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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之五 撕裂的夜晚二(2 / 2)

两人都没有转身,但却已开始彼此互对着了。

我并没有打算要杀他们。

但他们的确被你杀死了。

白绫苑陷入沉默。

易鹫也没有开口。

少年的目的是找到白绫苑,并将她带往委托人之处,但这被对方拒绝了。

少女原本的目标是涂柏毅,但在刚才突然出现的少年阻扰下,被逃脱了。

一个人要带走另一人,另一人却打算离开。

因此,方向相反。

白绫苑没有停留太久,正如原本的想法,她唯一该考虑的,唯一该做的,一直都只有一件事不是吗?

─只有杀死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犹豫呢?只要继续下去,那么

杀光了又如何?

正当少女正准备踏出步伐,少年突然开口。

杀死涂柏毅后,你又要怎办呢?把他们统统都杀死后,你就可以解脱了吗?这样就可以斩断那些记忆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让我带你去找涂柏毅吧,等你杀死他之后,我再完成委托也是无妨,只是

来自背后的声音没有停止,白绫苑也一直没有迈出那一步,就这样听着易鹫的话,默然无语。

如果你憎恨的是被**的自己,和**你的他们的话,那你就更不该杀死他们,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很多种,有的关系联系可以中断,有的却是怎么也斩不断的。

而杀人者与被杀者之间,正是那种无论如何也无法宣告终结的关系,你越是杀了他们,越是无法摆脱他们。

但,不是这样。

他弄错了一件事。

少女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句话。

─对于那个你憎恨的存在,就撕裂它吧。

没错。

我想杀的,从来就不是他们

那是宛如梦呓般的细语声。

易鹫愕然转头,然后正好迎向偏转娇躯,侧头回望的白绫苑。

我想杀的─

少女的脸庞挂着静静的笑。

但那却是,无比深沉,也无比哀伤的笑。

她虽然在笑,但其实不是笑。

那只是没有眼泪的哭。

--是那个污秽的自己。

少女没有哭地哭着说。

灰暗的房间内,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独力亮着。

沉入深深的黑暗中,些微的烛芒就已足够,或许,对许芷姗而言,连那都是不必要的存在。

真正渴望的光芒只有一个,那也是她赖以寄托的幸福。

但是已经不在了。

已经被自己舍弃了。

独自一人,待在女儿房间里,许芷姗一一走着看着,碰触着室内的摆设,好像这样就能感受谁都不在的房间内,那不存在的残存体温。

--没有错,那孩子一点错都没有,但是

为什么要让她背负那样的痛苦?

原本只是想让她去掌握住的,那自己不曾有的幸福,但却反而害她失去了一切吗?

那孩子没有错,错的人是我啊。

看着白绫苑的相片,悲伤的妇女喃喃自语着。

相片中的少女带着端庄的微笑,那笑容,是真实的。

但却已经不在了。

在那个夜晚,那孩子失去了很多很多

而自己唯一能给予的,身为一位母亲的胸怀慰藉,却没有继续为她敞开。

该怪丈夫吗?

但是,自己却没资格。

因为毁害这一切的原因之一,正是那名叫许芷姗的女人。

叫我为女儿着想?你是指那个不知是跟谁生的杂种吗?

在丈夫将医院的报告书甩在自己面前,冷冷说道时,原本为了他对女儿的残酷决断而前往与之争论指责的自己,词穷了。

(那个男人知道了。)血型A的他,和血型O的她,却有着具有B型血的女儿。

这是不可能的,却也是可能的。

因为白绫苑,并不是许芷姗和白镇宇所生的女儿。

诞生下白绫苑的爱,是自己和另外一个男人。

所以,自己的丈夫才能狠下心,放弃那不是女儿的女儿,换保白家的名誉。

也或许,那之中有着男人对那被侮蔑的自尊的报复吧?

许芷姗没有资格指责丈夫,因为那是身为白家之妻的自己,所犯下的错。

回想十八年前,她嫁入了白家。

女子没有反抗家族的能力,也没有拒绝的资格,但纵然如此,许芷姗仍有着选择爱的意志。

在婚礼的前夜,她前往另一个男人那儿,投入了他的胸怀中。

请你爱我吧,就像我爱你那样至少,让我在最后,留下与你的记忆。

隔天,她流下了泪水,也留下了再也拿不回的幸福,离开了。

然后许芷姗成为了白家的许芷姗。

既已嫁入白家,就已打算抱着忠贞为人qi,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就在那个夜晚,他留下了孕育幸福的种子。

这是命运的决定吗?

虽然也曾犹豫,但最终她仍决定瞒着丈夫将她生下。

--那是许芷姗硕果仅存,唯一的幸福。

所以。

回来吧,绫苑

将女儿的相框深埋胸怀,低下头,母亲的脸颊滑下了泪水。

微光,泪光。

都照不出幸福所在。

眼前的少女凄然地笑着。

易鹫将视线投入她双眼的漆黑中,却什么都看不到。

少女已经一无所有了。

对她而言,生命已经没有意义,驱使着她继续生命的理由,就是为了结束她的生命。

易鹫终于明白,自己完全搞错了。

你根本就不打算活下去是吗?

洁净无瑕的白绫苑已经死了,剩下来的,是那个不被任何人肯定,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那个被玷wu的白绫苑。

所以,少女选择自尽。

选择杀死那个贞洁不再的自己。

但只杀死自己是没有用的,因为还有其他肮脏的白绫苑活着。

--活在那个污秽的夜晚,也活在那些污秽的男人脑中。

所以,必须杀死他们。

所以,必须杀死自己。

只剩一个了,只要再杀死一个,我就可以杀死白绫苑,然后

少女闭上双眸,飒然地绽放笑容。

恢复到以前那个白绫苑,这样一来,我应该就可以回去了吧?

--回到少女所期盼的,归属之地。

只是,有人不同意。

寒风夜袭,吹起飘动的万千发丝和衣襟。

也吹皱了易鹫的眉心。

你做不到的。

少年言语倾吐,少女身躯一颤。

杀死他们之后,你就可以安然地选择离开吗?这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你走了,周遭的人会留下来;生命结束了,记忆仍存在。到头来,除了自己的生命,你什么也带不走,这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吧?

淡然地,易鹫说了。

那是很浅显,也很单纯的表明。

但对少女而言,那却是太过残酷的事实。

呜,不是的,只要我把那些污秽的存在都杀掉了,这样一来

然后呢?

那这世上,就再没有污秽的白绫苑了。

哼,那又怎样。

少年嗤笑。

不可能结束的,就算你死了,人与人的联系也已经构成,蜘蛛网就算断了三、四条线,仍然是稳固不摇的。

搔了搔脸颊处的发鬓,易鹫翻掌向前一摊,续道:甚至不用多说,光站在你面前的我,就很了解你口中那位污秽的白绫苑。

被学校的同学**,带着满身心的伤痕回家后,却得不到任何抚慰,为了顾及家中名誉,怕女儿的丑事传出,甚至不能对犯下暴行者求以制裁

白绫苑两手捂着双耳,紧闭着双眼,将头低压左右摇晃低吟着,流瀑而下的深黑长发晃动着,掩盖着她的脸,也掩盖着夜。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无情的话语,一字一音地传出,深入少女不愿回首的记忆。

血未干,伤未愈。

痕,犹在。

但是少年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不但家中如此,连学校中都因可恨的**者得意洋洋的散播,导致周遭师友皆知,人尽鄙视;所以这样的你,已经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了,因此你开始离家出走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白绫苑用像是要哭出来的声音,低低地呻吟着。

那是不愿回忆的记忆,也是不想认清的事实,因此现在从别人口中说出,而无法拒绝地听到的她,更是难受。

然而难受,不代表不用接受。

独自一人漫游街上,我不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又如何过活,但最终你开始残杀起当初那些施暴者,就以你的那种能力,不是吗?就像当时没有反抗余地的你一样,斩杀了同样没有反抗余地的他们别说了─

突然,少女咆啸。

银痕,一闪!

在少女有所反应,以着纤细右手,由下往上一挥后,易鹫乍见一道银色的闪迹划出,完全不及多想,近乎本能地紧急侧身,勉强避过了那道光弧。

然后,他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轰隆响声。

回头一望,看到了

一截只余一半的金属柱,以及另一半倒落旁侧,上半截的街灯。

真是有够危险的干涉啊,看来他们就是被这个分割的吧?

易鹫凝重地收回视线,前方的少女正低喘着。

那像是一般娇贵小姐的娴静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她有这样惊人的能力。

但或许正是因为她有着和外表相符的纤细内心,所以才更会留下如此深的伤也说不定。

还未弄清白绫苑的干涉真貌,易鹫小心地走近她。

说中你心中的痛了吗?

少女沉默。

其实我刚刚说的你也很清楚吧,所以你反应才这么激烈,激烈到想杀了我。

少年缓言。

我并不想杀你。

易鹫双手一摊:是这样吗?不过刚刚要是正常人,大概已经死了吧。你和他们没关系,我不想杀你。

白绫苑又重复了一次。

所以呢?要是我和他们有关,那你就要杀了我吗?算了吧,你杀都杀了,杀三个杀四个其实差不多啦,反正都改不了你杀人的事实,不过我也不在乎就是。

少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但这样下去也有点烦了,我再问一次,可以跟我走一趟吗?有个人希望见你一面。

我不愿意,我现在谁都不想见。

打定了主意,不欲再和易鹫多加纠缠,白绫苑这次直接转身就走。

看着对方的背影,易鹫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我只好强行带走你了。

语毕,易鹫急冲上前。

听到了背后的话和急促的脚步声,白绫苑回头一望,刚好迎向少年朝她颈部侧劈而去的手刀。

啊!

虽然因反射动作的缩退,意外闪过了对方攻击,却因失去平衡而坐倒在地的白绫苑,眼光上移,对上了低头俯视着她的易鹫。

你要做什么!

既然你坚持不肯跟我走,那我只好费力点先打晕你,再带你走了。

口气带着些许的无奈,甩弄着手腕,易鹫走近。

坐着,少女由下往上望去,对方背着昏暗路灯走近的威胁身影,在一瞬间,和她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叠了。

在那一夜,残酷的身影。

那是,叫她既恨且惧的身姿

不要!

一声尖叫,带出白绫苑左手划出的银弧轨迹,向外扩闪而去。

这次早有所戒备,易鹫从外套内层暗袋中抽出一把弹簧刀,翻出刀刃朝其挥去。

银刃和银弧交会,在一声很细很细的微响后,易鹫的刀刃沿着闪划的轨迹,断成两截。

开什么玩笑,这把可是精钢制成的高级货啊!

看着干净俐落的镜面般断面,少年吐着舌头低叱道。

和刚才的灯柱一样,刀刃并不是被斩断的,严格来说,是被错开。

在白绫苑挥划出的银弧穿闪过后,被强行撕裂分割的。

那是少女在那个哀痛之夜,历经无比痛苦、无比绝望后,所觉醒的能力。

--所以,她的干涉是撕裂的贞夜。

就如同她活生生地被残酷撕裂的贞洁和自尊一样,白绫苑的干涉,同样撕裂了违逆她的物体。

撕裂心,撕裂夜,撕裂存在!

此时白绫苑的眼瞳依旧是一片深邃之闇,但却染上了一抹叫人不寒而栗的凛色。

不在乎死的存在,同样无视命的存在。

啧啧,这下可真是头痛了。

看着缓缓站起的少女,易鹫意识到要制止她是多么困难的事。

不过他现在没有选择余地。

或该说,那正是他的选择。

所以

命缘中断对上撕裂的贞夜!<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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