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高耸的垃圾山已经慢慢变小,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花札的比赛结束了之后,大扫除也很快结束了,我从神原家里告辞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神原的奶奶邀请我留下来吃顿晚饭(每次都是这样,我已经享用过好几次了,神原奶奶做的饭菜,真的超好吃),今天我很客气的婉拒了奶奶的邀请。
整理到一半的时候。
我问了神原一个一直都很在意的问题。
也就是,左手的事情要如何跟家人说明
「就说是受了伤」
神原的回答很简单。
「不管怎么说,这本来就是没法说明的事」
「嗯不过,这样他们能接受吗?我的吸血鬼体质也就算了,你的左手可是一目了然的啊」
怪异曾经依附在神原的左手上。
从形态上来说就是异形。
「就算是战场原那家伙,也没打算隐瞒啊,双亲都是知道的」
「当然,爷爷也好奶奶也好,都是非常关心我的可是在我和他们之间,有着令双方都感到无奈地母亲的问题在里面。所以只要是我不希望他们干涉的地方,他们就绝对不会来干涉」
原来是这么回事。
母亲
没错。
本来,神原那猿的左手,就是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但就算不知道这点,只要察觉到这件事情同母亲相关,神原的爷爷和奶奶就不会跨过双方之间那不成文的分界线。
或者说。
其实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哎。
神原也够痛苦的。
母亲的事情暂且不说,对于自己非常尊敬的爷爷和奶奶,却有不得不保密、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对于任何事情都是直线前进的正直者来说,绝不是什么轻松的选择。
然而理解到这一点。
也是神原骏河的责任。
「没事,不管怎么说再忍几年就好了」
没错。
神原的手,数年之后就能恢复原状。
不似我的吸血鬼体质她的左手的异常,并不会伴随她一辈子。所以,她一定能坚持到底,挺过这一关。我一边看着因夕阳斜射不断伸长的自己的影子,一边在心中默念。
仅此而已。
骑上自行车,从内侧向外推开神原家那气派到夸张的木质大门之后,我立刻就注意到在门外,有个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男人。
一开始,我有种在什么地方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无需从记忆当中寻找。
穿着一身仿佛刚刚从葬礼上归来的漆黑的西装,搭配一条纯黑的领带,壮年的男性。一看就是个可疑人物,这种推测性的说法虽然不好,但他的确会让人有一种大吼「你是谁」的冲动。
是什么人呢。
是真物,还是个伪物。
光靠眼睛看,当然判断不出这些。
同这个小镇完全的不相称不对,以我最近的经历而言,其实正相反,应该说他是和这个小镇非常相称才对。
没错,如果据实来说的话。
非常可疑。
非常不详的男人。
注视着神原的家。
「嗯?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既然我能看到对方,对方自然也能观察到我,看到我推着自行车从神原家的豪宅里出来,穿着丧服的男人出声提问。
光听这个台词,让人有种这个男人其实是个推销员的错觉,不过,气氛完全不对穿着如此不吉利的衣服,怎么可能是个推销员。
「不」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该怎么对应。
如果说不是推销员,而是神原家的客人,就不能采取过于失礼的态度无奈啊。
「不好意思我不是神原家的人」
「啊啊,抱歉,忘记自报姓名了。你对于素不相识的人的警戒非常正确,这方面的确需要多加小心。我的名字是贝木」
「贝木?」
「贝塚的贝,枯木的木」
(译者注:贝塚、也称贝丘,是史前时代人们捕食的贝类堆积遗址。由于保存了不易腐烂的骨角器和动物遗体等,并在短时间内形成很厚的贝层,因此便于了解文化的变迁)
穿着丧服的男人贝木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用一种仿佛看透一切而且是很不高兴的态度,斜视着我。
用发蜡固定住的黑发。
飘散着一股人工的香气。
还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者说是跟某人相似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到底是跟谁相似呢。
「我是阿良良木」
既然对方已经报上了姓名,那我也只能效仿。
学着对方的样子只说出了姓。
「汉字是这个」
嗯。
另外的三个字也就算了,『阿』要怎么说明才好呢。
感觉很难造词啊。
正当我为此困扰的时候,
「不需要继续说明了,这名字刚刚才听到过」
(译者注:聞いたばかり,也可以理解成经常听说,一直听说)
突然,贝木用莫名其妙的话语打断了我的发言。
「如果把我看成是已经枯朽的木头,那你就是正当年的木头了」
「」
这算是在谈论关于年龄的话题吗?
圈子绕的还真够大。
不,也不能说是在绕圈子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刻意要用只有自己能听懂的方式来说话。
「那个,如果找神原家有事的话」
「哼,最近的年轻人里像你这样有礼貌的家伙不多了。而且还是个能为他人着想的家伙,有意思。不过,为我的事情着想是没用的。我并不是找这户人家有事」
可是。
贝木用毫无起伏,却有非常沉重的语气说道。
「听说卧烟那个女人的遗孤住在这里,虽然没什么要事,还是想来见他一面,看看样子」
「卧烟?」
这是。
好像是神原母亲的旧姓吧?
遗孤这么一来,就是在说神原骏河了。
一开始,之所以问我『你是不是这家的孩子』,就是因为这个吧那也就是说,贝木连神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贸然的来这里拜访吗?
「不过白跑一趟了」
贝木如是道。
就好像下乡收古董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几乎感觉不到气场。大概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吧,既然如此置之不理也没关系不对,只能置之不理。很可惜,成不了钱。从这件事情上,我应该吸取的教训是,所谓真实,即使真实本身能够如我所料,也还是有可能成为毫无价值的东西」
然后,贝木
并没有说出事情已经结束了这样的话。
好像刚刚完成了任务,直接转过身,背对着神原家,哒哒哒用让人难以想象是徒步的速度,快步离开了这里。
「这个」
我则变成了对照组一段时间之内,没能采取任何行动。绝不是我不想行动,只是,无论下一步采取怎样的行动似乎都不合适,因此而犹豫不决。
已经完全看不到贝木的影子了。
然后我终于想了起来。
说想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正确
其实是联想。
我,联想到了,那个令人不快的夏威夷衬衫男。
忍野咩咩。
怪异的专家忍野咩咩。
在这个小镇上停留了数月。
然后离开了的男人。
「不,跟那个吊儿郎当的忍野,完全不一样其实」
其实应该说。
是忍野之外的另一个人的印象。
那个令人厌恶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从贝木这个男人联想到的对象。
那个狂信者。
「GuillotineCutter」
(译者注:个人觉得还是音译好些,不然意译就成了断头切割者,这下玻璃渣了)
那是我所不愿意回忆起的名字
同时,是我所无法忘却的名字。
所以。
「不过,忍野跟GuillotineCutter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两者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包括贝木也是一样。
如此说来,为什么会从贝木身上,联想到忍野和GuillotineCutter这两个人呢,反而有些不可思议。
「要追吗?」
追上他。
然后再问几句话。
这么一想,我又一次踩下了自行车的脚踏板不过车头的方向,却是贝木离开方向的反面。
直觉告诉我
跟那个男人扯上关系会变得很不妙。
不吉利,令人焦躁的丧服。
不过,并不只是这种程度。
更加不祥的感觉。
不祥。
或者所谓的凶兆。
「这下,完全变成反方向了」
神原家的打扫已经结束了,原本的计划是要直接回家,这么一来就不得不绕个大圈子。而且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可以顺路弯一下的地方书店也在相反的方向,不过也好,稍稍情调一把,兜个风吧。
嗯。
不过,是不是应该把那个男人的事情告诉神原呢?从他那随便的语气来看,似乎已经不会再靠近神原家了所以这种不确切的可疑人物情报,说不定会让神原产生不必要的不安。
可是。
如果有个万一的话这种事情让人不由的产生担心。
那家伙是个女孩子。
而且最近突然有了女生的感觉。
嗯,回家了之后打个电话给她。
担心着神原的时候,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上坡,正当我站起身来奋力踩动脚踏板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正前方正沿着坡道向下走的人影。
长度直达脚踝的裙子,长袖的棉质T恤。头发在脖子附近扎成了结,面部如同铁质面具毫无表情。乍一看似乎是心情糟糕透顶的表情不过,这只是对她外表的真实写照罢了。
战场原黑仪。
我的女友。
「今天净碰到认识的人」
难道说是最终回了?
**寺纯属偶然,千石和神原也都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偶发事件在此基础之上还遇到战场原,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还是说,取消同羽川之间的预定这件事的分量大到不触发四五个后宫事件就无法弥补的地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羽川的存在感和重要性真的是大到恐怖了。
话说,光从表面上来看的话,我不就成了个在众多女人之间来回赶场的小白脸了吗?
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喂,战场原」
对方似乎还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于是我挥挥手朝她打了招呼。
战场原的眼神虽然很恶劣但是眼力应该还是很好的。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战场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拐角,一个转身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有没有搞错!喂喂喂喂喂喂!」
我全力踩动脚踏板,无视坡道追赶战场原。
「你这样我真的很受伤啊!」
追上了之后,仿佛禁止通行一样,我用手拦住了战场原的去路。
然后战场原。
用钻石星尘一般能将人冻住的视线看着我。
完全没有吟唱任何咒语就能发挥如此强大的冷却效果这家伙是上级魔法使吗?
「喂,我说,战场原」
「我可不认识什么,不努力学习却在这种地方晃悠的男人」
「这个」
在生我的气。
显而易见在生我的气。
「这是误解」
「闭嘴。误解也好无解也好。我给你上课的时候也就算了,羽川同学给你上课的时候居然还逃课,就这么没出息吗,太让我失望了。不对,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对阿良良木君抱有哪怕一点点的期待」
「不对不对,羽川今天有事要忙,所以休息了」
「你的借口我已经听厌了,这个没用的家伙」
战场原毫不犹豫的把我否决了。
可是。
说什么听厌了,我可完全没有在关于迎考准备上面说过任何借口的记忆啊。
「说到底你就是只有一张嘴的男人罢了,阿良良木君。被你这样的男人夺走了心,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耻辱」
「你不是很肯定的说过如果没有我的话会自杀之类的话么」
「哈。有虫子」
抬起下巴,带着从心底里鄙视的感觉吐出这句话之后,战场原背对着我的自行车,又朝着坡道的方向走去。毕竟这条路,只是为了避开我才临时选择的而已。
当然不能让她在我眼前跑掉,我赶紧追上战场原。
「雅原小姐,雅原小姐」
「干什么,吖良良木君」
「用这种好似冲绳方言的感觉称呼别人的名字是怎样!我的名字是阿良良木我说,这不是**寺的招牌吗!」
「失礼,咬到舌头了」
「不对,你是故意的」
「本来打算直接咬死你」
「果然是故意的!」
战场原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果然是非常生气。
应该并不是在怀疑我关于羽川有事所以取消了家教预定的解释,只是既然已经把自己愤怒的感情呈现出来,就没办法撤回之前说出来的话。
真是让人困扰的性格。
月火的歇斯底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家伙倒是有始有终。
「战场原,我说」
「有个怪人跟在我的后面」
「喂喂,怪人是谁啊」
「有个矮子跟在我的后面」
「你终于把矮子这话说出口了!」
这么一来我身高不高的事实不就暴露了嘛!
我明明一直糊弄到现在不准备让别人知道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动画化了之后,阿良良木君身高比我还要低的事实就会暴露了」
「反对动画化!原作的氛围消失了该怎么办!」
哎。
虽然只是数厘米之差,但事实的确如此。
也就是说雅原小姐在女性当中属于身高比较高的哪一类。
虽然还不及火怜的程度。
「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拿来动画化的!以为在封带上写上动画化之类的宣传语就能大卖的思潮,我可是有很大意见的!正因为身处这种时代,我才强烈的觉得应该去看那些非改编而是原创的动画!」
我从来没有如此生气过。
可是长得高的家伙是不会明白这种心情的!
在买鞋子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选择那些鞋底更厚的品种!
「哼,说不定这只是多余的担心。反正阿良良木君这个存在到了动画里面是会被删掉的」
「主人公也会被删掉!?」
「没错放在银河天使里面来说的话,阿良良木君就是Tact」
(译者注:tact在银河天使原作(游戏版)里面是主人公之一,结果到了动画版因为时间和剧情上等等考虑被咔嚓了,连带他的座机也被咔嚓)
「不要!我才不要那种悲惨的命运!」
「如果能接受乌丸千岁那样的位置,也不是不能让你出场」
「如果要接受那种见不得人的样子我宁可不出场!如果是诺玛德的位置我还可以考虑下!」
「原来如此,阿良良木君就那么想知道牛肉罐头的秘密吗?」
「才没有这种事!」
(译者注:乌丸千岁,诺玛德,都是银河天使中的出场人物,不过我也没看过,所以没法做解说了)
再说你哪来那么大的权限。
难道是著名*优吗?
配角想要谁就是谁。
太可怕了。
「嗯,这样可不行呢,阿良良木君。如果抛弃你的神存在,那燃烧你的神一样存在」
(译者注:捨てる神あれば燃やす神あり,其实原本的说法是捨てる神あれば拾う神あり,意思是有人会害你那一样有人会帮你,世界上不全都是坏事)
「你这是落井下石往伤口上撒盐!」
「没关系,阿良良木君不出场的话,作为补偿,会由幻想出来的吉祥物来替代」
「这除了暗示之后会出现手办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阿良良木君也不是什么主人公啊。这究竟是谁狂妄自大的幻想?」
「唔」
哎。
就算这样剧情还是要继续。
「阿良良木君不是主人公而是奴隶公」
「这是什么属性!?」
(译者注:公车属性)
不管战场原脚程有多快,我这边可是自行车,不会被她落下。一开始还想着绕到她前面去,不过似乎也没必要这么做,于是我减慢了速度,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算了,如果说我不出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不出场也没关系在画面之外好好学习你面无表情在ed里面跳舞的样子也不错」
「说什么?我可是不会跳舞的哦?」
「」
「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情?不害臊吗?」
「」
好帅!
黑仪小姐您太帅了!
「在一旁学习如何跳舞的是我才对。然后在大家都跳完了之后,最后一个镜头是我在一旁大吼一声『别在车站跳舞!』」
「虽然说我知道这是以前georgia的某个广告,但你以为现在这个年代有多少人能看懂这个a!」
(译者注:georgia是日本某罐装咖啡公司,然后这个广告是03年9月由米倉涼子、矢田亜希子、佐藤江梨子三人主演,石橋蓮司吼最后那句『别在车站跳舞!』的广告实在是找不到视频链接了)
「不过伏笔埋到这个程度,如果真的在ed里面跳舞的话,反而会让大家很失望呢」
「你到底要怎么做才满意!」
这也太贪得无厌了。
再说这哪里算是伏笔!
「受不了你真是个难懂的家伙。不对,应该说是个易懂的家伙」
「什么吗,对于这个『自然地散发着温柔毒气』的战场原黑仪的言行,阿良良木君难道有不满吗?」
「这算是销售广告的台词吗!」
「『不自然地散发着温柔毒气』这样好些吗?」
「两个都不行!」
再说。
你这个人对其他任何东西的态度都称不上是温柔!
「别会错意了。其实像阿良良木君这种人渣,我是最讨厌的了」
「傲娇这个设定对你来说只是个掩护,其实你根本就是在说真心话吧!」
「不过,有种说法说女人同自己所爱的男人待在一起不如同不爱自己的男人待在一起幸福呢」
「如此微妙的差别!」
不爱自己的男人是怎样!
别随便乱说啊!
「开玩笑的」
「咳,开玩笑就算了」
「阿良良木君可是很受欢迎被很多人爱着呢」
「」
话里是不是有刺?
难道说她是指阿良良木后宫这样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组织?
「呼呼呼」
面无表情的哼着毫无诚意的歌声,战场原朝我伸出了手,然后用稍微有点铁鹰爪的感觉的手势,抓住了我的头部。
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靠近。
仿佛要看穿我的眼睛。
「盯」
战场原自己发出了效果音。
然后
「三人不对,五人?」
这么说道。
「什、什么意思?」
「今天同阿良良木君一起玩过的女孩子的数目」
「!」
这家伙是超能力者吗?
呃,等等,**寺,千石,神原,这样子的话只有三个人啊,把月火和火怜也都算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