可能
受到消息的冲击,周围开始传出低喃。
只是怎么回事!巴克托,你快说明!弗尔格吼道。
狼,你也太不干脆了。你应该懂吧?这个意思就是在贝斯提亚、冯提那、克兰托尔三国的承认下,光明盟约已经正式发动了。观测到黑暗的胎动时,我们就一定会对居住于中土的一切生命伸出援手,将其消灭殆尽。我等信奉光明之人,非得将葛诺沙消灭才能罢休
你们要怎么做!
让居民一个不剩的离开城里,要他们尽可能地远离。乌鸦男子说道。兽魔王会吞食人类的情绪,藉此积蓄力量。根本来说,将都市建立在兽魔王的正上方就是个错误。我们要让希尔迪亚失去都市机能。艾瑟奇尔导师正在准备召唤流星。再过几天,星星就会降临在这里。都市希尔迪亚将从这块土地上消失。事成之后,我们会为失去力量来源的葛诺沙补上致命一击。
过于突然地这番说词,使得所有听众都讲不出话来。
这太无法无天了。
巴克托则耳尖地听到了他的话。
这并非无法无天!基于光明盟约的权威,发布命令的是光明武力!在瓦雷利亚的土地上,没有法律会优先于这项盟约!所有居住于中土瓦雷利亚的人类,都必须遵从光明武力的权威!弗尔格!
嗯
由你们担任疏散居民的先导。白骑士之长啊,有异议吗?
弗尔格没有回答。
你们应该也会懂得。在十七年前的大战中,你们也是为了人类和平而战的战士。光明盟约的正当性,你们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我认同光明盟约的权威,并且顺从光明武力。弗尔格怅然若失地说道。
弗尔格团长,你是认真的吗!?
席恩毫不掩饰地提出质疑,但却没有人回应。
这样再好不过了。乌鸦说道。贝斯提亚军将会扎营于艾特瓦尔。陛下与行军中的六支骑士团随后就会抵达,作战实施的日期将在日后告知。安排好传令,切莫断了彼此的联系。
十二将有一半都要来到这里了吗?而且,连迪欧克雷斯都到了?
弗尔格,你必须了解,事态就是严重到这个地步。
把事情交代完毕之后,巴克托与部下们便张开翅膀。才刚浮到空中,一转眼他们便飞走了。
弗尔格团长,他们说要毁灭希尔迪亚耶,为什么你席恩追问。
你也听到了吧?光明武力被发动了。
光明武力是什么?
也对这方面的记忆你全都不记得嘛,我有时候会忘记这一点。
席恩,光明武力是基于光明盟约召集而成的国际联合军。事实上,这次是由贝斯提亚军来担任。
琉奈一五一十的向席恩说明。
光明盟约则是瓦雷利亚的五个国家针对黑暗军势协议定下的圣战条约只要有其中三个国家承认,盟约便会立刻发动,当确认到黑暗众神的活动时,瓦雷利亚五国的全人类与全军队,就必须团结与其抗战。这项盟约优先于所有的国际法以及国内法。居住于瓦雷利亚地方的人类,都不能违逆光明盟约。弗尔格团长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这个决定的。
可是这座城会不见耶!我们所守护的这座城会消失耶!我和大家生活在一起的回忆也会跟着对啊,我的回忆要怎么办!
只要保有一条命的话,城镇可以在其他地方再盖起来。优先于一个国家的事情,有时候也是存在的
弗尔格,其实你应该也觉得很不服气吧?不要讲出那种连你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话来!
席恩,你太年轻了。收口吧。狼收敛了表情说道。
再说,那种又大又恶的怪物才刚冒出来过啊。库比多靠过来说道,但他的口气却与弗尔格成为对比,显得毫无眷恋。搞不好地底下还藏了好几只那种怪物。不管怎样,这里都不能让人久住了。
库比多,你
弗尔格突然转回头,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你这家伙,应该早就知道希尔迪亚会走到这一步了吧?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
那当然是因为库比多不改轻佻的态度。如果先让你们知道的话,你们一定会设法阻止盟约发动吧。就像年轻人刚才说的一样,事先明白会有这种事的话,你们肯定不会服气的。可是啊,我非得消灭兽魔王才行喔,不管得用上什么手段。而且,我也一定要让自己沉睡的公主醒来。为了这个目的,我什么都愿意做,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国家和军队,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已经厌倦为和平与人类奉献了。我在乎的只有我自己,还有我想要的女人而已。
所以你才会四处奔波,让各国做下约定,然后唆使贝斯提亚来对付葛诺沙,自己则待在远处看热闹。是这么一回事吗?你还真是了不起啊。弗尔格的话里满是讽刺与挖苦之意。你刚才说,要你做什么都行。对吧?库比多,有一点我怎么都没办法解释。既然你刚才说,你什么都愿意做,那为什么你不自己拿起弓,潜入地下,亲自把兽魔王收拾掉?你尽是在指使他人而已,全靠别人在帮你做事。为什么你自己却不去动手呢?
你把神弓放哪去了?
就在弗尔格讲完最后一句话的瞬间,库比多顿时变的脸色苍白。
我
对了,在刚才的状况中,你也没有用弓呢。弗尔格继续说了下去。只要你想,就连神也能射杀。十七年前,你曾经对我这样夸下海口过。那的确不是你在吹牛。神弓指的就是射杀神的权力。过去发动光明武力的时候,你为了获得那把弓,曾经进到森林里,接受了森林之神的考验。然后,你才获得了拥有神弓的资格,没有错吧?喂,神弓在所有人类之中,就只有你一个人具有杀神的超能力。你为什么没有想到,现在正是用那个能力的大好机会?
别说了
回答我,神弓!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库比多明显地动摇起来,他缓缓退过身子。已经没有弑神之矢了。十七年前我就把仅有一只的弑神之矢给用掉了而且而且弓也已经不在了,我已经将那脱手了。
你说什么?
我舍弃了弓与箭!我对传承亿年的祖灵发誓过,绝对不会再拉弓了!库比多惨痛地大叫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蠢事被称为神弓的人,竟然舍弃了弓你把弓丢哪去了!那把弓现在在哪里?
应该就在你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啊弗尔格。那孩子总是带在身上的吧?
就在这一瞬间,弗尔格被这句话将了一军,而席恩则早他一步理解了隐藏在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爱尔雯吗!?她的那把弓
没错,那就是神弓。库比多无力地说。神弓射出弑神之矢时,神就会死。当我决定舍弃弓时,爱尔雯摆脱我将那让给她,但是,她并不知道那是把特别的弓
就在这时,琉奈走向前,她与库比多对了面。
我终于懂了神龙之所以会找上爱尔雯的原因
琉奈的声音是平静的,但她的话里却有一种不容任何人打断的坚决。
你以为只要舍弃那把弓,就能舍弃自己的命运吗
没错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要抗下那种残酷的命运。我违抗了安排在自己面前的那条路。
库比多啊,你想得太浅薄了。
琉奈喝斥。拥有神弓,形同担负弑神的宿命。你以为光是舍弃一把弓,就能违逆如此沉重的使命吗?
巫女睁大了眼睛,她完全停下其他的动作,就只是平静地站着,动口说道。在席恩耳中听来,那是琉奈的声音,同时也有许多女人的声音。不知何时,琉奈已经进入了出神的状态。不,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人们的意识,正透过琉奈在说着话。
你你是谁?
库比多不自觉地低语出来,但琉奈并没有回答他。众多女性借着琉奈的口,齐声对他说道。
要舍弃命运赋予你的使命亦无妨。原本应该由你抗下的负债,现在已经被强加到爱尔雯的身上了。拥有神弓之人,就必须表现得像神弓。现在的她连理由都不了解,却已前往接受残酷的考验
你说什么!?席恩与库比多同时叫出声音。
琉奈朝席恩说道。
少年啊,为了代替那名悲哀的男子,妖精少女已经前去射杀兽魔王了只身一人。
她不可能办得到!库比多几乎惨叫出声。因为,那家伙的弑神之矢还保管在我这里,我是用神弓与那作交换的
有弓无矢,那么,她是无法弑神的
琉奈!爱尔雯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她是不是平安无事!?这些事情你应该全都知道吧?
身为琉奈的同时,我们也是不同的存在。琉奈说着,然后,像是望向远方似的,她抬起头来。少年,你的公主尚未死去。相对地,她也不存在于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爱尔雯在哪里!?
她身处神的领域,正与神明在交战着。巫女说道。她正靠着自己与神弓的灵力,打算尽可能地削弱兽魔王葛诺沙的力量。现在的她,并非是以实体存在于世上的。她成了光明之魂的化身,持续不停地拉着没有箭的弓。待在那里的不明事理之人,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明事理的库比多将自己无法抗下的义务,全都一股脑地推到了爱尔雯的身上,而且还取走了她所需要的箭矢。
怎么会,我并没有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啊!
过去曾为神弓的库比多啊,放弃了本身义务的人啊。你曾经说过,不管得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得到某个女性。把自己心爱的堂妹当成代价,这件事不也跟你的盘算吻合吗?
啊啊,你别再说了!
你在以往的大战之中,曾靠着某个男性的牺牲,因而弑杀了一位神明。你在成事之际,总是会带来牺牲。这一点将会让你蒙受损失,但是你却浑然不知。而这次,你又
别再说了!
软弱而又渺小的人啊,巫女并未停止追究。一直以来侍奉着神龙的我们要问你,你在十七年前射出最后一箭的时候,难道就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将因此而获得某个女人吗?
库比多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停止了呼吸。
神弓啊,你又犯下了过错。你是藉着让好友死去,来得到女人的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
这么叫出来的是席恩,让好友死去不知道为什么,席恩觉得这句不祥的话语里,带有责备自己的成分。席恩觉得琉奈在责备库比多的同时,也是在对他进行逼问。这让他相当难受。
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琉奈,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拯救爱尔雯的方法。
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光是依靠他人,将无法获得自己所希望的未来。
琉奈体内的女性们齐声说道。
即使贝斯提亚的做法能弑杀葛诺沙,妖精公主也永远不会回到这个世上。所以,你得先逼退贝斯提亚才行。然后,你必须亲身去面对葛诺沙。只有勇于面对,才能取回你所失去的事物
具体来说,我应该怎么办?
当你打算那么做的时候,你自己就会明白了。
女人们的声音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小。他们似乎正在远离。
你必须完成自己的义务。
我要去完成谁给的义务?
少年,义务是你交付在自己身上的。
席恩又问。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巫女。
女性的声音们同时大声答道。
从遥远的过去乃至彼端的未来,我们拥有复数的**、复数的自我意志,却也持续地传承着同一个灵魂。我们乃是为数众多的神龙巫女,受到命运的使役。往后,我们身为奴仆的悲哀仍然会持续下去。现在的你,还不能了解我们背负的义务有多痛苦。但是,总有一天,不管你愿意与否,你都会理解的戒嗔恐惧地等待那天的到来吧。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或许,你会将我们从苦痛中拯救出来也说不定。那么,到时再相见了
数名巫女所散发的强烈气息突然消失了。
席恩与他的同伴们,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琉奈。琉奈诧异地眨起眼,并且静静地承受了在场的数道视线。至于她到底有没有知觉到方才所进行的超自然对话,这点外人就无法得知了。
库比多垂下视线,用冻结一般的表情凝视着地面上的一点。
库恩突然回过神,他离开原地,捡回了自己一直脱手的大剑,席恩拿出布,彻底擦去粘在剑上面的怪虫体液。他用力握住剑柄,确认剑身光亮无瑕,并从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脸。席恩还不想将剑收回鞘里,他打算就那样将剑拿在手里一会。
席恩,违抗光明武力是不会被原谅的。
弗尔格从远处呼唤席恩。
违抗光明武力就是危害人类的利益。要是被别人当成半兽人的同路人,也不能有怨言。我们人类在应该挺身而出的时刻,就会团结成守护世界的光明武力,靠着这股力量,文明在历史中才能长久传承下来。
席恩沉默不语。
我懂你的心情,爱尔雯的事之后再来想吧。总而言之,你现在可别擅自主张,轻举妄动。
嗯,我懂。弗尔格团长。
尽管席恩口中是这样回答的,但现在他所思考的事情,只有自己要如何瞒着弗尔格,又该做出什么样的行动而已。历史。对于失去记忆的席恩来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空虚的概念了。
2
待在毕欧斯家二楼的自己房间里,席恩听到窗外的黑暗不同于平时,显得格外喧躁。他坐在床铺上,打算闭目养神一段时间,一动也不动。
弗尔格立刻将光明武力已经发动,以及对希尔迪亚的攻击两项要件告知长老会议,随后便为了引导市民进行避难而忙的一塌糊涂。由于突然被命令退避至城外,市民出现混乱的情形,甚至也陷入了轻微的恐慌状态。有人急着收拾家当准备逃难,另一方面。也有许多人不愿意撤离,而顽固地留在家里。这是因为兽人们将这里视为圣兽神的圣地,抱持着虔诚的信仰之心;也因为希尔迪亚是个小国,人民的爱国心反而格外地强固,不少人都舍不得抛弃生育自己的土地。白骑士的战士们在说服这些人时,自然就得花上相当的耐心,有时也被迫做出粗暴的行为。由于白骑士的成员中有许多人正是希尔迪亚出身的,这样的工作实在令他们提不起劲。
当弗尔格众人为了疏散民众而奔波时,却只有席恩一个人没被交付任何任务,被要求静候命令。表面上是希望席恩能够消解与怪物战斗所累积的疲劳,养精蓄锐,但弗尔格肯定是害怕他失去控制,才会有所防范。虽然形迹并不明显,但弗尔格也在不起眼的地方对席恩设下了眼线。
席恩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头。他可以充分理解,弗尔格之所以遵从光明武力的缘故。在这座城市的地底下,沉睡着被称为兽神的器皿的古代机械,黑暗的灵魂全都蓄积在那里面,而黑神葛诺沙正等待着从中复活的日子。这些都是无可动摇的事实。今天突然出现的那只怪虫,肯定就是葛诺沙带来的产物。黑暗之神时至今日,仍在地底下保有自己的力量。迟早得有人出面做些什么才行。如果冷静下来思考的话,对人类而言,靠着召唤流星的大魔法,以及庞大军势来消除这样的威胁,应该是最合理的做法。
但是对席恩来说,这也代表着他将永远失去爱尔雯。光是想象到这一点,席恩的精神就会被难以忍受的焦躁所苛责。
当席恩正为找不到出口的思考所折磨的时候,一阵叩击窗户的声音传来,将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一瞬间,席恩绷紧身体。他转过头去,只见有个娇小的女性从房顶上拉开玻璃窗,缩起身子钻进了房间里头。她在月光中浮现了身影。女性的年纪和席恩相仿,穿着衣摆略短的胭脂色衣裳,发色则是红褐色,而她的头发之中,还伸出有一对与头发色泽相同的兽耳。那人长有与猫类似的三角形兽耳,此外圆圆的脸蛋和不算挺拔的鼻梁,也都给人像是猫科动物的印象。兽人与人类所生的小孩,被称之为四分之一兽人,他们的容貌大多就这样。
是真央啊,怎么了?
嘘,安静一点真央似乎非常在意房门外的动静。至少点个灯吧?房间里面好暗喔。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火钵中夹起火种,点亮了烛台。在赤红色点亮的火光中,真央的红发看起来更是红得发亮。尽管席恩与她认识的时日尚浅,不过在白骑士的成员中,与席恩年纪相去不远的人也就只有真央而已了,在投掷短剑的技术上可说是无人能出其右。
我问你喔,席恩小弟。真央以说悄悄话的音量开口。为了要救爱尔,你打算去贝斯提亚军那里对不对?
席恩谨慎地询问对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没关系啦,你不用隐瞒。我都懂啦。真央露出笑容。我说啊,如果你要去的话,我希望你能把我一起带去。
嗯?
席恩搭腔的时候,刻意没有用肯定的音调作出回答。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已经找一个人找了好几年了。我想,我在找的那个人,应该就在贝斯提亚军里面
透过白骑士来申请正式的会面,会比较快喔。席恩做出指正。为什么你不这样做呢?
不行啦,弗尔格很讨厌这样。
真央坐立难安地缩起身子,脸也垮了下来。在她这样的举动中,似乎蕴含有某种负面的情绪。
弗尔格不准吗?为什么?席恩问。
哎呀?难道我没有跟你讲过这件事情吗?真央惊讶地说道。我和他,其实是父女喔。
咦!?
席恩直盯着真央的脸看。弗尔格是狼族的兽人,真央乍看之下虽然无法明确分辨,但继承的也应该是老虎或山猫的血统才对。
当然,弗尔格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啦。不过,他是我妈妈的朋友,就好像乾爸爸一样。你不觉得,他对我有点太过保护了吗?团长对我加入白骑士的事一直不是很高兴。所以说啰。
真央稍微把言语沉淀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说道。我想要找的那个人,是我真正的爸爸。
真正的爸爸席恩鹦鹉学舌地重复过一遍。这句话的字音刺激了他内心的渴求。你是说,你的父亲就在贝斯提亚军当中吗?
对啊,我跟你说,你知道吗?其实弗尔格原本是贝斯提亚的将军喔,而我爸爸听说是弗尔格的好友。我有调查过,当时在猫系兽人中,可以算是弗尔格好友的,就只有两个人而已。只要直接见过面的话,我一定可以认得出来。现在贝斯提亚军自己跑到这里,对我来讲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席恩自己有感觉到,真央的话非常吸引他。她想要见到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席恩对于这样的愿望相当能够感同身受,因为这也曾经是他迫切的希望。那是一种确信,某种重要的讯息。席恩一直是这么相信的,他觉得真央八成也是这么想的。席恩也想确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掌握住自己确实活在现下的根据。在这个瞬间,席恩并不觉得真央是个外人。
当你找到真正的父亲时,你想对他说些什么呢?席恩突然想到这样的疑问,询问对方。
只要陪我一起去,你就会知道了。
席恩微笑,他拿起立在墙边的剑。先想办法甩掉看守的人吧,你应该很擅长这种事情才对。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安排在席恩身旁的,只是形式上的看守而已,算不上太过严密。席恩与真央简简单单就从窗口溜出屋外了。他们混进街上的喧嚣之中,从容地走在深沉的夜色里,两人并没有经过城门,而是用钩盛攀上城墙。来到城之外,他们避开街道,走在平原的中间,一路朝贝斯提亚扎营的牙龙山方向行进而去。当早晨的气息稀薄地混杂在星空时,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睡过的两人,便在草地上小睡片刻。
席恩小弟,你还醒着么?
真央悄悄开口的时候,席恩原本因为前一天的疲劳而熟睡着,但某种严肃的气息让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真央?
我可以跟你讲话吗?
当然可以啊。
席恩小弟,你完全不记得自己来到希尔迪亚之前的事,对不对?
是啊,我最初是在勇者亭的床铺上醒来的。那时候我做了噩梦,心情很差。等到被人问了名字,我才发觉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我醒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任何行李。那一天,鲁恩盖斯特袭击了希尔迪亚,我也参加了守护城镇的战斗。我是在想,说不定只要经历过战斗的话,自己的记忆就会恢复了。
但你还是想不起来吗?
我曾经觉得,就算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不过,这样似乎也不行呢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真央灵活地撑起了上半身。
为什么你会想为希尔迪亚地战斗呢?
为什么呢席恩刻意装出了记忆暧昧的模样。那时候我人就在希尔迪亚,除了希尔迪亚的事情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吧。我觉得城里的人都很温柔,所以才想保护他们啊。
对于席恩来说,真正重要的理由是爱尔雯需要他的协助。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席恩就是不能坦率说出口。
为了保护大家吗
带着存疑的味道,真央复说了一遍。
席恩小弟,如果你的记忆突然全都恢复过来,但全部都是讨厌的回忆,你要怎么办呢?
被出其不意地这么一问,席恩望向真央。她的表情非常认真,丝毫没有揶揄或挖苦的成分在。席恩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思索了一会,他还是没有任何主意。
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我最讨厌希尔迪亚了
真央用模糊的声音说道。
你看嘛,我既不是兽人,也不是人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两边的阵营都不会把我当成同伴。虽然我是在希尔迪亚出生的,却从来没有喜欢过希尔迪亚。因为,不管是兽人的群落,还是人类的群落,都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过
席恩什么也没说。
你能了解吗,席恩小弟?在不把对方看成同伴的时候,人真的会做出很过分的事。我只能说,他们做的真的很过分。光是去回想,我就觉得自己会因为这样而生病。回忆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那全部都是些讨厌的事情,就算回想不起来,我也一点都不后悔。你听好喔,我觉得希尔迪亚干脆消失掉最好。
真央席恩摸索着自己适合在这种时候说的话,但他找不到。他被同情对方的情绪给围绕住了。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你真可爱呢。真央的嘴角露出笑意。没关系啦,你不用想的那么严重。我现在只是想对你撒娇一下而已。因为没有回忆的你,是不会对我讲一些表面好听的安慰话的。我知道你的个性,才会跟你讲一点自己的事情。
两人细听了周围的虫鸣一阵。
哎。我只要看着你,就会有一种想法。真央又开口了。一直追在已经失去的东西后面,我觉得好象有一点消极耶。
或许是吧
然后,真央唐突地讲出了这番话。
哎,我们两个就这样逃走吧。如何?
席恩惊讶的想要坐起身,但真央的左手却压在他打算起来的右肩上。她的脸浮现于微暗的天空之前。
真央细语呢喃着。
例如说,我们可以找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位于海边或湖畔的小村子。在那里盖一栋小小的家。然后再买一艘船,靠捕鱼来生活。因为你和我都很喜欢撒娇嘛,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相处得很好。而且,我是一只猫,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喔。虽然我自己也没试过,不知道到底舒不舒服就是了
真央的口气听起来是在开玩笑,却不知道为什么,也带着一丝逼迫席恩陪她一起这样做的味道。席恩觉得,她应该是想获得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人。她想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头,试着去拥有属于自己的世界。席恩认为真央构想出的生活,是能满足她的需求的。
对席恩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难以抵挡的诱惑。因为,他也有着几乎相同的愿望。席恩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因此而动摇起来。干脆就这样做吧?如此的欲求让他不禁发起抖来,可是
真央
啊,果然还是不行吗?
真央轻轻离开了席恩身上。
也难怪啦。我只是稍微做一下那样的梦而已。
逃避可是不行的喔。我们的事情才做到一半而已,也还有许多人、事、物要去面对
你在这种地方就很像个男生耶,明明就长得一副女生模样的说。这么说过之后,真央忽然紧紧揪住了席恩。你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喜欢爱尔雯呢?
席恩原本想含混回避掉这个话题,但又觉得这样不对,所以他答道。
我觉得,这种事应该是讲不出理由的。我大概没办法好好地用话语来说明吧。不过,真央,这说不定跟你想见父亲的心情有点像。
这我就不敢说了。真央若有深意地合起嘴唇。我想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我完全不期待会有什么让人感到心暖的部分喔。
真央的回答让席恩感到意外,他微微吃了一惊。真央,你想见的贝斯提亚军人到底是谁?
你问的好,这件事情可有趣了。真央的笑容里带有苦涩,她开口说道。其中一个人是虎人族的头头,剑圣白虎将军。另一个人就是狮子王迪欧克雷斯。换句话说,我现在想去见的,正好是打算要毁灭希尔迪亚的两大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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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晨曦开始洒在慵懒的身体上面时,席恩与真央便再度动身前进了。当他们来到从牙龙山山麓一直延伸到山腰的森林路口时,在那里两人遇见了一名抱着长剑、坐在地上的男性。
从你的个性来想,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
凯涅尔这么说着,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脸,和席恩等人并肩走向了通往森林的路。
席恩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凯涅尔,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来到这里?
我所认识的你,就是这样的男人。你不懂得盘算利害,也不会去压抑自己的愿望。到了现在你还是想不起来和我并肩作战的事吗?
很不巧地,就是想不起来。
真是失礼到了极点,我迟早会把你那把剑折断。
与话里的意思相反,凯涅尔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真央穴了嘴。凯涅尔王子。如果你违抗光明武力,难道不会影响到你们国家在国际上的立场吗?
鲁恩贝鲁并没有承诺过要让光明武力发动。当然有权利叫其他国家作出正式的说明。再说了,我也欠了希尔迪亚和席恩不少人情。
话说完之后,凯涅尔狐疑地看了真央。又把女人带在身旁啊?你周围能看到的女人身影也太多了吧。
只是你看起来像这样而已。席恩哭笑。
可别因为女人而他上歧途,你的弱点就是精神上太天真了。
真央变得越来越不开心,但她没将牢骚发出口,而是问了其他的问题。
和贝斯提亚交涉的时候,你会帮我们游说吗?
我是会帮你们讲讲看,但不要太过期待。贝斯提亚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国家,他们也不太喜欢有人游说。说不定反而会收到反效果。
听起来真是靠不住
真正会让我戒嗔恐惧的,是得靠着来谈的时候。凯涅尔用背在身上的曲刃长剑,敲了自己的肩膀。事情很有可能会变成那样。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听到席恩这么说,凯涅尔似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三人在森林中的险道走了一会。直到路面的幅度变陡,森林的植被中断,牙龙山便在他们露出了模样。席恩等人走向蜿蜒的山道。这条路像是只把山坡铲出空间让人通行而已,路上到处可见凹凸不平的石块,相当难走。
不知从何而来,席恩忽然听见竖琴的音色。
他们停下脚步,跟着便发现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于是一行人又再度迈出步伐。在曲折的山路上拐弯过后,席恩看到竖琴的主人就靠在山壁的死角旁。
嗨,各位。要听一首为巡礼者献上的进行曲吗?
席恩眯着眼,板起了脸上的表情。库比多则是用吃定对方的笑脸望向一行人。凯涅尔将冷漠的视线炮响了眼前的瘦弱男子。你又来对席恩挑衅了么?神弓,你差不多该从这件事抽身了吧?
我倒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寻他开心。库比多随性地拨起竖琴。如果不阻止贝斯提亚的话,爱尔雯不就危险了吗?
库比多,我不打算找你帮忙。席恩冷冷说道。
喂喂喂,我也没有说要帮你吧?只不过是目的刚好一样而已,不是吗?
席恩沉默不语,那是阵攻击性的沉默。
他看对方不顺眼。从最初见面的时候,眼前男子的一切作为就一直惹恼席恩。席恩自觉到,他的不满全出于一种可以简单用两个字道尽的情绪,但就连承认这一点都让他觉得烦躁。
库比多那个吃定人的态度,同样也刺激着席恩。库比多本人是有感觉到,席恩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抱着某种程度的反感,对此他是可以肯定的。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反感来自于什么样的理由。
席恩不想和库比多扯上关系,他再度踏出脚步。库比多退到路旁,让席恩等人顺利通过。席恩并没有回头去看,但他能听的出来,库比多就走在他们的后面。之后,似乎是感到无趣的关系,库比多边走边弹起了手中的竖琴。他所弹奏出的单调节奏,刚好就跟席恩脚步的节奏一致
这让人很不愉快,库比多。你不要再弹了。席恩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他回头讲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很无聊嘛。库比多苦笑起来。难得有机会同路,我们就来聊聊天吧。
我不要。
别这么说嘛,你有很多事想问本大爷是不是?
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话。
席恩知道自己的态度很顽固。他再度动身走去。实际上,席恩有山一样多的事想要问库比多,但他的情绪却在抗拒让自己这么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席恩的心理,真央代替他开了口。
库比多,我问你喔,神弓到底是什么?爱尔是为了神弓才消失的吗?
神弓是一项可以将神杀死的道具,小姐。
库比多的脸上仍然摆着笑容,不过他开口说出的音调显得略低了一点。
那是冯提那王室传承下来的宝物。当成武器使用时,也具有相当强大的威力。但它真正的价值在于杀神换句话说,当神之器皿蓄满灵魂,开始活动的时候,神弓可以强制性地让神再度进入休眠。它是为了这样的目的而被制作出来的圣具,更具有将弓的主人引向弑神之道的魔力。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成小姐耶真央在心里嘟起了嘴。爱尔雯是被弓的魔力牵引,才会一个人去对付兽魔王的吗?
照神龙巫女所说的,事情似乎是这样没错。但是,如果要正确地使唤杀神的道具,就必须通过神的试炼,并且获得合格的任何才行。对于没有经历过试炼的人来说,那只是把徒具形式的武器而已。所以,我才会以为就算把弓交给爱尔雯,也不会让她被卷入奇怪的命运里头
看来,你的想法完全错了。凯涅尔如此低语着。巫女也提到了箭矢之类的东西。
原本,冯提那的妖精就是为了继承神弓而存在的一个种族。我们的族人在进行成年的仪式时,会被授予一支弑神之矢。唯有用神弓射出每个人只有一支的那种箭,杀神才会成立。冯提那的妖精在一辈子里头,只会有一次射弑神之矢的资格与权力。
要是拿了第二支箭,又把那支箭射出去的话,会怎么样呢?真央问。
那个妖精就会因而死去。库比多不带抑扬顿挫地说。对于冯提那的妖精来说,弑神之矢可说是一道枷锁。我希望那孩子可以活的自由,所以在把弓交给她的时候,才会要她用自己的弑神之矢来交换。我原本以为扣留她的箭,就能将她脱离受限的命运。
你的箭又怎么了?凯涅尔说道。
经过相当长的沉默后,才有了一句回答。
我用掉了。
你忍受不了再继续拥有神弓的这件事。席恩突然毫不留情地说道。所以你才会把那推给爱尔雯。
没错。不过,你有资格这样说我吗?
库比多眯起自己原本就已经显得细长的眼睛。
你不也想将其中一枚戒指推给那孩子吗?你能说,这不是因为你忍受不了继续把那戴在身上吗?
席恩咬紧牙关,他的心思被库比多说中了。席恩的心里正让羞愧、以及被人指正的焦躁占去了。
那孩子就是有这种特质。库比多说道。
该怎么说呢,她很能引诱出别人想撒娇的想法我不会把这当成藉口。现在的我,只是想修正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罢了。
她一直都对你抱有憧憬。席恩有些被冲昏头地开了口。而你却拒绝了她,你让她受到了伤害。要是你这么为爱尔雯着想的话,为什么你不接受她呢?
很简单,因为我另外有着迷的女人。
那是谁?
我可没有跟你讲这么多的打算。再说,你知道了又能干嘛?
库比多嘲弄般地说道,而席恩则再度让狰狞的沉默充塞于周围。
你似乎有乐于嘲弄席恩的倾向呢,库比多。凯涅尔撇下这样的一句话。
而你似乎是对他太宽容了,凯涅尔王子。库比多镜子一般地把话反驳回去。你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吗?
你说什么?这家伙还欠我一笔账没算,而我也有欠他人情。总有一天,我们得用剑来决定谁比较强,但要是放着这家伙不管的话,他大概会自己跑去送死吧。我只是要保住他的命而已,这需要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