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讶道:谁家姑娘功夫如此了得?这处空城一座,有甚么热闹可趁的呢?
徐子陵苦笑这: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位姑娘与我们似有微妙的关系。
寇仲皱眉道:不祥?
徐子陵耸肩道:这纯是感觉,没有甚么道理可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最好莫与她碰头。
寇仲道:让小弟略作分析,陵少之所以生出不祥感觉,皆因她的身手出奇地高明,且因她极可能是冲著宇文化骨而来,所以浑身杀气腾腾,令你老哥生出不祥的感觉,对吗?
徐子陵摇头道:她没有半丝凶腾的味道,动作更美如行云流水,悦人眼目。唉!可是她的姿态身法,却总有点似曾相识的味儿,究竟在甚么地方见过?
寇仲陪他苦恩,喃喃道:既是为宇文化骨而来,她的身法你又感到熟悉,会是谁?
两人同时剧震,脸脸相觑。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不会这么巧吧!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徐子陵道:肯定是她,不过她比娘更要高明。
两人想到的正是傅君卓的小师妹,奕剑大师传采林的关门弟子傅君嫱,只有她才符合这条件。
若非不久前张金树说及她,他们怎都猜不到是她。
傅君嫱也像他们般,要趁宇文化骨灭亡前寻宇文化骨的晦气。
徐子陵扼腕叹道:早点想起是她就好啦!现在却是失诸交臂。
寇仲苦笑道:别忘记你不祥的感觉,高丽人对我们汉人不会有好感的。何况更误会是我们把娘累死,现在还多一条盗去宝藏的罪名。
徐子陵道:最怕她逞一时之勇,硬闯皇宫,碰上宇文伤便大大不妙,宇文化骨亦非易与角色。
寇仲道:多想无益,入宫找到我们的侯公子再说。
宇文化及的皇宫,规模只有洛阳宫城四份之一,是由前隋的总管府扩建而成,特别把外墙加厚增高,设置哨楼。
寇仲和徐子陵先依指示,在宫城后的一株树旁起出埋下的魏宫形势图,展卷一看,左右赫然是两条龙,其一威猛腾扑,另一道遥云端,好不自在的情景,绘得栩栩加生。
寇仲哑然笑道:好小子,画得我像要吃人的样子,待会定要寻他晦气,看看他的不死印法练出甚么东西来。
徐子陵哂道:你这叫作贼心虚,为何不认为腾云驾雾那条龙才是自己呢?
寇仲苦笑道:这既是作贼心虚,更叫有自知之明,我自幼便是有野心的人,终日怂恿你去投靠义军,又迫你去偷学武功,聆听白老夫子教人读圣贤书,今天更卷进争霸天下的斗争去,有啥资格作一条逍遥游戏的舒适龙。
两人躲在树影的暗黑里,功聚双目,研究魏宫的形势和侯希白的所在。
魏军的兵力显是严重不足,即使以宫城重地,外围守卫只是虚应故事,在两人眼中等若毫不设防。
寇仲和徐子陵逾墙人宫,仍不敢轻疏大意,因为侯希白在图内标示出宫内十多个暗哨的位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片刻后两人潜到侯希白住宿的北苑小筑,精致的两层小褛隐隐传出人声。
他们越过一片柳树林,来到屋后,定神窃听,刚听得侯希白的声音道:再有一天工夫,就可完成哩!
女子的声音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接著是离去的轻巧足音。
能这么顺利的找到侯希白,两人均感兴奋,侍女子和侍从由正门离开,忙穿窗进入厅内去。
厅堂东壁被一幅从天花垂下的帛画完全遮盖,绘有以一真人大小比例的女子为主的彩画,女子衣饰华贵,皱摺纹样无不精巧细致,迎风而立,背景是生机勃勃的春夏郊野,点缀以鹿、羊、兔、乌等温驯的动物。
美人图完成得七七八八,勾勒出面形,独欠眼耳口鼻的轮廓,留下面部奇怪的空白。在侯希白的生花妙笔下,图中美女尽展轻盈优美的体态风姿,虽未能得睹她的面目,已感到是位非常动人的美女。
侯希白此时送走那卫夫人,跨人厅内,骤见两人,大喜道:两位终于到哩!
寇仲指著帛画奇道:你是否要留到最后才画她的样貌?若稍有失误差错,岂非前功尽废。
侯希白来到两人中间,叹道:寇老兄你有所不知,小弟有个很坏的习惯,作画必须一气呵成,始能得其神韵,可是一旦掌握得其神韵。便像一鼓作气般再而衰三而竭?难以继续下去,所以令趟采取先形后神的策略,做好繁重琐碎的工夫,最后才摘取神韵,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徐子陵道:侯兄的美人彩画又是一绝,不过我仍是比较欢喜你的水墨写意美女像,似你的美人扇上的肖像那样子。
侯希白压低声音道:这可能是挂在墓穴内的陪葬品,当然要色彩艳丽,极尽奢华。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道:宇文化骨要自杀吗?
侯希白这:我只是瞎猜,唉!那卫夫人……那卫夫人确是我见犹怜,难怪宇文化及对她如此眷恋爱惜。不瞒两位,对著她作画时,我曾起过有那么远躲那么远的念头,只因不想见到当宇文化及给你们宰掉时她痛不欲生的凄惨景况。
徐子陵体谅的道:真难为侯兄,无端端给卷进我们和宇文化骨的恩怨中,侯兄若要远离此地,我们绝不会怪你。
侯希白苦笑道:此是老毛病,见不得女儿受难,两位放心,我侯希白出身花间派,杀人算甚么一回事。人常有希奇古怪的念头,只罕有付诸实行,我更曾试过拿起名贵易碎的古朝陶皿时。生出把它掷成粉碎的冲动,幸好纯是在脑海中想想,还为这种疯狂的念头颤栗。
寇仲拍腿道:说得好,少年时在街上见到美女,我也有摸她一把的念头,只因感到后果严重,才不敢动手。与希白的想打碎宝皿如出一辙,还以为自己是大坏蛋,原来是人之常情,能抑制始算正常。
侯希白同意道:暴君就是这么来的,皆因不怕任何后果,更没有人制止他,最后遂变成像杨广那般的狂人。
徐子陵道:宇文化骨在那里?
侯希白答道:他前天从魏县败返许城,我尚未有见他的机会。
寇仲道:宫内似乎没多少人,妃嫔宫蛾到那里去呢?
侯希白道:照我探听回来的消息,宇文阀的上下人等,大部份移往武阳,瞧来驻守武阳的宇文士及会投降唐室。
寇仲道:你猜个正著,宇文伤那老家伙有否随著保命团赶往武阳?
侯希白道:宇文伤该不在这里,此人武功在四大阀主中仅次于'天刀'宋缺之下,遇上他时两位大哥须小心一点。
寇仲舒一口气道:宇文化骨肯定是恶贯满盈,现在魏宫既乏高手,有如一座下设防的空屋,我们今晚就把他干掉,与他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侯希白待要说话,忽然宫内另一边传来锣鼓钟鸣,接著人声鼎佛,更有人高呼有刺客。
寇仲一震道:娘的厉害小师妹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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