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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二天 和服女现身!(1 / 2)

 次日,宛如水压非常不足出水微弱的莲蓬头喷出来的雨从早上就开始下。要用拟音词来说的话,就是介于淅淅跟飒飒之间。即使如此,我还是跟小鸟儿一起上学,内心是夏天的无云晴天。我心情愉快地抵达教室。对于小鸟儿与我一同进入教室一事,班上同学现在已经当成是日常情景司空见惯了。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真是伟大。清爽的早晨。但是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有股讨厌的预感窜了上来。

因为早晨班会开始前的这个时候,阿船摊开了书。

如果那是《ASCII周刊》或《ASCII月刊》,就表示今天也有个和平的开端,但阿船现在摊在眼前的,是大张的住宅地图(注:住宅地图指的定标出特定地区内每户人家姓氏的地图)。

这表示的意义只有一个。我会认为他是在思考有什么地传发生了,也是很自然的反应。

正当我打算询问阿船是不是开始传什么八卦的时候,他主动把身体转向后方,低声说了句「哦,是少女大神呀」。打从变声之前开始,他的声音就是一点也没有少年的感觉。筑地市场进行早晨贩卖时,随处都可以听得到跟阿船很像的声音。

「就在刚刚,唔,其实也是今天早晨的事情啦。校门口有个穿和服的小姐,问我说『请问田中春男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咦?什么东西呀?」

大概是阿船低低的声音变大的影响吧,教室内的好几个男铜学,凑到了我的桌子周围。「我也看到穿和服的女人了!」、「她有问我少女大神的事」等目击证词涌现出来。

于是,我把他们的话统整起来。看样子今天早晨,校舍出入口才开放没多久,一大早在真幌中的校门口,出现了一名穿和服的女子。据说那名女子到处打听我的事情。提出的问题似乎是「请问田中春男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且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班上好几个目击到和服女的男生,提供的目击证词与此别无二致。就在我走向与小鸟儿约好碰头的小田桥的时候,和服女正在真幌中门口。听说她在校门口待了五分钟左右。上学的学生越来越多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我还是毫无头绪,聚在我桌边的男生们中的一个说道:

「是不是有人想调查少女大神的背景,所以找徵信社来?」

「你白痴呀,哪有侦探会穿着和服工作的?」

不知道是谁理所当然地吐槽回去,于是一群男生笼罩在和缓的笑声中。

我询问自己在意的事情。

「请问一下,我知道那个女子穿着和服,不过有人看到她长什么样子吗?」

除了阿船之外的人表情都起了变化。每个人都露出心神荡漾的视线望向空中飘移,用宛如没气的可乐股甜到愚蠢的声音呢喃。

「我觉得第一次衬人告诉我所谓『美丽』一词是什么意思。那个人真的是个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

就像是开玩笑一般,男生们异口同声起来,让人恶心的合唱,指挥是哪位?

「没错,她是个漂亮得像是朵花的人。」

「啊啊,她伫立时如月亮般稳重。」

「嗯,还有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我十分清楚了,就是有个外表美到班上男生都化身成创作很烂的诗人的女子,在认真打探我的事情。

面对宛如仲夏将至的消防用水中的孑孓般涌向我位置的男生们,我无可奈何地试着询问另一件我在意的事情。

「那位蕴藏着春天的温柔与秋天的静谧的女子,呼,称呼好长。你们对她说我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包括阿船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有变化。每个人都露出意志坚定的眼神,以毫无迷惘的声音说道:

「我们说你是神,恋爱模拟游戏的神」。

午休时间。到话剧社社办去的小鸟儿,在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前,还有很多时间的时候回到了教室。平常的小鸟儿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午休时在教室尽量做发声练习与柔软体操,或是独自念诵剧本。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却觉得怪怪的,于是,我走向回到座位的小鸟儿,找她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

小鸟抬拾起她低垂的脸,大大的双眼之中摇曳着严肃的神色。她以泄气的声音说道:

「那个,我有事情想跟春男铜学商量。突然从社办消失,好像会回来的样子。」

没有主词。这是新的谜语吗?

会突然从社办消失,可是最后好像会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是不是所谓的幽灵社员呀?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答案太简单了。我心想是不是要自信满满地这么回答,同时看着小鸟儿。她露出彷佛是正在演出悲剧女主角时的苦恼神情。我吓了一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是要填补化为沉默的尴尬时间,小鸟儿开口了。

「社办里面呀,有好几套衣服,从衣柜消失了。昨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明明就收在里面的衣服却不见了。而且还有这样一封信。」

小鸟儿战战兢兢拿出了一张纸,我接了过来。是张像是影印纸的白纸,上面写着:

「衣服暂借一下,今晚会归还。」

只有这么简单一句话。不过比起上面写什么内容,我更吃惊的是文字的形式。这封信就像是出现在低成本深夜戏剧中的绑架犯那样,是从报纸上切割文字下来拼凑而成的。

「小鸟儿,这是什么?」

「这封信放在衣柜上面。老实说,我是看到这封信之后,才发现服装不见了。这还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

「其他社员知道服装不见了吗?」

「嗯,因为呀,社办里面还有好几个学长姊跟学弟妹在。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小鸟儿疑惑地歪着头。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刚诞生就立刻破掉的肥皂泡泡般地虚幻悲惨。

「春男铜学,我有事想拜托你。」

「好呀,尽管吩咐。」

「呵呵,谢谢你。就是」

「嗯。啊,在说出来之前,小鸟儿你先维持住头侧一边的样子。」

我支撑住小鸟儿歪着的头部顶端,像是摸摸头安慰她,把她的头摆正。

「谢谢你。我每次一有什么烦恼,就会忍不住歪头猛想,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这样子了。我好像比一般人更多这样子的习惯呢。春男铜学,下次你发现到我有这样的话,要帮我纠正喔。」

小鸟儿少根筋到一旦歪头,就会不知道什么时侯恢复原状才对。普通人应该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吧。不过,我完全没有要在这里吐槽的意思。我应该说的话是这一句:

「好,我会帮你的,包在我身上。」

我抬头挺胸,欣然就任在小鸟儿歪头的时候替她复原这个工作的负责人。我打算做到不让任何人能够挑剔。

「呵呵,春男铜学真可靠。啊,那么,我们继续来说服装的事情吧。因为社办是多用途的,所以今天从第一堂课开始到中午,好像都没有拿来上课的样子。所以,话剧社指导老师新藤老师早上就上锁了。刚刚我去老师办公室问到的,说老师锁门大概是早上八点左右。」

话剧社的社办在校舍三楼。现在可以引导出来的,就是单纯的犯案时间。

「也就是说,服装是在昨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到今天早上八点新藤老师锁门之前这段时间被拿走的,对方还很礼貌留下一封信是吗?」

把已经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距离推理出真相还很遥远。我与小鸟儿两个人,苦着脸互看对方。

「请问一下,今天晚上,大概七点左右,春男铜学有空吗?」

「嗯,有呀。」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可以跟我一起躲在社办监视吗?拿走服装的人在信上写说会来归还,我得问清楚为什么非得把服装拿走。说不定,对方是个很想要演戏但是又害羞到不敢入社团的人。」

如果是害羞而不敢入社的学生,那应该不会擅自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把服装从社办拿走吧。而且也不知道对方的使用目的为何。不过,这些小地方等抓到犯人之后再来问清楚就好了。

身为受到小鸟儿请托的男生,我充满了干劲。我就让你见识看看,不使用晒衣竿,我也有办法解决麻烦。

放学之后,等着走出校舍出入口的我的,是彷佛纯白床单湿了一整面的下着雨的天空。运动社团好像改成了室内练习,操场上没听见精神奕奕的声音。从校门口开始,我与解决地传小组成员中不可或缺的敢死队队长一同回家。一说是大步往前跑的鎌子,应该大家就知道了吧。

「下雨天不用来接我没关系啦,这样身体不就会弄湿了吗?」

鎌子闪耀光泽的毛皮扭转般地抖动。啪啪啪,雨滴乱飞。看来它不会冷,似乎是洗完澡之后心情大好的样子。

「汪汪。」

这两声汪的意思应该是「我不要,我就是要来接你」。

我的专长,是攻略恋爱模拟游戏以及只适用在鎌子身上的听懂狗语。我无法自豪什么。还有,就是很清楚晒衣竿的种类,同样也不是什么好自豪的专长。昨天鎌子虽然生气,但看来它心情已经转好。

「谢谢你喔。来吧,我们回家吧。」

「汪。」

鎌子愉悦地迈开脚步,地上到处都是积水。

鎌子的前脚快乐地溅起水花,但是,我已经注意到它的身体正在不停沾湿,短短的狗毛湿搭搭的。有个方法能让杜宾狗进到我拿着的雨伞底下。

我在鎌子面前跪下去,回头对它说:

「我背你,跳上来吧。」

「汪」

我拿下登山背包。鎌子小心翼翼地把前脚搭在我的背上,然后慢慢把身体凑了上来。我右手拿背包,左手抱着鎌子的臀部,然后起身。鎌子的脸靠在我的耳朵旁边。代替两手都没空的我,鎌子的前脚灵巧地抓住伞柄。我与鎌子和乐融融地躲进伞下。

该说是由大型狗与人类共同合作的男女共撑一把伞。藉着人背狗完成的。

我好想把这个情况拍成影片,送去给征求观众投稿宠物影片的电视节目。应该可以拿到奖金吧。

「这样的姿势会不会不舒服?」

我生平第一次背杜宾狗。不对,是第一次背人类以外的生物。

「汪、汪。」

「如果不舒服,要好好告诉我喔,那样我就不背你了。」

****3

耳边传来鎌子响亮的叫声,震动着耳膜。汪两声的意思是「不要」。

就在我背着?***吖眉父龊炻痰频氖焙颍宋乙桓龃形屎诺慕猩?br >

能把叫声这么漂亮加上问号的狗,我只认识鎌子一只。真不愧是只多才多艺的狗。

「汪?」

我觉得似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我看着鎌子的脸,说道:

「没问题的,一点都不重喔。鎌子身轻如燕呢。」

千万不可忘记,鎌子是只母狗。即使它是谷崎便利商店的优秀警备犬,内心依然是个少女。我只认识鎌子这只会在意自己体重的狗,不愧是优秀的鎌子。

「汪伊」

鎌子趴在我肩膀上低着头,发出宛如出生三天的小狗高又细的叫声。其实还满可爱的。大概因为是这样吧,所以我有点改变心意想要开点小玩笑看看。

「我还是觉得,鎌子的身体好像有点重。」

「汪喀。」

没有任何准备动作。鎌子的牙齿,直接咬上我的脖子后方。

则则没有流血,但脖子被夹在两侧包过来的上下颚犬齿之间。这力量比身高二十公分的艾莉雅丝用她的双手勒住我的脖子还要大。突然之间我的额头冒出冷汗,沿着下巴不停地往下流。我真是个学不乖的家伙,昨天明明也是对艾莉雅丝开体重的玩笑,才刚刚受到教训的。

「我骗你的啦!鎌子你真的很轻盈,我可以永远背着你都没问题!」

如刀般的闪亮犬齿包夹着的状况解除了,我感到一股彷佛醉心的放松感。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对背在背上的鎌子,说任何坏心眼的话语。我一点都不想随便经历「九死一生」的险境。

「汪」

我一面牢牢抱着背后鎌子的臀部,一面大跨步跳过路上积水给它看,使尽全力呈现出「鎌子的身体真的很轻盈喔」。配合着我的跳动,鎌子双手夹着的伞柄也上下移动,伞摇曳得就像是在转圈。

我把头往右边偏,控诉自己的疼痛。接着看到鎌子笑容满面。少女的心情似乎恢复了。它的嘴巴以让人怀疑的宽度裂到两侧耳边,露出成排又尖锐又洁白的牙齿,红涧的舌头垂到下巴下面去,眼睛眯得像是看到什么炫目的东西。

老实说这张笑脸充满危险。这个感想单然不能直接说出来。要是说了,接下来鎌子如枪矛的尖锐犬齿铁定会刺进我的脖子。沉默是金,祸从口出。

尽管如此,因为鎌子非常喜欢凶暴的笑容,所以我还是先只告诉它我喜欢它的笑容。于是鎌子越发笑逐颜开。

其实这放学回家的路途还真是美好到刺激与欢笑不断。

要是一如往常跟鎌子一起定到我家那就头疼了。平常我先到家之后,鎌子就必须独自一人(我不想说用一条或一只说它)回去谷崎便利商店。这样的话鎌子会淋得一身湿,所以今天两人同行就到谷崎为止。在抵达之前,我先把莱慕的事情告诉鎌子。就如同我对待艾莉雅丝一样,可能会跟地传有关的事情我全部都会说给鎌子听。要是不早点把情报转达给解决地传小组成员敢死队长,后果可不是脖子被轻轻咬就能了结的。我们到了谷崎的后门,然后我用手帕替鎌子擦乾淋湿的身体,对它我可是女士优先的。当然,我也想对鎌子以外的女性展现绅士风范,不巧的是没有人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边桌上的艾莉雅丝就转身过来。

「春男,你回来了呀。是说呀,你今天没有跟鎌子一起回家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春男打开家里大门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那边没有啦,没什么事情。」

一瞬问看了窗外一眼的艾莉雅丝,彷佛是想蒙混什么般地笑了笑。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吧。

「奇怪,那是什么?」

艾莉雅丝的表情眼看着就皱起了眉头。宛如雷达的视线停在比我的脸更下方的位置,瞄准着脖子附近。

「是吻痕吗?」

看样子,杜宾狗女士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轻咬的痕迹。我不敢去照镜子。

「不是啦,这是鎌子弄的。与其说是吻痕,不如说是」

死亡之痕。因为这是首度让我意识到死亡的伤痕兼印记,跟吻痕那种使人满心雀跃的桃色内出血的形成原因并不相同。但是,艾莉雅丝没有问我鎌子为什么要咬我。即使我告诉她今天我背了鎌子的事情,她也没有回应。

「事情就是这样,为什么不让鎌子淋湿,我们回家的时候只能共撑一把伞。」

不知不觉中,我的口气从说明原因的状态,变成了有如辩解外遇的男人一般请求原谅的样子。八成是因为艾莉雅丝的视线就彷佛知名刀剑锻造师路克.恩斯华滋的刀剑一般,闪耀着诡异的光芒(注:三浦勇雄《圣剑锻造师》的主角。)。

「我说呀,春男。」

「怎么了?」

弥漫着一股艾莉雅丝很有可能大叫「你给我跪下」的气氛。她鼓着一张脸,表情满是愤怒。

「我也可以,在你脖子上留下那个痕迹吗?」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总之还是立刻回答:

「不要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什么意思嘛!有什么关系就让我留嘛!」

不知道为什么,艾莉雅丝变得更火大。

艾莉雅丝用上整个身体,把杂志跟漫画单行本堆叠在书桌的边缘。对一个公仔来说,这是很辛苦的体力劳动。这个行动让我涌上不舒服的预感。站在堆积出来的书山顶端,艾莉雅丝从摇晃的书本边缘开始助跑。靠近我这边的书,边缘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晒衣夹。就像是把晒衣夹当作是跳箱的跳板一般,艾莉雅丝用力踩上去,往上一跳。

「看我的!」

我的脖子被猛力擒抱住。如果有RAJ(日本足球裁判协会)的裁判在场,没有第二句话这铁定是张红牌。

「喂,唔哦,快住手!不可以擒抱脖子!」

艾莉雅丝没有理我,双手环抱住我的脖子。混杂着笑的声音从下巴下方传来。拜托不要把我的锁骨当成是踏脚处啦。

「嘿嘿!只有鎌子留吻痕太奸诈了我要亲了」

「快、快住手!唔啊不准用吸的!」

「嘿嘿嘿,我没有用吸的呀。因为,人家的嘴唇很小,用吸的也不能留下痕迹这样一来我只能用咬的了吧。」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就像是恶作剧的小孩。艾莉雅丝咬住了我脖子上的皮肤,力道比晒衣夹强了好几级。

对沉浸于爱情之中的两个人来说,这是充满爱情力量的一种仪式,留下吻痕。我本来以为这想必是在带着**的情况下才会留下来的东西,没想到现实的甜蜜程度总是只跟幻想的百分之五消费税差不多,剩下的就只是不好过的真实日子。因为,二十公分的公仔死命地抓住我的鬓角跟颈后,使尽咀嚼的力量狠狠正在咬我脖子上的皮肤。

当然从我嘴巴吐出来的,绝对不是因为感觉发痒而引起的甜蜜叹息。

「唔啊啊啊!啊!唔啊!」

而是有如着火般的火辣痛觉所引发的激烈吐气。

我看着桌上的镜子,叹了一口气。

右边锁骨上面,有鎌子造成的裂伤。喉结左边,则有艾莉雅丝造成的内出血。

我用指腹轻轻碰触伤口,传来阵阵刺痛。面对着边看着镜子边脸部扭曲的我,爪好还有点人情的性感公仔似乎愿意照顾。我从桌子里拿出了OK绷,艾莉雅丝边用双厂桥我的脖子贴上OK绷,边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我该在哪里留下吻痕才好呢?」

前言收回,她的人情似乎是卖光了。

我打算把艾莉雅丝从脖子放下,她一面胡闹着一面逃离我的手。

「啊!哎呀,讨厌啦,春男你好色喔!啊哈!就是这里!看我的!」

她抓着我的头发,同时朝着头顶冲刺。我无视毛囊的惨叫,好不容易终于逮到艾莉雅丝。

「不要我讨厌你抓我抓这么紧啦!食指太用力的话,会压坏我胸部的啊,那是什么?」

笑闹声的结尾处,变成了解开疑问的低声。

艾莉雅丝纤细的洁白手指在我的掌心伸展开来,我有种这是个陷阱的感觉。犯人说「那是什么」之类的,然后就在追捕者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的瞬间就逃走了,这是传统的逃命手法。这太普通了。

「我才不会上这种当。」

「笨春男!反正你快看那边啦!」

窗户的外面,是低垂着体重过重的厚重云朵的天空。即将天黑的微暗住宅区,淋湿的人行道,有如景色的配角般存在感薄弱的电线杆。

「看哪里?」

「电线杆那边。」

我视线往下。那里有根化为宛如墨汁往下流的黑影的电线杆,阴影处有个像是电子小说游戏中的人形剪影。艾莉雅丝不安地说道:

「那个人,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细如丝线的人影,还有纤瘦的肩膀,大概是个女人。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打扮:蛇眼伞(注:蛇眼伞是伞面为红色或蓝色,中间有一圈白色,打开后像是蛇眼的纸伞。)加上一身和服。由于人影处在住宅区的暗处,我有些想不起来是否在哪里看过。

然后,穿和服的人影转过身去背对我与艾莉雅丝,彷佛没在积水处留下一丝涟漪般地消失在住宅区中。今天是十月下旬的平日(佛灭),并不是参加成人式回家的女性(注:日本用「六曜」来标示日子的吉凶,六曜分别为先胜、友引、先负、佛灭、大安、赤口。而佛灭是六曜中最不好的日子,婚礼之类的喜事都会避开这一天。)。

「春男你的朋友里面有穿和服的人吗?」

嗯?和服?我突然想到了。

「今天早上,好像有个穿和服的女人在真幌中校门口到处打听我的事情。」

「什么东西呀唔,刚刚那个人」

艾莉雅丝以别有涵义的声音说着,然后停顿下来。

「怎么了?」

「我觉得,那个人好像露出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们这边话虽如此,可是这么远我也不可能真的看清楚对方是什么表情。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这种感觉。而儿」

「嗯?而且怎样?」

艾莉雅丝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窗外下着雨的世界,低声地说:

「虽然刚刚那个人在窗外站得有段距离,可是我感觉到一股地传的气。只有一点点,但我想应该没错。」

「咦?意思是说,那个人是地传的元凶罗?」

「我不知道,我想总是其中一种。那个人一定与地传有关。」

艾莉雅丝说的「总是其中一种」,指的是带来地传的影响,属于加害者这一边的「地传元凶之物」,或是受到地传的影响,属于被害者这一边的存在。即使是后者,也不能放心下来。因为有被害者,应该就有加害者。而且显现在刚刚那个和服女身上会是怎样的传闻怎样的影响,根本就毫无头绪。

我的视线落到望着远方的艾莉雅丝的脚边。在她那比我的小指第一关节还要小的脚掌底下,我看见「殉情「这么个不宁静的词汇。

「艾莉雅丝,让我看一下好吗?」

「看什么?」

我漫不经心地拿起艾莉雅丝脚下的纸张,是话剧社下次公演用的剧本「恋哀」的最后一页。最后一幕之前的部分,昨天已经被鎌子给咬碎了。我一抓起剧本,又轻飘飘地掉出了其他的纸张。是留下写有「第一届创作虚构地传」这一部分的愚蠢碎片。只有鎌子咬走的虚构报,只把第一届创作虚构地传得奖作品发表栏位那部份咬碎。我把虚构报丢进垃圾筒。

「什么东西呀?话剧社的剧本,跟刚刚的事情应该无关吧?」

突然,脑海中有个像是云霄飞车一般的「悲哀」故事,奔驰过去。

穿和服的公主,向身边的人们到处打探喜欢的人的事情,从远方遥望着喜欢的人。

是我想太多了吗?假设刚才在窗外的和服女,跟今天早上似乎是在打探我的事情的和服女是同一人,那么她的行动我想应该就符合了话剧社的剧本。而且,上次的顶真地传,也正好是源于话剧社的剧本。这次即使又发生与话剧社剧本密切相关的地传,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说根据艾莉雅丝监别刚在外面的和服女可能跟地传有关的能力,应该可以判断说这是受到某些地传的影响。

我把这些思考的事情告诉艾莉雅丝。艾莉雅丝开始说起一种可能:

「先假设有一个会照剧本行动的和服女地传,然后春男你被盯上了。意思是说最后」

艾莉雅丝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难过地继续说道:

「她会跟春男一起殉情吗?」

没有传出和服女相关的地传。更重要的是现在没有任何一种地传在传播。我与艾莉雅丝总而言之先暂时放松下来。应该没有最后真的会跟我一起殉情的和服女这种地传,时间过得越久我就越这么认为。因为这太可笑了呀,连你也这么认为对吧?我先前有如拍得很烂的恐怖电影的主角心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这么一来,我在奇怪的事情中察觉到了其他的事。我与艾莉雅丝看到电线杆边的人影,意思就是对方应当也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我们了。

「我说,对方会不会看到艾莉雅丝你在动的样子呀?是的话就惨了。」

「你还是老样子欠缺冷静。普通人要是看到了,会认为不是我在动,而是春男在移动我的手脚啦。」

「意思是像是我在弄的吗?咦,什么意思?」

「真拿你没办法,马上练习吧。」

艾莉雅丝不满地说出口的「马上」,在我的脑海中变成了「猛烈」。猛烈练习吧。即使是听错了,但我们的确是开始做某种练习。

「我装成一般的公仔,春男你就装成喜欢玩公仔的普通变态吧。」

「娃娃爱好者要装成普通变态,是要怎样装才对?」

对于以没出息的口吻低声说话的我,艾莉雅丝回以严厉的话语再替我上了一课。我从以前就觉得了,艾莉雅丝毫无疑问一定是个S。当然我不是在说清凉饮料的大小,而是**狂的缩写。

「你说说看『来,艾莉雅丝妹妹今天也好可爱喔,我们来换衣服吧,我要帮你脱衣服了喔』这几句话。当然同时你要让我的身体做出像是活着一样的动作。来,开始吧。」

我完全被艾莉雅丝牵着鼻子走。我不是性被虐狂,如果有人看到我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我希望那个人可以理解这一点。尽管如此,无法违抗的我还是听话照做,开始练习能让人感受到娃娃爱好者深奥感情的说台词技巧,一边笨拙地动着自己的双手。我照本宣科说完「我要帮你脱衣服了喔」这句话之后,艾莉雅丝的脸上浮现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公仔会有的丰富表情。喜悦之情彷佛要满溢出来的笑容。

「春男竟然要硬把人家的衣服扯掉幸好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艾莉雅丝的声音像是在作美梦一般,但我因此而从梦里醒来恢复了冷静。关于装出娃娃爱好者与普通娃娃的举止这方面,我与艾莉雅丝好像都工夫都还不到家。当然,这种工夫我一点都不想要到家。

晚餐后,雨虽然停了,但云朵依然占据夜空。我朝着学校前进。

我跟小鸟儿约好了,要解开是谁拿走话剧社服装的这个谜题。

这是让我展现侦探能力的时候。每星期我都有看名侦探柯南。比起小兰与柯南(新一)的爱情故事,我更注意事件的诡计与犯人的动机。我一定要解开服装失踪之谜。以我爷爷的名誉发誓。啊,这是我喜欢的另一部动画,让人怀念的著名台词。

于是我对艾莉雅丝说拿走话剧社服装家伙的事情,还有接下来我要去学校逮人。「这什么意思!我也好想参加!」她大声嚷嚷。

「艾莉雅丝对不起,这是我难得可以跟小鸟儿在一起的机会。」

「讨厌,我知道啦。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带我去的。而且,我、我还有想看的电视节目,这次就算了。」

听话的艾莉雅丝。明明如果她说会安静待在登山背包里面拜托我带她去,我大概也无法拒绝。一面感谢着艾莉雅丝的逞强,我一面对在桌上彷佛硬是要哼着歌看杂志《TVCUIDE》的节目表的艾莉雅丝点点头。

「谢谢。」

面对着杂志的艾莉雅丝抬起头。奇怪?她鼓着脸颊,双眼瞪着我。

「为什么要跟我道谢啦!?意思是感谢我让你跟小鸟儿两人独处吗?可恶的春男,快给我滚啦!回来之后要跟我报告结果喔。」

就这样,我听着艾莉雅丝从背后传来的怒吼,一边走出了房间。她为什么要生气?

「能够解开女性内心之谜的名侦探,现在还找不到半个」喜欢讨人厌台词的你,或许会这么说。如果变得擅长说漂亮话,那么大概会遭到异性与同性的讨厌。这得好好小心,我们都是。

接着,我走过了与早晨相同的通往学校的道路。

继不知何时发生过的不倒翁大人地传后,再次看到夜晚的学校。

我跟小鸟儿约好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商店碰面。虽然我是国中生,不太想在晚上外出,但事件是不会挑我方便的时候发生的。即使如此,这里是国中生有如野猫一样在太阳下山之后的街上闲逛,也不会被警察抓去辅导的市镇,可以放心无妨。这个市镇的警察,比乌龙派出所的更无缘碰到残忍的案件。

「抱歉久等了,有没有做好话剧社的练习呀?」

我用儿童节目教体操的大哥哥的口吻说道。小鸟儿的回答,就像是还没上小学的小女孩般的软绵绵。

「做好了,我有努力练习了喔。」

俏皮的演技。不过实际上给人一种比她平常说话的口吻还要夸张的印象。「练习了喔」的语气太过可爱,让我差点在便利商店面前的停车场昏倒。没办法让你听到录成声音的「练习了喔」,真是无比遗憾。

我们到了学校,路上没碰到半个学生,比放学之后还要来得更晚的学校。虽然教职员办公室亮着灯,但话剧社位在三楼的社办一片漆黑。由于校舍出入口会上锁,为了晚上可以进入,我已经先把一楼的家政教室窗户内侧的锁打开了。因为社团活动有事的话,是不可以光明正大使用教职员出入口的。

向校舍后面走去。叶子掉光的树枝细长的树木们,宛如保龄球瓶规矩地耸立着。喇绕校舍的栏杆另一边有路灯,灯光也只能隐约透过来几许。

「好暗喔,我有点怕。」

小鸟儿害怕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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