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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海沙门徒一向横行霸道,十多人见状,早从铺内蜂拥出来,提刀持斧迎向两人。
徐子陵虎入羊群般冲入敌阵里,拳打脚踢,只见一个个公牛般的壮汉,不断离地飞跌,片晌后就再没有人可以爬起来。
道上行人争相走避,一片混乱。
寇仲怨道:留下两个给我玩玩都不行吗?劈胸抓起其中一个,拖进铺内,不一会出来牵着徐子陵往码头方向走去,道:真正的分舵在盐街处,就是与我们偷盐的货仓相邻,那处抢船都方便点。
徐子陵道:你抓的那人倒合作。
寇仲冷哼道:不合作行吗?
徐子陵哈哈一笑,领先出城。走了一半路时,数百骑从城门旋风般追至,不用看都知是沉法兴的兵将。
寇仲吓了一跳道:似乎人多了一点!
徐子陵想起那趟在江都皇城的苦战,亦心怯起来,忙偕寇仲落荒而逃。
※※※
徐子陵躺在海边密林一棵大树的横枒处,欣赏大海落日的壮观美景,感到心胸扩阔至无限,人世间一切你争我夺,都变成永恒中无足道的琐碎事儿。
自那天换上新衣,刮掉胡子后,寇仲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充满斗志。沉思默想时,不时眼露异芒,想的不知是否争雄天下的大事。
自己则愈来愈沉醉于武道的探索里,其它事都不摆在心头,唯一舍割不下的就是素素,寇仲则当然不用他去担心。
他也想起沉落雁、东溟公主,但都像浮光掠影,并不能使他动心。
对他而言,感情是生命里最难以承受的东西,每当想起傅君婥,他便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对宇文化及的仇恨更深刻。
杀了宇文化及后,他会云游天下,甚至到塞外去,好好经验生命中更多姿采的一切。
一统天下这种大事,并非他这种毫无所求的人干得来,那该是寇仲、李世民这类人去承担。
他的目标在于探索这个奇异的人世,探索武道的最高境界,勘破生命的奥秘。但他从来没有强迫自己,一切都随遇而安,就像以前寇仲要他去偷听老儒讲学,要他去偷学武术,他便去听去学。
直至学晓长生诀秘不可测的功法,他才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上,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心中忽生惊兆。
徐子陵闭上眼睛,排除万念,立即感觉到有人从西南方悄悄往他处潜来,此人是自离开丹阳后他所遇到的人中武功最高明的,却绝不是寇仲。
若寇仲要耍把戏,那至少要待他进入十丈的范围内,他才可生出警觉。
但此人在三十丈外他便发现了。
就在此时其它方向亦现出敌踪,都离他二十丈许,可见这几个敌人,又比先前那人胜上一筹。
剎那间他已决定了苦战到底,否则就要和去了探听敌情的寇仲失散。
※※※
徐子陵鬼魅般迅快地滑落树脚处,由于他对敌人的位置和逼近的路线掌握准确,故只一两个身法,便悄悄从敌人目光不及的死角位和间隙中闪进了一处茂密的草丛里。
天色暗黑下来,太阳的余晖在大海另一边逐渐消沉,林内更是难以见物。
衣袂破风声蓦地响起,然后有人咦!了一声,显因找不到他而大感错愕。徐子陵心中明白,对方早前定是从远方高处看到他躺在树上,走到近处时受林木所阻,反而见他不着。
徐子陵蹲伏草丛里,瞇起眼睛,屏息静气往外瞧去。
除非对方搜到这里来,凭他奇异的真气,当年功力尚浅时,躲在屋梁上便连李密、翟让这种高手都不曾觉察。试问这世上有少多个李密和翟让,故此他一点都不担心会泄了行藏。
刚才他躺卧沉思瞑想的大树下多了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因是背着他,所以看不到样貌,不过只看他们都站得渊亭岳峙,气势雄强,便知非是一般庸手。
风声响起,树下又多了一个人,道:搜过了,鬼影都没有半只。
此时徐子陵嗅到一股奇异的幽香,接着是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心中懊然,知是有人从后接近,而且是个女子,身体的芳香被海风先送进他灵敏无比的鼻子里。
徐子陵忙伏到地上去。
一把剑子刺进草丛来,在他上方掠过,接着一连四剑,又快又狠,若他学刚才般蹲着,早已中剑。
幽香远去,女子显是移到别处搜索。
徐子陵心中暗笑,盘膝坐好,心想寇仲也该回来了。
不片晌三个敌人聚到一起,两男一女,低声商议。
另一人则可能去了附近搜索。
先是一把雄劲的声音道:这或者是最好一个截着他们的机会,看情况他们是想逃往海外,以躲避李密的追杀令。
另一人粗声粗气道:那小子究竟到了哪里去呢?
先前的那人道:大总管和韩帮主早从他们的路线猜到他们要到这一带来。大总管对此事非常重视,否则怎会劳动到我们的谢仙子的大驾呢?说话的是个年青男子,语带谄媚,蓄意讨好那女子。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后,那被称为谢仙子的女子道:照我看是他知机溜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布下陷阱,假若寇仲那小子能侥幸逃过韩帮主的天罗地网,就由我们来收拾他。只要能生擒其中一人,'杨公宝库'就是我们江南军的囊中物!
徐子陵心中一震,这才知道寇仲为何迟迟仍未回来,那还有心情听他们闲扯,悄悄退了开去。
徐子陵刚退出密林,眼前人影一闪,已陷进重围中,有人在后方大笑道:小子果然嫩得可以,给我们一诈就诈了出来。
另一人道:也非全是骗他,另一个小子说不定早给擒下了。
徐子陵夷然不惧,借点月色冷冷打量敌人,除原先的四个外,还多了两人,人人生相特异,可见均非平凡之辈。
截他去路的是个颇有几分潇洒之姿的文士,手提长剑,遥遥指向他。
左侧是个粗壮如牛的秃子,左右手各持一巨斧,教人不须推想就知他擅于外功,乃冲锋陷阵的勇将。
右侧远处是个白发萧萧的高大老者,他的剑仍挂背上,气度沉凝,若他估计不错,三人里数他武功最高。
身后风声骤响,刚才以言语诓他出来的两男一女,由林中扑出,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其中一人笑道:小子你错过最后的机会了!若你刚才反身逸回密材内,说不定可给你溜掉。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攻心之术,务要徐子陵感到自己的愚蠢,扰乱了心神。
白发老者抱拳道:老夫沉法正,乃江南道大总管的亲兄,假若徐兄弟肯随我等回去,沉某保证以上宾之礼款待徐兄弟。
徐子陵卓立重围中,虎目隐含一种深不可测的异芒,容色静若不波止水,修挺的躯体则如崇山般使人生出难以动摇的感觉。
文士双手握剑施礼道:在下鄱阳派李昌恒,我们对徐兄都好生爱惜,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就是最好不过。
接着介绍秃头壮汉道:屠力兄乃黄山派高手,乃大总管的左先锋,而在下则是右锋将。
娇笑由后面传来,那被称为谢仙子的美女道:奴家叫谢玉菁,可不要忘了!
叫沉法正的微笑道:剩下的两位是祈山派连氏昆仲凡兄和楚兄,都是江湖上著名用鞭的好手,他们的流云鞭依老夫看不须多久就可登上'奇功绝艺'。
徐子陵淡淡道:说完了吗?若没话说就动手吧!
六人大感愕然。
要知他们六人无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手,随便一人走出来,便很少人敢不给他面子,现在因沉法兴志在必得,所以把他们全派出来对付两人,当时他们觉得沉法兴是小题大做,岂知徐子陵竟敢说出这大言不惭的话来。
其实在徐子陵心中,由于惯见高手,除了杜伏威、东溟夫人、东溟公主、跋锋寒等级数的高手外,怎会随便把其它人放在心上。
屠力暴喝道:不知好歹的家伙!
话尚未完,肩手一扭,两把巨斧平胸往他斜斜劈出,两斧先后有致,迅若疾行的车轮,一出手就表现出他并非只凭勇力,而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同一时间,一点寒气从后直刺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