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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第一章 黑仪大螃蟹(1 / 2)

 化物语(上)

西尾维新著

第一章黑仪大螃蟹

001

战场原黑仪是班上公认的病弱女生。

理所当然地不参加体育课,连全校早会及全校*会都以贫血为由拒不参加,只是一个人站在阴暗处。

战场原在高中一年级、二年级以及今年的三年级都和我同班,可是至今为止,我一次也没看过那家伙活泼地动过。

是保健室的常客,也经常去专属医生所在的医院,一直重复着迟到、早退、缺席。「家就在医院吧」,经常有人这样玩笑般的说道。

不过,虽说病弱,却一点也不瘦弱,给人一种纤细得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损坏的虚幻感觉。所以,男生们经常在私下开玩笑的说她是「深闺大小姐」。非常贴切的比喻。我也认为那和战场原出奇的相称。

战场原总是在教室的角落你一个人读书。有时是看起来内容艰深的硬皮书,有时是看封面就知道没什么内涵的娱乐书。好像是相当随意的泛读派。可能只要是文字就好,也可能有一套明确的基准。

头脑非常好,成绩是学年最前位。

在考试后公布的名次表的最初的十人里,一定有战场原黑仪的名字。所有科目都是如此。头脑的构造和除数学之外全部不及格的我完全不同。

没有朋友。

只身一人。

战场原和谁交谈的场面,我还没看过。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读书,借此在周围筑起一道「不要主动打招呼」的墙壁。从二年级开始一直坐在战场原旁边的我可以能断言,她连一言也没有说过。上课被教师点名时,只是用很小的声音说「不知道」(不管问什么,战场原只回答「不知道」)。

所谓的学校,就是由一群有朋友的人们组成的共同体(或者殖民地),一般都是如此(实际上去年的我就是那样),但战场原是例外。不过,没有人因为这一点而讨厌她。据我所知,战场原没有受迫害或排挤。

不管什么时候,战场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教室的角落里读书,在周围筑起高墙。

理所当然的在那儿。

理所当然的不在那儿。

哎,虽说如此,该怎么说呢?想想在高中生活的三年,同级的二百人,从一年级到三年级认识前辈后辈同班同学,还有教师,全部加上大概有一千人在一起共同生活,里面究竟有几个对自己有意义的?这样想的话,谁都会做出绝望的解答吧?

有三年同班的孽缘,却一直不曾交谈过,对此我毫不在意。不过如此而已。一年后,高中毕业以后,不知道那时会怎样。总之那时应该不会想起战场原的脸,也想不起来吧。

这样就好。战场原一定也是这样就好。不仅是战场原,学校里的各位一定也是这样就好。

可是,对此抱着阴暗想法的我,大错特错。

那是在某天发生的事。

确切地说,就是在对我来说有如地狱般的春假结束,成为三年级学生,然后对我来说宛如噩梦般的黄金周结束后的五月八号发生的事。

快要迟到的我正在校舍的楼梯上跑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有个女孩子从天空落下来。

是战场原黑仪。

老实说,不是从天空落下,只是失足的战场原向下摔去而已。应该能避开的,我却在瞬间接住战场原的身体。

比起避开,这样才是正确的判断吧。

啊,不,错了。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瞬间接住的战场原黑仪的身体没有道理的轻。玩笑般的、不可思议的、可怕的轻。就像不在这里一样。

可以说,战场原完全没有体重。

002

「战场原同学?」

听到我的询问,羽川歪歪头。

「战场原同学怎么了?」

「怎么说呢」

我暧昧的说道。

「有点在意。」

「是吗。」

「哪,战场原黑仪这名字不是很有趣吗?」

「战场原是地名姓吧?」

「啊,不是那个,我说的是后面名字。」

「战场原同学的名字是黑仪吧?嗯,应该出自土木工程用语。」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不是什么都知道啊。我只知道自己的知道的。」

不明就里的羽川没有特别追究,只是用「罕见啊,阿良良木君会对别人有兴趣。」来回应我。

羽川翼。

班长。

怎样看都像是班长的女子。麻花辫,眼镜,行事规规矩矩,为人认真到可怕的地步,就算在漫画和动画里也是濒临灭绝的人物。从小到大一直是班长,就算毕业以后,还是会给人一种「班长」的感觉。总之,是班长中的班长。「被神选中的班长」,这样的谣言满天飞(是我散布的)。

一年级、二年级不同班,三年级同班了。

虽说如此,我在同班以前就听说过羽川。

那是当然的。要说战场原是学年前位的话,羽川翼就是学年榜首。二年级期末考试时,包括体育及艺术在内的全科目几乎都是满分,只是在日本史填空题的第一题有了唯一的失分。

那样的名人自然是人尽皆知。

而且,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羽川是不怕麻烦,非常喜欢照料人的老好人。为人坦率,想法激烈。一旦做出决定,就雷打不动。

春假时还见过羽川,不过在她向我宣布「要好好纠正你」的时候,才知道和她同班。对不及格也无所谓,一直有如班上的摆设般存在的我来说,她那宣言真是晴天霹雳。无论怎么说服也无法改变羽川的妄想。最后,茫然的我被任命为副班长。然后,在五月八号放学之后,和羽川两个人留在教室里商讨六月中旬举行的文化祭企划。

「就算是文化祭也不该那样,我们毕竟是三年级了。学习、应考才是大事。」

羽川说道。

理所当然地比文化祭更优先考虑学习,班长中的班长。

「一个一个的询问调查的话,意见不统一又浪费时间。干脆搞成民意测验吧。我们决定候选,然后大家投票决定,好吗?」

「」

「不好吗?多民主啊。」

「说法还是那么讨厌呢,阿良良木。思想太迂腐了。」

「才没有,别随便这样说我。」

「作为参考,阿良良木,去年、前年的文化祭节目是什么?」

「妖怪咖啡屋。」

「」

「可以说是恶俗。」

「不至于贬到那种程度吧。」

「啊哈哈。」

「平凡不好吗?能让我们和客人一起期待就行了。说起来,战场原没有参加过文化祭呢。」

去年没有参加,前年也是如此。

不,不只是文化祭。能够称为活动的,除了上课以外,可以说完全没有参加。

体育祭不用说,修学旅游也没有参加,野外课也是,社会参观课也是。

好像是医生禁止做剧烈活动。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理由实在可笑。

说剧烈活动禁止的话还行,说禁止活动就不自然了。

不过,万一,万一那不是我的错觉的话。

万一战场原没有体重的话。

除平常上课以外,有大量和非特定的多数人类身体接触的机会的体育课,是绝对不能参加的吧。

「那么担心战场原同学?」

「没到那种地步吧,不过」

「病弱的女孩,男生就这么喜欢啊。呀!肮脏,真是肮脏。」

羽川玩笑般的说道。

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奇怪。

「虚弱吗」

说病弱的话,确实病弱吧。

不过,那是病吗?

是生病的缘故?

虽说身体虚弱必然会导致身体变轻,不过不是那种程度的事。从楼梯上掉下来,就算那女孩再怎么瘦小,通常接住的人多少都会有点感觉。

然而,我却几乎没有受到冲击。

「战场君同学的事,阿良良木应该很了解吧?比我知道的多。毕竟同班了三年。」

「被那样说真为难。了解女孩子的,只有女孩子吧。」

「一般情况」

羽川苦笑道。

「只有女孩子才知道的事,不能随便说吧,尤其是对男孩子。」

「是啊。」

的确如此。

「不过,班里的副班长作为副班长,向班长提问。战场原是怎样的家伙?」

「那样吗?」

羽川一边说话,一边删除妖精咖啡店的候选项。

「虽说战场原这姓看起来感觉很危险,不过,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的优等生。头脑又好,打扫时也不偷懒。」

「那些我都知道。我想听的,是我不知道的事。」

「但是,我们同班才一个月吧。还不是很熟吧?中间隔了个黄金周。」

「黄金周怎么了?」

「没什么。请继续。」

「那样啊。战场原同学不是多话的人,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和她打过招呼,感觉她在自己周围筑起高墙。」

「」

毕竟是喜欢照料人的人。

发生这种事可谓理所当然。

「真难想像。」

羽川说道。

沉重的声音。

「是因为生病吧。初中时还是精神十足非常活泼的家伙,现在却」

「初中的时候羽川和战场原读同一初中?」

「是的。哎呀,不是因为知道才问我的?」

羽川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嗯,是的,同一中学。公立静风中学。不过不是同班。那时战场原非常有名。」

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羽川非常讨厌被当作名人看待。简单说,就是不够自觉,只认为自己是「只有稍微认真这一优点的普通女孩」。口头禅是只要认真努力谁都能学好。

「因为非常漂亮,还善于运动。」

「运动?」

「是田径部的明星。还破了好几次记录。」

「田径部吗」

也就是说,战场原初中时代不是那样的。

精力充沛、活泼无法想像和现在的战场原是同一人。

「还听过很多有关她的传闻。」

「传闻?」

「为人处世待人接物都非常完美的传闻。对谁都很温柔,从不说过火的话的好人,而且还非常努力的传闻。父亲是外资企业的高层,家住豪宅,是非常厉害的有钱人,却不摆架子的传闻。身处高处,以更高处为目标的传闻。」

「就是像超人一样的人。」

哎,里面掺假了吧。

毕竟是传闻。

「全部都是当时的传闻。」

「进入高中以后,身体弄坏了。知道的时候,还有点心痛。虽然如此,今年同班时还是吃惊了。再怎样也不该是躲在阴暗的教室角落的人只是我个人随意的看法。」

羽川说道。

真的很随意。

人会变。

初中生的时候和高中生的现在完全不一样。就连我也是那样,就连羽川也是那样。因此就连战场原也那样吧。就连战场原也改变了很多吧。战场原可能真的只是身体坏了。可能是因此而不在活泼了。可能由此而失去元气了。身体虚弱时谁都会变得懦怯。对以前很活泼的人更是如此。因此,那种推测应该是正确吧。

如果今早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就能那样说。

「但是,不知怎么说,战场原同学她」

「什么?」

「比过去更漂亮了。」

「」

「有如虚幻般的存在。」

我沉默了。

真是贴切的形容。

虚幻的人物。

没有存在感。

像幽灵一样?

战场原黑仪。

病弱的少女。

没有体重的她。

谣言,谣言。

都市传说。

街谈巷议。

道听途说。

话里掺假吗?

「啊,突然想起来了。」

「什么?」

「忍野先生找我。」

「忍野先生?为什么?」

「一点工作上的事,想要我帮忙。」

「是吗?」

羽川的反应很微妙。

突然改变话题,这种露骨的结束方式非常可疑。对于那种帮忙工作的微妙说法,有很多毛病可挑。不擅长应付头脑好的家伙。对善于观察的家伙也是。

我离开座位,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先走不行。羽川,后面的能拜托你吗?」

「保证补偿的话就好。剩下工作不多,今天就原谅你吧。而且让忍野先生等,也不大好。」

羽川那样说道。看来忍野的名字相当有效。因为对羽川来说忍野相当于恩人,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绝对不会忘恩负义吧。虽然有所算计,也不完全是谎话。

「那么,节目的候选全部由我决定?之后在让你确认一下。」

「就那样。拜托了。」

「代我向忍野先生问好。」

「好的。」

然后,我走出教室了。

003

走出教室,用手关上门,刚要往前走,就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和向羽川问了些什么?」

有人问我。

回头。

回头时,我还不清楚对方是谁。不是熟悉的声音,却有听过的印象。啊,上课时被教师点名,有如口头禅般地细小的声音「不知道。」

「不要动。」

由此,我知道对方就是战场原。在我回头的瞬间,战场原把一把裁纸刀从我的嘴的间隙刺了进去。

裁纸刀。

紧紧地碰我的左脸颊内侧。

「!」

「啊,不对,应该说『乱动会很危险』才比较恰当吧。」

以不怎么粗暴地,只是恰好挨着我的强度,刀刃碰着我嘴巴内侧。

我像傻了一样张大嘴,像是听从战场原劝告似的不敢动。

也不能动。

可怕。

这样想。

怕的不是裁纸刀。

看见我那个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动摇,只是用冰冷的视线凝视我的战场原黑仪,非常的可怕。

原来

她是眼神锐利到有如利刃一般的家伙。

我这样想。

确信了。

现在,嘴里含着裁纸刀的我,看着战场原没有一丝犹豫或怜悯的眼睛,我确信了。

「好奇心就像蟑螂随意的打听不想被人触及的秘密。让人郁闷到不行。伤脑筋的恶心虫子。」

「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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