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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水之少女(1 / 2)

 005水之少女

对于阿内丝而言,她最大的不幸就是被国王一见钟情了。

当时,艾赛维纳的国王已经有了正妃,不过他还是被来自乡间年轻姑娘的那种质朴的美丽所吸引,把阿内丝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宠爱着。谁也没有想到,这会成为阿内丝不幸的开端。

产下了国王孩子的阿内丝得到了第二王妃的位置,但她同时也获得了正妃玛格丽特的不快与嫉妒。阿内丝生下的孩子是个男孩,很有可能成为同拉德竞争王位的对手。正妃对此感到恐惧,因此非常的讨厌阿内丝,想要以孤立她的方式来将她驱赶出去。

尽管如此,阿内丝还是尽力的保护着儿子西奥博尔德。就算是国王又有了新欢,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国王第三次爱上的女人产下的孩子是个女儿。国王非常的溺爱这个公主,或许是因为只要稍微对于两个儿子中的某一个另眼相看的话,非常要强的王后就会变的神经质起来,他对此感到厌倦了吧。既然是公主的话,也就不存在和谁竞争的问题了。如果被人问道自己最喜欢的孩子是哪一个,只要搬出洛莎丽的名号就不会引起任何的风波。所以对于国王来说,洛莎丽也是盾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玛格丽特依然纠缠不休的缘故,国王早早的就把长男拉德定为了嗣子。再加上那个时侯开始懂事的洛莎丽已经很粘西奥博尔德了,发觉到如果洛莎丽心情不好那么国王也会发怒的玛格丽特也不再那么直接的排挤阿内丝和西奥博尔德母子二人了。

同西奥博尔德非常亲昵的洛莎丽,自然而然的也和阿内丝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洛莎丽的母亲因为自己的孩子受到国王的宠爱所以自信满满,对于阿内丝的事情是毫不在意。对她而言,阿内丝只不过是洛莎丽的一个侍女罢了。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西奥博尔德也还很年幼,相信着他人,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

在拉德被立为嗣子之后,自觉自己同王位无缘的西奥博尔德便一头埋入了自己喜欢的学习之中。在马术和剑术方面却得好成绩的话会让母亲感到高兴。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多少也理解到了母亲在整个宫中的地位很是尴尬,所以希望母亲能够尽可能的多展现出笑颜。因此,不曾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

等到长大了之后,想要去大陆留学。也曾有过如此期望的时侯。而母亲阿内丝的去世,让他放弃了这样一个理想。

阿内丝,是从楼梯上摔死的。

那一年西奥博尔德十岁。

那的确是一场事故,有许多人都能证明,而且西奥博尔德也在现场。

事故发生的地点是在从大屋到花园的那段楼梯上。西奥博尔德最先来到了院子里面,手里拿着刚刚才被母亲赐予的作为同年龄段剑术比赛优胜奖品的剑,正在挥舞着这柄剑确认着手感。他还记得作为剑的回礼送给母亲的生长在庭院中的紫罗兰的香气。

就在那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了惨叫声西奥博尔德急忙回头望去,进入他视野的是抱着洛莎丽倒在楼梯之下的母亲。

原本谈笑风生照看着西奥博尔德的侍女们突然之间陷入了慌乱,在侍女们的尖叫声中,西奥博尔德第一个跑到母亲的身边,呼唤着母亲和洛莎丽的名字。

血液从母亲的头部流出,她已经失去了意识。散乱开的黑发中,还穴着西奥博尔德送给母亲的紫罗兰。

洛莎丽安然无恙。可是,不知何故,洛莎丽用非常畏惧的眼神看着飞奔过来的西奥博尔德。

发生什么了,西奥博尔德大叫着询问侍女们。

他很快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阿内丝王妃为了保护洛莎丽公主摔下来了。

阿内丝和洛莎丽正准备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一起看着西奥博尔德练剑。因为两人正在非常愉快的交谈中,因此跟着二人的侍女们就先来到了庭院里面。结果等到她们听到阿内丝的惨叫转过身去的时侯,正好看到阿内丝抱着洛莎丽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身子。

被阿内丝抱在自己的怀里保护着,只受了膝盖上擦破一点皮的轻伤的洛莎丽用颤抖着的声音说着对不起。

是阿内丝保护了一脚踏空了的洛莎丽。

在昏睡了一晚之后,阿内丝终究还是没能挺过来,一命呜呼。

尽管西奥博尔德非常悲痛,但母亲送给自己的剑是承认自己已经成熟了的标志,因此他咬紧牙关,不曾哭泣过。

在葬礼结束之后,有一件事情让整理遗物的西奥博尔德觉得非常困扰。

女性的珠宝饰品应该怎么处理呢。阿内丝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所以并没有太多的首饰,不过为了庆典或者祭祀活动,还是拥有一定限度的首饰。也正因为这样,平时她常常会被王后玛格丽特说成是老土,乡巴佬。可是,不施粉黛却依然拥有少女一般甜美笑容的母亲是西奥博尔德的骄傲,他不曾为此懊悔过。

这些饰品,对于一介男儿的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此时,他想到了照顾阿内丝的侍女们。

在贵族当中,因为主人去世而把遗物分给佣人们的情况并不少见。侍女们非常周到的照顾了阿内丝,而且对于西奥博尔德也很亲切。所以,他想把这些饰品作为母亲得到照顾的回礼赠送给她们。

抱起品种并不丰富的饰品,西奥博尔德走向平日里很少靠近的佣人们居住的别馆。

侍女们正在别馆前的庭院里面,一边大声的笑着一边交谈。在主人的面前非常娴静的她们,居然会在远离别人视线的地方用这种无品的语气来交谈,这一点就足以让西奥博尔德感到吃惊了。

然后,察觉到对话的内容多少有些不对头的西奥博尔德一闪身躲到了庭院中树木的阴影处,偷听她们的真心话。

这下终于自由了呢。

都是阿内丝大人不好,害得我们都被玛格丽特大人盯上了。

你们还算好的啦,我们还有西奥博尔德王子在呢。

说是想要去大陆那边留学,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也非要一起跟去不可。

干脆直接回到阿内丝大人的老家去不就好了。那样一来,就会由那边的人们来照料他了吧。

不好说呢。虽然是个名门,但是听说穷得叮当响哦。应该不会想要多一个很能吃的男孩子吧。

没错。实际上,在阿内丝大人的葬礼结束之后,不是立刻就只顾着自己回去了嘛。

而且,洛莎丽公主很喜欢西奥博尔德王子。就算西奥博尔德王子自己说了想要回去,如果因此把洛莎丽公主弄哭了的话,国王陛下也不会允许的呢。

阿内丝大人留下了个麻烦的东西呢。

快住口。

不要再继续侮辱母亲大人了。

西奥博尔德很想一口气冲出去好好教训她们一顿,但是他忍住了。不,是没能那么做。那是因为如同浊流一般黑色的感情在腹中卷起了漩涡,一股强烈的呕吐冲动袭击了他。

回过神来,西奥博尔德已经跑了到城堡里无人问津的养鱼池边,在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之后,把遗物也都扔了进去。

遗物全都沉在了池子中。现在,应该还静静的躺在阴暗的水底。

呕吐的原因,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对于人类强烈的厌恶感。

在那里进行对话的是阿内丝和西奥博尔德的侍女们。以前,她们经常微笑着服侍二人,说着,我们是阿内丝大人和西奥博尔德王子的伙伴,玛格丽特大人性格太粗暴了,能够服侍温柔的阿内丝大人实在是我们的幸运,类似这样的话。因为西奥博尔德自己也很清楚王后和王兄拉德很讨厌自己,因此对于她们说过的这些话非常高兴。

完全的口是心非,一边在心中唾弃着,一边轻抚着西奥博尔德的头。对于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相信了她们的说辞,毫无疑义的接受了她们照顾的这种愚蠢,感到更加的愤怒。对于在暗地里面嘲笑母亲的人们居然会抱有感激之心,这实在是太可笑了。看着映在水面上自己的脸庞,西奥博尔德在心中暗骂道,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用母亲送给自己的剑,一次又一次的斩碎水镜中的自己。可是,无论重复多少次这样的动作,待到水面恢复平静,那可憎的脸庞又会出现。

没错,划破水面是没有意义的。要想让倒映在水面上的脸庞不再出现,那只有砍下这个头颅。

只是单纯的这么想着,西奥博尔德就毫不犹豫的把剑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想到一切都将结束,以后再也不用看到这张愚蠢的脸庞,他甚至感到了高兴。

可是,在他加力推动剑刃之前,一阵啜泣声传来,让他停下了动作。

西奥哥哥大人,对不起,年幼的妹妹站在他的身后哭泣着。

都是因为我的错,阿内丝王妃才对不起,西奥哥哥大人对不起对不起

洛莎丽哭泣着,不停地道歉。

放下手中的剑,步履蹒跚的走了过去,回过神来,西奥博尔德发觉自己已经紧紧地把洛莎丽抱在了怀中。

在事故发生之后,洛莎丽用非常畏惧的眼神抬头望着西奥博尔德。她也明白阿内丝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死去的。害怕着会被西奥博尔德痛骂,所以才会这么做的吧。

洛莎丽没有任何错。母亲是把洛莎丽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因此才保护了她。这对于母亲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是一场悲剧,但这是充满母爱光辉的死亡。

就算被抱住了,洛莎丽还是没有停止哭泣。大概是因为看到西奥博尔德发狂似的砍着水面而害怕了吧。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不要生气不要摆出吓人的表情不要讨厌我

搂着西奥博尔德,洛莎丽哀求道。

就在这个瞬间,西奥博尔德下定了决心。治愈她心灵的创伤就是自己的使命,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定要将这个妹妹,从对于阿内丝死亡的罪恶感中解放出来。为了这个目的,自己不会离开这里。无论是逃回母亲的老家,还是去大陆的大学留学。

如果说西奥博尔德离开了这里,洛莎丽很有可能被犯罪的意识击溃。她一定会觉得,都是因为自己的错,害得阿内丝死去,就连西奥博尔德都厌恶自己而离去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留在洛莎丽的身边让她重拾笑脸。

希望最爱的妹妹能够再一次笑出来,无论留在这里有多么痛苦都能忍受。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不仅如此,每个人都显得那么可憎,可是,只有洛莎丽是不同的。在母亲已经离开了的现在,只有洛莎丽是唯一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或许,这样一种洁白是西奥博尔德的依靠也说不定。腹中翻滚着的黑色浊流,因为洛莎丽的拥抱而渐渐平息。

自那之后,西奥博尔德便只在洛莎丽的面前展现笑容。其他的任何人,都不曾看到过他的笑脸。因为没有那么做的必要。一点都不可爱,说不定他们在背地里常常这样评论自己,但是这样根本不痛不痒,因为自己早就不想和除了洛莎丽以外的人类亲近了。

笑起来吧,洛莎丽。

每天见面的时侯,西奥博尔德都会微笑着把妹妹抱在怀里这么说道。

尽管如此,洛莎丽还是惴惴不安的低着头。西奥博尔德无论如何都希望洛莎丽能够恢复到之前那种开朗的样子。于是,他提出可以答应洛莎丽一个要求,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洛莎丽抬着头,注视着西奥博尔德的脸庞,回答道。

那么,等到我长大了之后,要成为西奥哥哥大人的新娘。

在更小的时侯,洛莎丽常常这么说。是因为感受到不安的缘故,心理年龄变小了吧。

当时西奥博尔德十一岁,洛莎丽九岁。双方已经到了快要分别的时侯了,但是为了洛莎丽感到安心,管不了那么多。

我答应你。西奥博尔德立下了这种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这对于洛莎丽而言,是一种救赎。实际上,她不可能成为西奥博尔德的新娘,只不过,这是西奥博尔德从内心深处原谅了她的证明。

从那一天起,洛莎丽又取回了笑容。像过去那样,天真的笑容。

母亲守护了这份笑容。西奥博尔德继承了母亲的遗志。

突然,西奥博尔德似乎听到了什么,转身望去。

母亲正站在那里。温柔的微笑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那是小时候,母亲在自己的床边常唱给自己听的歌谣。是关于生活在尼滕斯湖里的妖精少女和恋上她的旅人的歌谣。

令人怀念。真想再听一次。

这么想着,朝着母亲走去,可是母亲迅速的转过身,一边歌唱着,一边离去。

只留下穴在发梢紫罗兰的香气。

听见了歌声。

那是清脆柔美的声音。受到想要探知声音主人的好奇心驱使,沉重的眼睑慢慢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有着麦穗发色的少女。少女正睡在某人的膝枕上,陶醉在歌声当中。一双戴着的芊芊细手正缓缓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视线沿着手臂向上移动。一股月光透过门扉的缝隙照射进来,受到照耀的金发因此泛出了淡淡的白光。长长的直发绕过肩膀,静静的挂在胸前。露出的脖子仿佛瓷器一般光环。低垂着的脸庞上,点缀着折扇一般比头发更耀眼的金色睫毛。

然后,恬静的微笑挂在唇边,歌声仿佛一股幽泉从这桃色珊瑚一般的嘴唇间流出。

你送给了我一枚石子

说是捡到了一颗星星送给了我一枚石子

那是小小的蓝色的怀抱着星星的圆形石子

当我询问它的名字的时侯你的回答是没有哦

于是就给了它星使之石的名字

那是我起的名字

这样这枚石子就是我的东西

「尼滕斯的水之少女」

西奥博尔德不知不觉的念着这首歌的名字。在梦中听到的,就是这首歌,希帕缇卡正在歌唱的这首歌。

可是,她听到西奥博尔德的声音之后一下子抬起了头,歌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是不是吵到你了。」

希帕缇卡畏缩着,又一次低下了头。原本抚摸着艾伦的手也停下了动作,艾伦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脸。

「不,没有」

移开了视线,西奥博尔德搪塞道。他总觉得如果直视希帕缇卡的双眸,又会像之前一样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泄露出去了。

还想继续听下去。情不自禁的这么想。

为了能够嫁到大陆去而进行磨练的歌喉的确很美丽。就好像在歌声当中隐藏着多彩的乐器一样。音色像长笛一般轻快,像竖琴一般甜美,像薄薄的玻璃制成的打击乐器一样凉爽。让人感觉非常舒适的音乐。

然后,也同样令人非常怀念。

西奥博尔德回忆起了小时候,母亲唱歌给自己听的经历。这一首百年之前由奥库托斯的诗人所创作的《尼滕斯的水之少女》,在艾赛维纳也非常的受欢迎。

话虽如此,这其实并不是歌曲的名字。《尼滕斯的水之少女》其实是传说故事的名字。传说被分成了好几个章节,以歌曲的形式流传。为了在不识字的民众之间广为流传,有许多传说都是以歌曲形式记录下来。

《尼滕斯的水之少女》也是这些传说的其中之一。这是关于生活在尼滕斯湖中的妖精的传说。

虽然那位妖精的足部覆盖着鱼的鳞片,但是却非常类似人类的女孩子,偶尔会在湖畔出现。如同反射着朝阳的湖面一般的金发,和让人联想到深渊的青色眼睛是妖精的特征。

然后,因为口渴来到湖边的年轻旅人恋上了妖精。

可是,妖精是那种心血来潮的性格,之后就不再出现,无论旅人等了多久都看不到她。于是旅人躲到了距离湖畔有一定距离的向阳处偷窥着。可是妖精仿佛在戏耍人类一般,他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影子。

虽然也想着喊妖精出来,但是年轻的旅者并不知道妖精的名字。不,不仅仅是他,没有人知道妖精的名字。妖精本身并没有名字,看见她的人们都是用《水之少女》来称呼她的。

旅人死了心,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算是出气的表现,他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试着说了恶作剧的话。

快点现身吧,水之少女。要不然的话,我就把湖水全都喝干,让你失去栖身之地。

这是非常可笑的恶作剧,可是没有恶作剧这样一种概念的妖精慌慌张张的出现在旅人的面前,哀求他千万不要这么做。

妖精慌张的样子让旅人觉得于心不忍,他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让恋人哭出来这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他向妖精说明了刚才的那些话只是个玩笑,是谎言。

从没有和人类发生过联系的妖精不知道谎言是什么东西。妖精对于比自己更博学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自那之后,每当年轻人来到湖边的时侯她就会出现。

希帕缇卡歌唱的内容,就是年轻的旅人将自己在旅途当中找到的宝石送给妖精的场面。

被妖精称为星使之石的蓝色宝石,在原作当中并没有详细的记载,据说是琉璃玉一类的宝石。藏青色当中包含着黄铁矿的金色斑点,就仿佛是从夜空中撕下了一块的宝石。

传说中,接下来的发展是怎样的?

试着去回忆,可毕竟是儿时听到的歌声了,记忆非常的模糊。只能是在听到了之后,产生「啊,就是这样」的感想。

「不过,太好了。你时不时还会说些梦话呢已经睡了两个晚上了。虽然也有醒来过,还帮你擦了身子,看样子你是都不记得了呢。」

说着,希帕缇卡不禁苦笑。

西奥博尔德现在正睡在小屋的一隅的寝床上。把衬衫铺在层层叠起的树叶之上,再盖上毛毯。把放在衣柜里面的衣服撕成细长的布条代替了绷带绑在自己左手的伤口之上。不过,因为不够熟练的关系,绑得太松了些。

不明白。西奥博尔德想要杀了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这样,为什么她会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救我?」

就连西奥博尔德自己都觉得,希帕缇卡居然会替自己缝合伤口,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搞不明白。那么憎恨自己,那么害怕自己的希帕缇卡,为什么没有在自己昏睡的时侯逃走呢。

「因为你救了艾伦啊。」

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之后,苏醒的记忆让他更觉困惑。

的确,西奥博尔德把艾伦从火海当中救了出来。在那分秒必争的生死关头,还是把除了包袱之外一无是处的艾伦夹在腋下。

为什么会那么做。他自己也不明白。

是因为希帕缇卡嘟哝着不要丢下她吗。就算如此,自己根本没有听从这种请求的理由。

希帕缇卡也是一样,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艾伦的事情呢。

艾伦又不是她真正的妹妹或者女儿。只不过是伪装而已。说到底根本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自己原本以为,希帕缇卡倾注在艾伦身上的感情是同情。因为同样都是被母亲抛弃的人,所以才会产生了这种镀金一般的爱情。

可是,当艾伦消失不见的时侯,希帕缇卡却痛骂了想要抛弃她的西奥博尔德,然后开始寻找艾伦。在那之前,明明一直都畏惧着西奥博尔德,甚至就连四目相对都不敢。

满心以为发生什么危险的时侯,她会扔下艾伦只顾自己逃跑的西奥博尔德感到非常吃惊。所以才乱了方寸。从那个瞬间开始,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开始变得奇怪。

察觉到这种不明真相的感情产生的尴尬飘荡在空气当中,希帕缇卡站了起来。走到祭坛边,把放在那里的箩筐拿在手里。

用木条编织成的箩筐被放在了柜子里面。希帕缇卡把箩筐那出来之后,进入西奥博尔德视线的是堆积如山的红色果实。

那是野生的草莓。果实很小,甜味也很淡,但是藤蔓会不断延伸一个劲的成长。而且,除了冬天以外的季节,一直都绽放着可爱的白色花朵,随时都能结果。由于这样一种特征,常常会作为食用作物被种植在贵族的宅邸或者修道院的菜园里面。

「在河流的下游发现的。就算是我,也知道这种草莓是可以食用的艾伦也帮忙了呢,是吧?」

「嗯!」

艾伦非常开心的挺着胸膛回答道。看着这样的艾伦,希帕缇卡甜甜地笑了起来。

「如果不够的话我明天早上再去采一些回来。能起床吗?」

说着,希帕缇卡把装满草莓的箩筐递了过来。可是,因为一直卧床的缘故,全身的关节都像生锈了一样固定住了。虽然想要直起上身,可是身体一点都不听使唤,一不小心就用左手撑了一下。一股剧痛立刻传开,西奥博尔德倒了下去。

希帕缇卡赶忙扶住了他。草莓从被抛开的箩筐里面蹦了出来,撒了一地。裹着草莓清香的金发软软的贴在了西奥博尔德一丝不挂的上半身。再加上从她温暖又富有弹性的肌肤传来的甜美气息。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对不起,太勉强你了呢要喝水吗?」

「哦。」

「那么,我到外面去打点水回来。还有些东西要洗,你稍微等一会儿。」

希帕缇卡拿起木制的碗和头巾,静静地站起身,打开了小屋的房门。青色的月光照亮的小屋。正当希帕缇卡准备关上房门离开的时侯,艾伦制止了她。

「等等,波拉。不要关。艾伦,来收拾。」

说着,艾伦借着射入房间的月光,开始捡拾散落在地上的草莓。就算沾上了尘土也毫不在意,用小小的手一颗一颗的捡起草莓放回箩筐里。

希帕缇卡眯起了眼睛,充满慈爱的看着艾伦的身影。

「谢谢,那么就拜托你了。」

说完,希帕缇卡放开了房门,走出了小屋。

倒映在河面上的月光随着水流不断摇晃。青白色的磷光不停跃动。

希帕缇卡蹲在河边,用木碗盛起泛着月光的河水,然后将碗放在了一旁,把一起带来的头巾浸在河水里,洗了起来。

因为用来替西奥博尔德擦拭身上汗水的缘故,已经洗过好几次了。一开始的时侯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洗,不过在尝试中发觉只要搓揉加上拍打就能去除掉污渍之后,洗衣渐渐变成了令人愉快的工作。

唰啦,伴随着水声,清洗着头巾。与此同时,希帕缇卡想起了刚才西奥博尔德对自己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救我,这是他的问题。

因为你救了艾伦,这是她的回答。

当然,这个回答并不虚伪。当时,他明明就没有救助艾伦的理由,可等到希帕缇卡睁开眼睛,自己和艾伦都被西奥博尔德从火海当中救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因为吸入了浓烟感到很痛苦,正处于失去意识的边缘。

虽然不知道西奥博尔德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理由救了艾伦,已经发生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所以,这只是报恩而已。可是

真的仅此而已吗?希帕缇卡不禁问自己。

在被问到为什么救了他的时侯,首先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是自己即将被斩杀的时侯救了自己的西奥博尔德的脸庞。

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从凶刃之下救下了自己。然后,在他的脸上隐约浮现出安心的表情。

因为一时的怒气而骂了他,违背了他的命令跑去寻找艾伦。因为自己的这些举动,当时的西奥博尔德,应该是非常生气的。原本以为自己还会再挨上一巴掌,可是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先是因为吃惊全身脱力,接着一股安心感涌上心头。

没错。一直都以为会被他殴打。所以,在他想要触摸自己额头的时侯才会反射性的缩起了身子。

用力的拧转头巾挤出其中的水分之后,希帕缇卡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伤口。虽然摸上去还是有些痛疼的感觉,不过伤口已经结疤,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在害怕西奥博尔德抬起的手而下意识的作出防御动作之后,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让希帕缇卡心头一紧。

因为吃惊而收回了手的他,脸上出现了受伤的表情。

或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西奥博尔德应该也很清楚希帕缇卡是非常害怕他的。所以,为什么事到如今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感到吃惊呢,希帕缇卡不明白。

尽管如此,希帕缇卡无法忘记他所展现出来的感情的碎片。

这是个恶魔一般的男人。对于他来说,不可能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希帕缇卡一直都这么想,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没有影子。

可是,西奥博尔德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受了伤会流血,无法忍受疼痛的时侯会发出惨叫。

失去意识沉睡的过程中,也会痛苦的喃喃自语。那个时候,从他的口中听到妈妈这样一个词汇的希帕缇卡感到非常意外,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正替他擦拭汗水的动作。更不用说那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凄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名字常常会出现在西奥博尔德的胡话当中,洛莎丽。

女人的名字。对于西奥博尔德来说,这个人是怎样的存在呢。是怎样的关系呢。会不会是他的恋人呢。

对于他人似乎完全没有兴趣,对待希帕缇卡和艾伦都非常冷酷。能够让这样的他,在睡梦当中渴求似的呼唤名字的人,会是怎样的女性呢。

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开始擅自幻想起那个人模样的希帕缇卡感到很困惑。西奥博尔德对谁有好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在希帕缇卡的心里,对于西奥博尔德的看法产生了改变这点是事实。

是因为做了替他缝合伤口这种可怕的事情,做了照顾他人这种从来没有体验的事情的缘故吗。自己心里对于西奥博尔德的畏惧感减弱了许多。就在几天之前,还难以想象自己会在他的面前笑出来。

回想起他用手触摸头发时侯的场景。当时,他自己的伤势明明是那么严重,却还是表达了对于希帕缇卡的关切,或许,他并不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那种冷血动物。

这么想着,另一个自己开始出现在内心中,不是这样的,否定道。

西奥博尔德的使命是把希帕缇卡作为献给银龙的祭品。为了不失去这件祭品,自然会拼尽全力。所以,救了自己也好,看到自己受伤会担心也好,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是最容易接受的答案。再说,他是毁灭了奥库托斯的男人的弟弟。一定要憎恨他。就算接下来真的成为了献给银龙的祭品,也一定要口吐着让他的愿望绝对实现不了的诅咒死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逃跑呢。

又一个自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就算逃跑,自己也没有地方可去,如此反驳道。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啊。

这次回答不上来了。

被锁链牵着东奔西走,还被他打过。明明就没有必要照顾这种人,可是当他在睡梦中呻吟的时侯还是不自觉的想要为他做些什么,于是拧干被冷水浸湿的头巾,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去汗水。然后,看到西奥博尔德平静下去的样子,便觉得安心。

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于是,希帕缇卡用这样一句话当作所有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救了艾伦啊。」

轻声说着这样的借口,希帕缇卡拿起木碗和头巾离开了河边。

朝阳驱赶了笼罩着小屋的黑暗。

因为两扇房门的大小不合,所以阳光从缝隙之间射入房间。侧卧在仅由树叶堆积而成的寝床上,眼睑正好对着从缝隙射入的阳光,只得睁开受到刺激的眼睛。

这已经第几次在这里迎来朝阳了呢。

发觉这样做基本没有意义之后,放弃了打算记数的念头。一开始的那几天一直是睡了醒醒了睡,早就记不清正确的天数了。

西奥博尔德睁开眼睛之后,并没有在小屋里发现希帕缇卡的身影。

可是,没有慌张的必要。早上一直都是这样。她应该又去采摘草莓了。

虽然伤口还有点疼痛,不过身体的状况已经好转了许多。自从那天夜里因为希帕缇卡的歌声醒过来之后,为了不让身体继续迟钝,就开始一点点的尝试出门行走或者是自己打水,多亏了这些运动,现在后背、肩膀、腰部,已经不再有刚醒来时的那种不适感了。

想要让还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一下,西奥博尔德走到了位于小屋一隅的水缸旁。

一开始的时侯都是在需要用水的时侯跑到门前的那条河流去打水回来,可是每次都这么做的话很是麻烦。所以现在都是用木桶打满水,然后储存在这个水缸里面。

水缸上面放了块木板就算是盖子了。把木碗拿在手里,打开水缸的盖子。

可是,一眼望去水缸里面剩下的水已经不多了,虽然是有点类似球体的圆形水缸,但高度只比人的膝盖稍微高一点,容量很小,所以里面的水很快就会用光。

没办法,拿起水桶,赤着脚走出了小屋。早晨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令人目眩,西奥博尔德眯起了眼睛。

来到河边,首先弯下腰用手掬起水喝了几口。然后又掬起水来洗了洗脸。飞散开的水滴沿着头颈,慢慢滑过上半身一丝不挂的肌肤。恰到好处的冷水刺激,让头脑一下子清爽起来。

喉咙得到了滋润,肌肤也经过了清洗,西奥博尔德把水桶装满。然后运回小屋把水倒进水缸里面。往返了几次之后,水缸就被灌满了。

盖上盖子以防止虫子爬进水缸,任务就算完成了。之后,突然发觉自己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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