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连忙跳了起来,探手书柜扳下开启地道的铁杆,轧轧声中,地下室入口现于眼下。
鲁妙子道:留给你们的东西和笔记我已包扎妥当,离开时可顺手取走。
两人扶着他进入地道,来到地室中,赫然发觉地室中间竟多了张石床,枕头被褥一应俱全,遂依鲁妙子指示把他搬上石床躺好。
鲁妙子头靠木枕,两手交叠胸前,当两人为他盖上令人怵目惊心的大红绣被后,这垂危的老人叹道:人生在世,只是白驹过隙,当你以为生命永远都不会到达尽头时,眨眼间便到了呼吸着最后几口气的时刻。
寇仲生出想哭泣的感觉,但偏是流不出半滴眼泪,坚定地道:先生放心吧!我们会手刃阴癸派那妖妇,好为你出一口气。
鲁妙子摇头苦笑道:你们量力而为吧!现在你们若遇上祝玉妍,和送死实在没有什么分别。况且现在我对她已恨意全消,若不是她,我也不能陪了青雅二十五年。更不知原来自己心目中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罢了!罢了!
两人你眼望我眼,都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鲁妙子轻喘着道:你们走吧!记着该怎么做了。
徐子陵骇然道:先生尚未死呢!
鲁妙子忽然精神起来,微怒道:你们想看到我断气后的窝囊模样吗?
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鲁妙子软化下来,徐徐道:你们每人给我叩三个头就走吧!
我再撑不下去了。哈!死并非那么可怕的,不知待会会发生什么事呢?
两人把鲁妙子给他们的东西各自藏好后,颓然离开变得孤冷凄清的小楼。
寇仲右手按着徐子陵肩膀,苦叹道:老家伙可能是娘和素素姐外对我们最好的人。
偏却学娘那样,相处不到几天就去了。
徐子陵想起素素,叹了一口气。
寇仲道:我们今晚走,还是明早才走呢?
徐子陵摇头道:不!我们现在就走,留下来再没有什么意思!
寇仲心中现出李秀宁的倩影,耳朵里似仍回响着她叫自己忘了她的话,点头道:
好吧!取回井中月我们就设法溜掉。
室门在望时,兰姑迎面而来道:你两人立即收拾细软,随场主出门。真是你们的荣幸呢!场主指定由你两人侍候她沿途的饮食!
两人愣然以对。
※※※
黄昏时分,一行二十八人,驰出东峡,放蹄在广阔的平原迈进。
除了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伙头大将军外,馥大姐和小娟也有随行,好侍候商秀珣的起居。其它都是飞马牧场的人,包括了执事级的梁治、柳宗道、许扬,和副执事级的骆方、梁治的副手吴言,一个四十来岁的矮壮汉子。
另外还有两个分别叫商鹏和商鹤的老头儿,包括商秀珣在内,都尊称他们作鹏公和鹤公。
两老很少说话,但双目神光如电,显是飞马牧场商姓族中元老级的高手。
走了半天,寇仲和徐子陵仍不知商秀珣如此阵仗是要到那里去。
寇仲和徐子陵负责驾驶唯一的马车,车上装的自是篷帐食物炊具等一类的东西。
寇仲驱策着拉车的四匹健马,低声在徐子陵耳旁道:弄完晚餐后我们就溜之夭夭,待他们饮饱食醉才走,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徐子陵笑道:你不是精于地理吗?这个方向似乎是到竟陵去,仲少同意吗?
寇仲愣然片晌,苦笑道:今趟算你跟得我多,修得地理学上少许道行,不过负责二十八个人伙食的生活并不好过,那及得我们游山玩水的到竟陵去呢。
徐子陵点头道:那就今晚走吧!
※※※
到夜幕低垂,商秀珣才下令在一道小溪旁扎营休息,寇仲和徐子陵则生火造饭,忙个昏天昏地,幸好小娟施以援手,才轻松点儿。
众人吃着他们拿手的团油饭时,都赞不绝口,使两人大有光采。
骆方、馥大姐和小娟与他两人自成一局,围着篝火共#65533;,别有一番荒原野趣的味儿。
寇仲乘机问道: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
骆方愕然道:没人告诉你们吗?今趟是要到竟陵去嘛!
徐子陵奇道:竟陵发生了什么事呢?
骆方显是不知详情,道:好象是有些要事的。
馥大姐低声道:是竟陵方庄主派人来向场主求援,我们只是先头部队,其它人准备好就会来了。
寇仲和徐子陵对望一眼,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惧意,因两人猜到同一可怕的可能性。
那还有兴趣闲聊,胡扯了几句后,托词休息,两人躲到小帐幕内。
寇仲伏在仰躺的徐子陵旁,低声道:今趟糟透了,我们早该从婠婠这条线上联想到曲傲和老爹。
顿了顿续叹道:还记得当年在荥阳沉落雁的庄院内,宋玉致向沉落雁通风报讯,说曲傲和老爹互相勾结,要暗杀李密吗?现在摆明老爹用的是美人计,婠婠肯定回了竟陵向方泽滔这情种庄主大编故事。只要她伸伸指头,方泽滔就要呜呼哀哉。
徐子陵直勾勾的瞧着帐顶,苦涩地道:就算没有婠婠,方泽滔也非老爹手脚。最惨是一向与独霸山庄互为声援的飞马牧场,惨胜后元气大伤,根本无力援助竟陵,否则现在就不是二十八个人,而是上万战士组成的大军了。
寇仲透帐扫视外边围着篝火闲聊的商秀珣等人,低声道:为今之计,就是全速赶往竟陵,趁婠婠未动手前,先一步把她宰掉。
徐子陵没好气道:到时我们已筋疲力尽,那还有气力收拾婠婠。更何况就算我们在最佳状态,仍未可轻言取胜呢。最糟是不知她数说了我们什么坏话,兼之方泽滔又给这狐狸精蒙了眼迷了心,到时弄巧反拙,保证笑疼了那妖女的肚皮。
寇仲苦恼道:这又不是,那又不是,该怎办才好呢?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这事是急不来的,若我是老爹,既已稳操胜券,索性把飞马牧场的人也引得倾巢而来,再在途中伏击,那就一下子把这整个地区的两大势力收拾,那时要北上或南下,都可悉随尊便。
寇仲像首次认识他般,心悦诚服地道:你比我厉害多了,唉!不知为何我此刻的脑袋空白一片,人更浮躁不安,什么都想不到似的。那现在该怎办呢?
徐子陵坐起身来,淡淡道:我不是比你厉害,而是心无罣碍,就像井中之水,能反映一切。你这小子自昨天见过李秀宁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若你仍是这么看不开,索性回乡耕田或开菜馆好哩!
寇仲呆了半晌,点头道:教训得好,我确是很不长进,好吧!由这刻起,我要改过自新,以后再不想她。
略作沉吟后,续道:所以今趟商秀珣率人往竟陵,可能早落在老爹或长叔谋算中,那就非常危险。
徐子陵欣然道:你终清醒过来啦!
寇仲苦笑道:只是清醒了些儿。以老爹谋定后动的性格,现在只须装出蠢蠢欲动的样子,就可把独霸山庄牵制至动弹不得,而飞马牧场则成劳师远征的孤军,噢,小娟来了!
两人连忙装睡。
小娟的声音在外低唤道:你们睡着了吗?场主找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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