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镇上,一个染发的人都没有。
染发膏什么的也没的买。
虽说火怜曾经发疯似的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粉红色,不过那时候她用的是绘画颜料。
然后在涂抹上墨汁来定色,结果就成了匪夷所思的大理石纹路发型。
初中的出道作就是如此彻底的失败案例,时至今日,对于火怜来说这依然是个非常痛苦的回忆吧。
不过也有可能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把这件事情当作没发生过。
心血来潮就把头发染色,心血来潮就把头发剪掉,还是真个把自己的性命扔到水沟里去的妹妹。
「那个,请稍微等一等。」
怎么说呢。
只不过是问个路而已,其实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毕竟对方是个成年人。
而且对我这样一个小鬼的态度也很失礼。
用手机的GPS功能不就好了吗。
不过,说不定影缝小姐和曾经在这个小镇上出现过的某人一样,对机械很不在行。
说不定是个只认识拨盘式电话的人(真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啊)。
再次瞄了火怜一眼之后,我发觉她大概是打算把眼前的这个局面彻底交给我来处理,自己保持沉默了。
虽说这家伙是绝对不会吝于向他人展示自己亲切的博爱型角色,不过由于本次的事件属于那种无法使用暴力来解决的类型,所以她算是彻底脱力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正义的伙伴啊。
「请稍微等待一下。在我的朋友之中,有一位知晓全日本所有补习学校所处方位的神奇女子。」
老实说,在这次的事件当中,我和火怜的无力程度其实是一样的。
有了困扰,自然是要向羽川求助了。
羽川翼。
同班同学,班长。
优等生中的优等生以全国模拟考试第一的成绩而自豪,不,其实本人对此完全不感到自豪,超S级的优等生。
自从春假和她相识以来,我已经受到她很多的关照。
话说,就算是在暑假之中,这种关照也依然处于现在进行时之中,以迎考复习这样的理由由她来指导我的学习,自早到晚,从早安到晚安,就算是在梦乡之中,我也常常受到她的关照。
虽说中元的这段日子还是休息了。
说起来,虽然理由跟神原不一样,不过羽川也是那种即便到了中元也不需要回老家的人类现在这个时侯,大概正在图书馆里面自习吧。
那么就打电话!
给羽川小姐打电话!
好期待!
虽说因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给大恩人羽川打电话很可能让对方觉得我是个很讨厌的家伙,不过对我来说,正因为是这样根本可有可无的小事才更想跟羽川说话!
至少。
至少,这样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把她卷入什么大案要案之中。
话虽如此,今天的这通电话果然还是不得不简短一些,直奔主题吧。毕竟这通电话大概是不会有什么笑点的,而且我只是想问一下叡考塾的地点,好吧,坦白说我只是想听到羽川的声音而已。
「让你久等了,我是羽川。阿良良木同学?有好好的学习吗?没偷懒吧?是吗,那太好了。我?嗯,没关系。正在轻松的午间学习之中啦。」
午间学习。
为什么我有种专栏节目的感觉
羽川虽然身为考试成绩的全国纪录保持者,却不打算上大学。因此她现在正在进行的,只是私人性质的学习。
私人性质的学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嗯。
现在是盛夏时节的正午,也就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间带,羽川小姐,是不是正穿着非常轻薄的衣物呢,要是不穿胸罩的话就完美了,就算不是这样,会不会刚刚洗完澡,头发都**的呢,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之中时。
「阿良良木同学,你不会正在进行着邪恶的想象吧?」
立刻就出现了尖锐的吐槽。
你是超能力者吗?
这样下去我岂不是连妄想都不能做了。
「还有阿良良木同学,你好像在外面吧,真的有好好的学习吗?」
好敏锐。
不过我真的没有偷懒啦。
我可是有好好的进行晨间学习,之后才出门的,而且在把火怜带到神原家之后,也会马上赶回家去继续学习。
「还有阿良良木同学,你说话的位置似乎比平时高了一米,应该不会是由于坐在火怜酱肩膀上欺负她的缘故吧?」
你这也太敏锐了吧!
已经到达了恐怖的领域了。
这是怎样!
难道说说话的声音,会因为一米的高度差产生如此巨大的区别吗?
我又没有直接和你进行对话,应该不会产生『从上方传来了声音』这样的感觉吧当然,说话的声音是由空气的振动产生的,所以如果气压发生了变化声音也会发生变化可是只不过是一个人的身高的程度,会产生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吗?
不至于吧。
话说你的这种说法会给别人我的身高非常矮的错觉吧。
「我总有一种从刚才开始,阿良良木同学就把自己的股间顶在火怜酱的头部玩弄的感觉呢」
求你别这么说了。
这是哪来的变态啊。
我才没有欺负她玩弄她呢
话说真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到底我为什么会坐到火怜的肩膀上,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恢复冷静是不对的。
寻回自我是不可以的。
全情投入,浑然忘我才是正道啊。
「叡考塾?嗯,我知道的哦。」
然后羽川说她知道。
还真的知道啊
虽然我在影缝小姐的面前非常大言不惭的说出了豪言壮语,但我只是想表达羽川是个自学型的优等生,绝不是真的以为她知道全日本所有补习学校的方位的意思,不过现在看来这也并非不可能啊。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呢。」
我一如往常的说道。
「才不是什么都知道呢,我只知道自己知道的而已。」
然后,她的回答也一如往常。
完美。
我就是了为了听到羽川的这句台词,才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今天的啊。
不过,最近这句台词出现的频率似乎是有些太高了,好像羽川已经是有点不耐烦,只是为了配合我才如此说道,虽然这样的感觉非常微弱。
用稍稍带着点困扰感觉的表情说出这句台词的次数似乎挺多。
那表情实在是太赞了!
「阿良良木同学。你现在不会正在考虑着什么邪恶的事情吧?」
唔哇。
这已经不是敏感了,根本就是预知啊。
而且还百发百中。
「就算是我,在帮助阿良良木同学重生这件事情上,最近也有点放弃的念头了哟?」
别放弃我啊!
别见死不救啊!
「战场原同学倒是有好好的重生了呢啊啊,算了算了,现在正在赶时间吧,说教就放到下次吧。」
这下好了,下次谈话的时侯要被说教了!
然而,我却完全没有「唔哇!太糟糕了!这下完了!羽川生气了!」这样的想法,倒不如说在内心深处其实正偷着乐,毕竟我是阿良良木火怜的哥哥嘛。
不愧是兄妹呢。
M的地方都那么像。
「不过阿良良木同学,说到叡考塾的话,阿良良木同学应该也是知道的啊。就是忍野先生和小忍住着的那个废弃建筑物啊。那座建筑物里的补习学校,就是叡考塾啊。」
羽川说的非常轻松,我对于这句话,可是同时感受到非常吃惊和原来如此这两种感受。
首先吃惊的地方是,这是我也非常熟悉的拥有很多深刻回忆的,在春假时度过了大量时光的那座建筑物里的补习学校居然还有名字(没有才怪了)。
然后原来如此的则是,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被废弃了的补习学校,像GPS导航这样的最新机能,的确是对付不来的,也难怪影缝小姐找不到了。
嗨。
原来那里就是叡考塾啊。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很讨巧的名字呢。
包下了一整栋建筑物,就算不能说是大手笔,也算是个有点规模的补习学校了,我不禁如此想到。
不过,名字如此讨巧的补习学校,最后不还是落得个成为穿着邋遢夏威夷衬衫的大叔的住所,或者是成为监禁可怜的高中男生的场所,如此这般的悲惨下场,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盛极必衰呢。
嗯
算了,这种思考以后再说吧。
不好意思让影缝小姐久等,也不好意思打搅羽川的学习。
对于不得不在肩车的状态下停下脚步等待的火怜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我最喜欢这样的自己了!
我谢过羽川之后,
「用不着为了这点事情就感谢我啦。那么阿良良木同学,替我跟神原同学打个招呼哦,拜拜。」
羽川这样回答。
我挂上电话等等
我没说过自己会去神原那里吧大概是在对话的过程当中,发现了什么细微的线索吧(对羽川来说,这大概根本就不是什么细微的线索,而是显而易见的根据吧),说是差距很大,其实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吧。
可是,只不过是问个补习学校的位置而已,我的**就彻底的暴露了。
这代价也太大了。
在羽川的眼中,我的形象就变成了,一边妄想着同班同学的羞耻模样,一边把妹妹压在自己的胯下玩弄,一边朝着学妹家前进的家伙的了
如果真有这样的变态,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揍飞了。
「现在知道了吗?鬼畜兄长。」
正当我陷入深蓝色的忧郁情绪时,影缝小姐的声音让我恢复了正常。
「啊,对了这个」
虽然说不清名字,但是既然地点是在那座废弃的建筑物那里,比起通往车站方向的道路,说明起来要简单多了。
在忍野离开之后,我去那个地方的频率降低了许多,不过至今为止,我踏进那座建筑物大门的次数,恐怕是数也数不清了。
然而,还是有三个问题。
首先,那个废弃的建筑物所在的地点还是比较繁琐的,就算我把怎么去的路线都说出来了,能不能够正确的传达到对方那里还是个问题教是很简单,可是要让对方理解就很难了。
虽然忍野在那里布下的那个结界已经被解除了,不过在地理上的条件并不是那么优越,所以还是挺麻烦的。
然而,在这一点上,只是我的杞人忧天。
影缝小姐虽然是以直立在邮箱上这样一种杂技演员一般的新颖登场方式,头脑似乎倒是很聪明,我只是大略的说明了一次之后,
「啊,哦,原来如此,在那里啊。」
似乎是完全理解了的样子。
也没有因为对手是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所以不懂装懂的感觉。
从她说话的感觉来看,似乎是在事前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去目的地叡考塾的道路。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
「离这里稍微有点远呢不要紧吗?」
「没事没事。咱可是从老家一路走到这里来的。如果只是一百公里的程度,对咱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老家,是京都吗就算不是京都起码也是近畿吧。
好厉害。
比能轻松提起一百八十公斤分量的火怜还厉害。
不过,这到底真的假的?
算了,反正本人都说没关系了,我管那么多,于是我便提出了第三个也就是最后的一个问题。
「可是影缝小姐。那个补习学校,已经彻底的废弃了你是要去干吗的呢。」
最后的问题。
老实说,这大概是个不该问的问题。
毕竟人家只是来问路而已,未必真的就会进入到那个建筑物去而且要去干什么也是个人的私事,没必要多此一问。
就算是废弃了的建筑物,也有事可做的吧。
而且,那一定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只是,我从感情上想要知道。
毕竟对我来说,围绕着那座废弃的建筑物,有许多难以忘怀的深刻回忆,是个令我非常牵挂的地方对于一个素不相识,初次见面的人要去那里的事实,多少感到了一些紧张。
也不是那种会说出口的紧张就是了。
而且就算说出口也无济于事。
「嗯。倒不是要去那里做什么,算是找个能歇脚的地方吧。」
不出所料,影缝小姐用含糊的口吻给出了无关痛痒的解释。
也是,毕竟她没有义务对我解释自己的目的。
我只不过是给她指了路而已。
还不仅如此,从我的角度来看,多亏了影缝小姐问我路这件事,我才能在中元这样一个假日里和羽川说上话,以等价交换而言,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Fifty-Fifty。
「嚯,多谢多谢。鬼畜兄长啊啊,抱歉抱歉。对了,说不定会有个这么高的小个子像我一样来问同样的道路,到时候也请你像对待咱一样亲切的对待她了啊。」
说完,影缝小姐就从邮箱上一跃而起。
着地点是一旁民家的水泥墙。
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她移动到了比我的视点更高的地方然后在那平衡木一般的围墙之上,若无其事的快点前进。
啊啊,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
那个人,一定是在玩『地面是大海。海里有鲨鱼,如果降到靠近海面的地方就会被吃掉』这样的游戏嗯,说起来在小学的时侯我也常常玩这个游戏呢。
不过这样就会站到邮箱上面去了吗
「嗯?怎么回事。」
我敲了敲火怜的头。
就好像性能检查一样。
「这算什么嘛。别把那种不可思议的对手交给我一个人来对付啊。都是因为你不好害我被羽川训了一顿。」
「啊,对不起。」
火怜似乎没注意到我厚颜无耻的责任转嫁,哦不,是非常漂亮的传球,老老实实的对我道了歉。
「因为。」
然后继续道。
「有种那是个很强大的人的感觉。所以一直都在戒备着。」
「很强大?」
哎?
火怜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指在战斗技能上『很强大』的意思吧。
「是吗?我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除去莫名其妙的言行,看上去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漂亮大姐姐吧?」
「那个人,在和哥哥说话的过程当中,身体的轴心一动都没有动过。那可是花样滑冰选手等级的平衡感。」
「嗯。」
不过。
虽说她玩的游戏本身是非常的幼稚,但一般而言,以成年人的体型和体重,想要在那么窄的水泥墙上健步如飞,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你不是也能很轻松的在墙壁上面行走吗,而且还是倒立着的。」
「嗯。话是没错啦可是,那个人绝对是个内行人哦。拳头的形状,就好像是为了完美的打在人的**之上一样经过了精密的加工呢。」
「是,是吗?」
「嗯,如果打在汽车的保险杠上,肯定能触发安全气囊的等级。」
「这样啊。」
也就是说交通事故的等级吗。
难以置信不过,如果这是真的,那还真是不得了。
虽然火怜看人的眼光从来就没准过,但如果是看一个人的强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是有善为士者,玄妙微通,深不可识的说法吗。
(译者注:出自道德经第十五章,善于行道的人,非常人所能理解)
「经你这么一说,她的确是个态度非常从容的人呢该说是无畏还是傲慢呢。就是那种对于自己的力量特别有自信的家伙身上特有的气息呢。」
这才是她和Dramaturgie最接近的地方。
像那样子的人,能够只靠这种气息就对周围施压,对于千石那样的弱气角色来说,恐怕是最难对付的对手了。
以一般人而言,现在我要赶过去见面的神原身上就带有这样的感觉。
还有就是火怜。
同类。
「那个人大概能跟我的师父分个高下了。至少我是打不赢她的啦。」
「哦哦。」
不过从同类的她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就算是开个玩笑逗我开心,我也依然感到非常意外。
「火怜小姐,您这不是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呢么。」
「战斗力的差距我是很清楚的啦只要对手不是个坏蛋的话。」
「原来如此。」
反过来说,如果对手是个坏蛋的话,那么火怜就完全不会考虑两者之间的实力差了。就算对手是怪物级别,而自己的状况又非常糟糕,也会毫不犹豫的迎头痛击。
这还真是危险的妹妹。
算上月火,这两个家伙那里是什么火焰姐妹,根本就是危险姐妹嘛。
「不过。」
火怜又继续道。
稍稍转了转头颈带着点不爽的感觉,眺望着朝着影缝小姐离去的方向。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个坏蛋现在还没法肯定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