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直抵主帐前空地,突利正和古纳台兄弟和越克蓬、客专等人说话,见三人来到上立时双目放光,大笑道:我的好兄弟来啦!宋师道与他在洛阳曾碰过头,已是旧识。
三人甩蹬下马,寇仲和徐子陵均发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忽然变得僵硬,挤不出半丝回应的笑容。
突利排众迎来,看他姿态本要和两人拥抱,可是见他们木无表情的样子,忙止步改口道:锋寒呢?
寇仲冷冷道:他走啦!
古纳台兄弟和越克蓬等感觉到双方间异样的气氛,知机的留在远处,让他们说话。
突利叹道:你们在怪我?
宋师道和他打过招呼后,迳自往古纳台兄弟等人处走去自我介绍,剩下三人你眼望我眼,气氛沉重尴尬,均有不知说甚么才好的难受感觉。
寇仲摊手道:你想我们该怎样对你?辛辛苦苦和你打败颉利,你却摆摆尾的便去和颉利修好讲和,昨晚我们想倚仗你去和颉利谈条件,你却躲到小龙泉来休息,任我们自生自灭,还开口兄弟闭口兄弟,这样算他甚么兄弟?
突利苦笑道:天下间恐怕只有你寇少帅这样痛骂我而我突利不生反感。唉!他娘的,你可知我受的压力。毕玄亲自来找我,要我在和战之间作出选择,表明如我不肯讲和修好,颉利将全力支持拜紫亭这蠢货。我有能力打一场两条战线的全面战争吗?一个不好!给拜紫亭统一靺鞨诸部,那时我应顾那一边才好?若与拜紫亭斗个两败俱伤,占便宜的肯定是颉利。
徐子陵不想寇仲和他闹得那么僵,且在突利来说已非常容让,甚至低声下气作解释,点头道:我们倒没想得这么周详。
突利叹道:假设呼伦贝尔之战胜的是跋锋寒而非毕玄,我定会设法说服族人与颉利作战到底。可是事实刚好相反。我与颉利的议和条件,首先是他不得再对付你们,就算你不当我是兄弟,但在我突利而言,你们永远是我的好兄弟。
寇仲睑容稍松,只有少许气愤难平的道:那因何明知我们在龙泉,仍与颉利挥军来攻,差点累死我们?
突利哭笑不得的道:请恕我无知,你,我怎晓得你们想保存龙泉百姓,还以为你们要和拜紫亭斗个你死我活,来围城是帮你们。
寇仲叹道:好!这一笔算你过关,但昨晚你老哥故意不现身又怎么说?
突利苦着脸道:你可知我和颉利讲和的其中另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把龙泉夷为平地,将拜紫亭和伏难陀五马分尸,这是当着突厥所有大酋说的。我突利说过的话不能没有口齿,你若站在我的立场,会怎样办?只好接受毕玄提议,让颉利亲自去料理此事,倘他搅得不好,再由我来和你们计议。坦白说,我正为要暂作置身事外,内心不知多么矛盾和痛苦呢。
寇仲默然片晌,张开手道:好!大家仍是兄弟,我接受你的为难处。
突利一把和他拥个结实,四周静观事态发展的黑狼战士和古纳台兄弟等人立即爆起震动整个海岸区的采声。
突利再与徐子陵拥抱,然后欣然道:少帅请看兄弟为你带来的礼物。大力拍一记手掌。
一位雄纠纠的突厥大将从主帐满脸笑容的走出来,两人认得是突利手下第一先锋将里名射,只见他横伸的手上立着一只未成年的猎鹰,蒙上皮制头盔,脚有栓链,将它缚在皮腕套处。由于头被蒙着,只能左偏头右偏头的专意听察环境的变化,模样怪可怜的。
寇仲见状大喜道:送给我的吗?
别勒古纳台等人拢聚过来,一起观赏幼鹰。
突利搂紧寇仲肩头道:这是千挑万拣的一头优质猎鹰,只有八个月大,你若能依足我们的方法去训练,它将终生不渝的助少帅去打天下,一统中原。
里名射首指着头盔道:不要小看这顶皮盔,不但软硬合度,还要在里面留下空隙,不压着它的眼脸,尺寸差少许都不成。接着掀起头盔。
众人无不发出赞叹之声。
不古纳台喝采道:一看便知是只通灵的优质猎鹰,看它的眼吧!多么锐利精悍。
猎鹰振翅拍翼,昂头毫无惧意的扫视众人,有雄视大地的英姿。
突利欣然道:练习非易事,首先要让它明白甚么是为它好,甚么是对它有害。看它脚套的系链,要令它不去啄,已不知下过多少教导的工夫。我们的秘诀是耐性和爱心,只有让它感到你对它的疼爱,它才会忠心对你。
寇仲痒痒道:它肯服从我吗?
里名射笑道:我会首先传少帅鹰言的秘法,再把练鹰的方法告诉少帅,有一晚的工夫该足够。
突利忽然搂着寇仲走到一边,低声道:大家兄弟直话宜锐,今趟送鹰之举,于我族来说是非常破例的事,一般饲养的方法,告知其他人无碍,但涉及鹰言和训练的手法,少帅可否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子陵当然不在此限。
寇仲早满心欢喜,大力一拍突利肩头,道:我答应你!
四周忽然响起欢呼喝采,原来里名射解开脚链,任鹰儿冲飞而起。
猎鹰在六十丈的高空上盘旋。
寇仲仰首观看,愈看愈爱,想到将来它将在洛阳城上的空际作同样盘旋,向自己报告李阀大军的形势,心中涌起一番难言的滋味。
老天又下着毛毛细雨,使得石堡、营地、码头、船厂和泊岸大船的灯火朦胧黯淡,有种离愁别绪的凄冷感觉。
离天明尚有个把时辰,天明后寇仲等将乘船返回中土,羊皮货给储在三艘大船的船舱内。马吉那三箱珍宝由古纳台兄弟、越克蓬和寇仲三方人马瓜分,当是战利品。
徐子陵和突利在最远的一座码头离群说私话,谈的是芭黛儿和跋锋寒的事。
突利道:子陵放心!没有人比芭黛儿更明白跋锋寒,她只是不甘心这么多年跋锋寒不肯去找她见个面,这么多年啦!甚么事都该淡了。
此时寇仲架着宝贝猎鹰儿来寻他们、一脸兴奋的嚷道:原来养鹰是这么深奥困难的一门学问,而雌鹰又比雄鹰强壮刚猛,这头正是雌鹰,迟些我可否带它回来配种,生它娘的一群小鹰儿。看它的毛色多么光亮润泽,趾爪硬得跟铁一样。哈!
边说边在突利另一边坐下,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在谈甚么?
自见尚秀芳无功而回后,他还是首次回复豪迈不羁的本色。
突利道:我们谈及很多问题,颉利那方会由我瞧着,保证龙泉城的安全,你们走后,我会把小龙泉移交粟末人,安心回中原去吧!
又道:若守不住洛阳,千万不要陪王世充殉城,你有宋缺支持,在南方仍大有可为,守稳阵脚后再图北上,是最明智之举。
寇仲叹道:不,我定要死守洛阳,否则一旦再失去巴蜀,大罗金仙亦难阻李世民大军南下。
又心中一动道:为何不见阴显鹤那小子?不是又喝个烂醉如泥,不醒人事吧!
徐子陵苦笑以对。
突利愕然道:谁是阴显鹤?
蹄声骤然响起,自远传来。
三人用神望去,竟是与跋锋寒齐名的另一突厥年青高手可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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