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望穿秋水的长假暑假制造了不少空闲时间,去年我像个疯子拼命往外跑,和朋友游山玩水,今年则是
「我说小老弟啊。」
丰国大哥在将棋盘上排放棋子时问道。
「你时间满多的嘛~不用和女孩子约会什么的吗?」
「可惜没那个机会」我苦笑回应。
「呵呵呵。」丰国大哥轻笑几声。
「你应该是男性朋友很多,可是不太受女性青睐的那种人吧?」
「唔。」
「没关系,别太在意。」
丰国大哥将摆在身边的罐装果汁畅快地一饮而尽。
「再过个十年左右,情况大概就会有所改善了吧。」
什么意思啊?
「基本上,年轻女孩子都是看脸挑对象的啦。」
「请、请等一下!」
毕竟奉旨对奕了那么多场,我的应对语气自然不像过去那般拘谨。
「那是什么意思啊?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嗯。」
丰国大哥明快地点点头。
「这个嘛,就算加点个人分数也只有B-吧?不对不对,有点粗犷,应该算C+吧?」
「加了个人分数还这样吗?」
抱歉。
我真的有点受伤,我在自己心目中好歹也有B啊!虽然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大帅哥,倒也不是完全够不上边才对啊
「嗯~你有一种野兽的感觉哦!炒饭次数很频繁的那种。」
我才不想被全身喷发流氓味的你这样子讲咧!
今天丰国大哥穿上较休闲的西装,装扮相当轻便,但脚穿尖头皮鞋,手戴闪亮金表,还两腿开开地坐着,怎么看都是个道上分子。
「唔呵呵呵。好了啦,快下快下。」丰国大哥摇摇手,胸有成竹地催促。
我「嗯~」地抱胸沉思,这可不是故作苦恼,情况真的不太妙。
丰国大哥的棋艺的确有显着的进步。
我的将棋是老爸带出来的。老爸实力虽有业余初段,不过对上仍是小学生的我自然会手下留情,所以再怎么放宽标准,我顶多只有业余五级罢了。所幸丰国大哥刚找我下棋时,还只是个对规则一知半解、胡乱行棋的新手。
现在
「呃。」
他正用颇具气候的棒银战术(注:让只能朝前方横排三格、斜后两格移动的银将笔直进攻的战术)步步逼近我的阵地。只要有一点小过失,恐怕就会被他逼上绝路,实力不容小觑。
「那就这样吧。」
看得出来,他平时研究了不少棋谱。我将步兵(注:只能前进一格)押上他的角行(注:斜向自由移动,不得穿过其他棋子)前方,勉强慢下他的攻势。
「哦?嗯~」
丰国大哥张开嘴,像我刚才那样叉起双臂、锁眉深思。我松了口气,总算是争取到一点时间来喝一口丰国大哥请我喝的果汁(说是赏给我的)。
我将稍微前倾的腰杆挺直后,环视四周。这录音室的门厅真是宽敞,冷气也很凉。
我抬头看看立钟。
(两点半了啊)
「唔呃你还是老样子,就算长这副德性,还是很能摸清楚对手的好恶嘛。」
丰国大哥抬眼瞪我,我假装没看见。
「啊~真是的。」
他使劲抓了抓头后再次端详棋面,我的嘴角随之微微扬起。这时,一名少女从其中一扇录音室的门慢慢走出。我突然紧张起来,尽量自然地「嗯?」了一声,皱眉远眺。
「」
接着苦笑着轻抬起一只手。原先没注意到我的她在半路上吓了一跳,退了一步。那个少女,就是神乐坂春香。
「!」
也难怪她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录完音走出隔音间,竟会看到十天前和她尴尬别离的人就在她面前下将棋吧,而且对手还是业界龙头老大。
「工作啊?」
我慢慢地问,春香含糊地点头。
「是什么样的工作啊?」我再问。
「角色歌曲。」
「咦?」
「只是录一条角色歌曲而已。」
「是哦,还要唱歌啊?」我故作讶异地说。
「」
春香神情凝重,用眼神逼问我为何在此。
「你就留下来看一下嘛?」我浅浅地笑。
尽管我无法解释,但我认为春香一定会留下来。如我所料,她微微露出犹疑的表情。
「丰国大哥,可以吗?」
在春香瞥视出口的刹那,我向面前的劲敌问道。
「嗯啊?」丰国大哥随口回应。
「她是声优神乐坂春香。」
「哦,原来是春香啊,辛苦啦。」丰国大哥抬起头笑了笑。
春香急忙低头回礼。
「哪、哪里!」
正确说来,春香是声优经纪公司「蒂塔妮亚」所属声优,而丰国大哥则是动画公司「奥伯龙」的人。如过去所述,两家公司往来极为密切,因此两边在工作上也有相当关联。
听老姐和名古地先生说,要是敢忤逆这位拥有绝大影响力的他,不仅接触不到奥伯龙的重点企划,甚至会惨遭整个动画业界放逐。
当然,就算春香真的决心要退出声优圈,他也是春香最为敬畏、最必须留心的人物。
若是她能无视那么一个人物和「我」这一介高中生不知在作些什么的景象,那么她的脑袋构造肯定异于常人。
也许是个怪比喻,不过自军总司令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和乐融融地玩在一起,无论是哪个兵卒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吧。
而且
春香最为在意的秋宫凉子(甚至能视为她成为声优的原动力),就是这位王牌制作人丰国大哥率先看出她的才华并一手栽培的。在秋宫凉子的声优事业中,丰国大哥简直是再生父母般的关键人物。
因此,春香决不会视若无睹。
也不会不感兴趣。
「丰国大哥,您也认识神乐坂春香啊?」我间。
「废话,她是我们家的人耶?我和春香感情也很好哇,对不对?」
丰国大哥笑**地抬头看看春香,而春香却一时慌了手脚,难得支支吾吾地回答:
「啊、怎、怎么是、是的,谢谢您的照顾!」
就立场而言,恐怕他们只有在工作上有些接触,顶多一群人一起吃过两三顿饭而已吧。
春香和丰国大哥的距离就是这么无穷尽地远,即便认识彼此,也绝对谈不上亲近。
「话说回来,你怎么认识我们家春香啊,小老弟?」
这回换他反问,而这也在我预期之内。
「没什么啦,只是她来老姐那里玩时,见过几次面而已。」我马上回答。
「哼~」
丰国大哥微眯着眼,眼神带点调侃,又不失尖锐。
「你该不会想追她吧?」
我笑着回答:
「哪会啊。应该说,像神乐坂小姐这么漂亮的女生才看不上我这种人呢!您刚才不是都那么说了吗?」
丰国大哥大笑:
「说得也是!春香应该也比较喜欢帅哥吧!」
糟糕~
我还是有点难过。
「啊、没有,我才不会呢!」春香赶紧辩白。
「就是说啊」
我装出一脸沮丧的样子。丰国大哥吃吃地笑着,仿佛在观察我的反应。
「没差,反正你已经」
嗯?
之后他说的话小声到几乎听不见,似乎提到了永远的名字,是我多心了吗?
「请、请问」这时春香终于主动开口。
「请问两位在这里做什么呢?」
丰国大哥和我两人互望一眼。
「下将棋啊。」我苦笑着回答。
「丰国大哥时常邀我来下棋呢。」
「可、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春香不解地问。
「因为我刚好有点事要来这里呀,请名古古替我调整一点东西。」
丰国大哥答道。
「因为我就是想在空闲时间下下棋嘛,所以就请小老弟辛苦一点,配合我在公司或各个录音室跑来跑去啰。」
能像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强调自己任性的人还真少见,我不禁苦笑。然后
「」
「怎么样?想不想见习一下?」
我在春香陷入苦思之前,随口般地邀她加入。
「可以吗,丰国大哥?」
丰国大哥跟着上钩,举双手赞成。
「当然好哇!春香,快坐下嘛!」
「」
「」
春香暧昧地笑了笑,左右摆头看看我和丰国大哥,说出几近唯一的答案:
「好、好的,打扰两位了」
春香一坐下,我和丰国大哥的心思立刻回到棋盘上。下棋的人大略能分为两种,一种是一语不发默默地下,另一种是天南地北不停地聊。
不过呢,像我们这种休闲玩家大多是在哈啦打屁之间输输赢赢的吧。
从春香出现之前,由我们的互动方式就能看出,我和丰国大哥都是喜欢边聊边下的人,不过话几乎都是由丰国大哥起头。拜此之赐,我听过了他学生时代的风云史、亚马逊丛林迷途记、宝石鉴定法、全球经济与台风的关联、今年冠军书的作家秘辛等等,一不小心就被灌注了诸多知识。
我会对老姐说「我也玩得很高兴」,就是这个缘故。那许许多多惊险刺激、见广视博的逸事,都是在学生圈里难以听闻的。想付钱来听这位大老对动画业界的见解及展望的人,应该多得数不清吧。
老实说,能当他的棋伴还真是便宜了我。
丰国大哥说的话的确非常有意思。
「后来,我就和那个年轻人说,女人和男人不同,会有雌激素、黄体素、催产素和睾固酮四种荷尔蒙周期性地轮流作用,所以想追她就要看准时机。」
这时,丰国大哥正在用生物化学角度来分析如何攻陷女人心,我只是笑笑之余应对几声,春香才是真正乐在其中的人。丰国大哥聊的内容都很生活化,就某方面而言,和一个醉老爹大吐苦水的样子没什么差别,不过
「」
春香的手仍端正地摆在膝盖上,认真地听。
「原来是这样!」
偶尔还会如此若有领略似的答腔,有点永远的味道,使我在心里窃笑。
聊天归聊天,我们还是一进一退地攻防着。丰国大哥属于主导攻势的一方,而我则是布下处处陷阱迎战。若是过去的他,应该早就上当自灭了。
但是,他现在都是喊着
「嘻嘻嘻。小老弟,想得太美了吧?」
或是
「哎呀!你这小鬼太阴险了吧!差点就中计啰!」
同时巧妙躲过我布下的局。不只如此,他还一步一步巩固城池,慢慢包围我的王将。
惨了。
情况真的很糟。
我瞄了春香一眼。
「!」
她似乎正对丰国大哥乍显本性的叫嚣感到不知所措,我能理解。
丰国大哥简直想吃了整个棋盘似的死盯着棋面,也不聊天了,打算全力击溃我。
我也使出浑身解数迎击。
「」
见春香表情不知如何是好,我问:
「你看得懂现在大概是什么状况吗?」
「一点点」
她点点头后,我们继续交战、争抢阵地。我虽想让银将杀入对方敌阵让局面翻盘,可惜为时已晚。
「将军!」
「啊!」
我忍不住大叫。
「~~~~~」
奇怪的是,我一直很明白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和老姐聊到我和丰国大哥下棋时,我就觉得迟早会输给他。
「唔。」
只是说老实话,当我真的面临这一刻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不甘心!
超不甘心!
「唔嘻嘻。怎么样啊,年、轻、人?」
丰国大哥站了起来,两手叉腰俯视着我,真令人火大。我连一句「心服口服」或「甘拜下风」都没说出口,只是
「看来我得重新认真研究将棋了。」
我心有不甘地回答,因为我实在很不喜欢输的感觉。这瞬间,丰国大哥的喜悦爆发了。
「太爽啦啊啊啊~~~~~~~~~~~~~!」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成人像个孩子般狂喜得又叫又跳,还硬拉起春香陪他跳舞,春香则是一脸惊惶,僵硬地随他摆动手脚。
「奇怪咧,是在这里下错了吗?」
另一方面,我根本没心情看他们庆功,径自进入个人检讨。我曾对赛跑投注那么多心力,依然能说走就走,现在却为了纯休闲的将棋闹别扭。尽管我自认个性还不错,可是
该不爽的还是会不爽啊!
「哎呀,终于赢啦,连可乐都变得好爽口啊。」
丰国大哥开心地说着,并喝了口汽水,还买了另外一罐请春香一起庆祝。
「好吧,放水就放到这里不会再有下次了!」仍在赌气的我不耐地说。
「什么嘛~正午真不服输~」丰国大哥得意地摇了摇手指。
春香两手捧着丰国大哥请的饮料罐,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我。想必是我那样肆无忌惮地和丰国大哥那样对话,让她吓得说不出话了吧。
我想
这就是身为非业界人士的好处吧。无论丰国大哥有多伟大,这时候的我和他只不过是棋盘上的对手罢了。因此我能发誓,我绝对没有放水,幸亏丰国大哥也这么想。
「哎,你才不会故意让我赢呢。」
看来他还满了解这一点的。
「」
我能感到话题的走向。
虽然和我预想的面貌差了不少,但也许还行得通。
也许
「丰国大哥。」我竭尽所能自然地问。
「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啊?」
丰国大哥咧嘴一笑。
「因为我很用心研究啊,小老弟。我可是买了不少棋谱和将棋相关书籍,甚至一开电脑就会启动将棋程式哦?」
「您不是很忙吗?」我有些错愕。
「因为将棋真的很好玩嘛!」
春香抬起头来,丰国大哥接着说:
「既然好玩,当然会继续玩下去啊,不过也只是在有空的时候啦。」
「这样哦?」
「你不是吗?」
「我」
我稍微想了想。
「我是爸爸教我下的,所以没特别去练过。」
丰国大哥笑着说:
「可是你刚学会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好玩吧?」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
「有一点。」
接着,我向丰国大哥发问了。
其实我自己并没有答案,所以我想亲口向人生的大前辈、值得尊敬的丰国大哥问问。
「职业将棋棋手也会下得这么开心吗?」
春香讶异地转过头来。
我视而不见,只是诚挚地看着丰国大哥。他的眼神耐人寻味,难道是察觉什么了吗?
心里冒出一点冷汗。
「」
丰国大哥还是没说话,令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真难熬。
春香也不安地看着丰国大哥。
终于
「呼。」
他吐了口气。
「将棋之神才不会天真到让一个下得不开心的人爬上顶点呢。」
「!」
春香睁大了眼,太好了。
我握紧了手。
「小老弟,你要牢牢记注。对于所谓的大人啊,努力只是理所当然的事。在学生时代或是业余世界中,只要努力就会被人赞赏对吧?可是一旦要认真竞争点什么只要想走在职业级的路上,无论是上班族、木工、厨师还是制作人也好,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丰国大哥郑重地说。
「一切都只看成果。你端出怎么样的成果,人家就怎么评断你。」
他收起大腿、微挺腰杆,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
「这是当然的啊?听好啰?在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里,努力只是本分而已。那么,你觉得成果又是用什么打造的呢?」
「」
丰国大哥见我稍有踌躇,立刻说出答案。
「就是用自己的一切啊,让你的知识、体力、心思等一切的一切全部灌注、奉献给你的作品,就会得到你应有的成果,懂吗?」
他微微笑又说:
「所谓的全部,真的就是你手上的一切要素。不管是偶尔休息、投机、耍诈、改变想法、请求协助,甚至等时间解决问题都算。还有啊,小老弟,『爱』就是这条路上的最强武器。我敢断言,没有『爱』就绝对爬不上顶点。」
「」
春香一副当头棒喝的样子,我也因丰国先生的话远超乎我预期般严肃而点头如捣蒜。
「的确是。」
我想起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位小说家。
她也是由衷地享受着自己的工作。
「灵魂这种东西啊,要是不爱自己的工作,是无法完全燃烧的。」
丰国大哥呵呵笑了几声,接着说出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话:
「我家凉子啊」
春香身子因此一僵,我的脸也跟着紧绷。
「根本是个演戏狂呢。」丰国大哥打趣地说。
「?」
我一时听不懂他的意思,歪了歪头。丰国大哥吃吃地笑着说:
「你们认为我是怎么看上她的呢?器量?演技?歌技?资质?都不是,不是那样。当时有凉子那种才能的人还有一海票,但是我只为了一点选上了她。听好啰,那是因为她热爱演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挡也挡不住。你能想像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够捧着剧本演到体力不支倒地为止吗?她对演戏的爱真的是怪物级的。」
「」
我哑口无言,春香的眼还是睁得老开。
「所以啦,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她那么爱戏剧的人啦。还有」
丰国大哥环抱双臂,发出慈爱的光芒。
「我也是那种人。制作人要爱他的导演、原作、工作人员、**dai理商、电视台、演员,爱他的一切。」
因为
「我也是为了『编织戏剧』这么一个普遍的人类行为贡献心力的人啊。」
之后是一段沉默。
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
「懂了吗?」
丰国大哥交互看看我和春香的眼睛后问道。
「懂了。」
我深深一鞠躬,这辈子我大概都忘不了今天所发生的事吧,在身边同样低头鞠躬的春香应该也这么想。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之后,丰国大哥又完全回到往常的他。
「哎呀,叔叔我一不小心就对年轻小朋友说教说到忘我了,对不起啦?小老弟、春香,我要回去忙了,掰啦~」
说完,他轻飘飘地离开录音室。我和春香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最后不约而同地跟上丰国大哥的脚步。
夏日阳光灿烂地投射在我俩身上。
我们一直没说话。
「那个」
直到解开脚踏车车链时,我终于开口。这里离我家不远,就索性骑车过来了。
「陪我走一段吧?」
春香默默点了头。她那对水汪汪的黑眼沉静地发着光,难以言喻。看似噙着泪水,又像带着怒气,还似乎对我有所怨忿。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她的眼神已充满了生气。
「」
「」
离开录音室附近的站前广场后,直到穿过商店街,我和春香都没说过话。我们慢慢地走,各自莫名地看着不同方向。
春香和推行脚踏车的我并行地走,距离不近也不远。
「新岛今天有事吗?」
春香不知怎地突然问起永远,我回答:
「嗯,今天是小雪决赛。」
名古地先生应该正载着永远前往会场吧。春香似乎不打算追问,默默地点了个头。
我没问她要去哪儿,她也没问我。
「」
「」
之后,我和春香来到河边,并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
堤防下的空地上,有几个小学生正在打棒球。
蓝天、白云。
一阵凉爽的风吹过我俩,春香跟着按住她那头黑发,我则是深深吸了口气。
我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似乎有些惆怅,却又满畅快的。春香好像想问点什么,却迟迟问不出口。
她俯视打棒球的着孩子们,微笑一直浮在唇边,眼神是那么地柔和。
「」
「」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心想:她长得还真是漂亮。这时春香开口说:
「好像很开心耶。」
我一时摸不着头绪,后来才发现她指的是那群棒球少年。
「是啊」
我沙哑地回答,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春香轻笑几声,朝我转过头来。
「正午学长。」
随后她鞠了个躬。
「谢谢你。可是」
她抬起头来。
「你好贼哦。」
「我又怎么啦?」我对那既埋怨又戏谵的眼神不假思索地问。
「呵呵呵。」
春香如秋宫小姐般神秘地笑了笑,又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向空地。
「我竟然忘了那种感觉。」
「感觉?」
「快乐的感觉。」
「这样啊。」
「曾几何时,我忘了自己热爱动漫画,也忘了演戏的乐趣和其他事物,一心只想赢过她。呵呵,这样当然赢不了她,因为」
春香伸手遮掩刺眼的阳光。
「因为她完全不会被这些小事绊住,只在自己坚信的路上不停迈进。」
「」
「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只要肯冲肯努力就够了,却忘了我心中还有『爱』这项从未用过的武器。」
那就是永远、小舞、东加、秋宫小姐的原动力。
「忘了『爱我所爱』的我竟然想赢过她们实在是太天真了。」
眼泪溜过春香的面颊,但她不打算抹去,
「我好傻,真的好傻」
我不禁将手伸向她的脸。
下意识地。
不知不觉地。
无可按捺地。
「哭什么啊,大傻瓜。」
轻拭她的泪,冰冷的泪水沾湿了指尖。春香表情一歪,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顺着我的手靠过来,最后忍了下来、轻退一步,稍稍前屈上身。
「你真的很贼耶!」春香破涕为笑地说。
「这样会害我」
这时她摇摇头。
「」
「」
春香仍望着沉默不语的我边哭边笑。
「正午学长。」
「嗯?」
「我还想再试一次。」她说。
「」
「前几天,我听名古地先生说远音的角色有些问题,试音比其他角色晚了好几天,所以我还能再挑战一次。就算拿不到苏茵,远音应该还有点机会。」
「远音啊」
「如果是远音」
尽管春香只说到这里,但我仍明白她的意思。比起魔女般的苏茵,清纯勤勉的远音更能让她发挥自己的演技。
也就是更能替角色投注灵魂。
「我」
春香继续说:
「我已经知道我真的还没全力以赴了。」
「是哦?」
很高兴她能这么说,不过
「那很好哇,就随你高兴吧?」
虽没特别刻意,但我仍很不温柔体贴地应了一句。现在的我看起来一定很害羞,我能感觉到自己脸都红了。
春香吃吃地笑说:
「正午学长,你这个人真的很特别耶。」
「」
「其实你也很清楚吧?你知道我会在那里工作,还借了丰国大哥的口开导顽固的我。」
「你在说什么啊?」
「你自己也很明白我今天理解的事,所以才决定这样做的吧。那些话,是你信任我、相信我能够理解才说的吧。明明老是像个护花使者一样黏在新岛身边,却对倔强的我演了这么一出戏。」
她的口气有点不平,却又带着笑意。
「所以」
我的音量小了许多。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春香又笑了几声。
「丰国大哥都说出来了啦。就在你下到一半去洗手间的时候啊,他说『明明长成这副德性,想不到骨子里是只狐狸』,好像很感慨一样。」
「那个臭老头」
我念念有词。
「我看他自己才是个老狐狸吧」
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秋宫凉子的事。
他一定多少明白了我打的是什么算盘
真是彻底败给他了。我不禁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