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船头,小茹眯起眼睛,感觉着轻风拂面,嘴角微微翘起。没有经过任何污染的空气,清甜微寒,吹在脸上,如同春日踏在落花之上,有一点点痒在心底的恬美,手边散落的纸张,被晓燕一点点儿收拾妥当,安置在一个紫竹箱子里面,巨大的胡杨木包金的药箱叠放在船尾……
时不时有水鸟贴着小茹的脸颊掠过去,鲤鱼飞出水面,水花四溅,小茹深吸了口气,果然,杭州西湖的美景是百看不厌呢,即使,人多了些……虽然小茹并不孤僻,还是个心地很好的大夫,但是很多时候,相比于人,她更乐于和动物相处,即使是在他人眼里应该远避的毒蛇猛兽。
以前在武昌,她能整天都待在树林花丛中,枕着老虎的皮毛,抱着小熊崽,听着各种各样的鸟儿唱歌,长年累月都这样的也无所谓,如果不是有婆婆在,也许,在她离开高家之后,会偷偷的一个人居住在山林中,远离世人……
“两位夫人,前面就是我西湖有名的断桥。”在船尾摇橹的艄公高声打断了一船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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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江依一把扔了手里的书本,蹦起来扭着头,面纱飘飞,露出殷红的嘴唇,果然,艄公一呆,摇摇晃晃的小舟也偏了偏。
小茹叹了口气,抓住她,把她拉到身边来,低声道:“左后方,看见了没有?”
一道石桥横在湖面上,映日荷花别样红。
小茹举目,也许是被江依的好心情影响到了,被阿芙蓉带来的阴霾,一时间竟有消散的趋向,这妮子的性子其实不错,至少,人家听见阿芙蓉这种东西之后,一点儿都没被吓到,反而兴致勃勃地想要研究一下,小茹叹了口气,难道只有自己心里不舒服吗?连王蒙那女人都嘲笑她——“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刘世超又不是白痴,公孙止那狐狸明显也正准备插手呢,人家有的是办法让天下人听见‘阿芙蓉’三个字儿就打哆嗦,你安安稳稳的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是啊,公孙老爷子和当今圣上,哪个是省油的灯,哪能容许那种东西在大夏肆虐,小茹笑了笑,已经和唐老爷子沟通过了,这次慈心医会的大会诊,主要用来讨论有关戒毒的方法,他们这帮子大夫,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姐,不是说那桥是断桥吗?在哪儿断了?”
小茹好笑地摸摸江依的头发,眼珠子一转,笑道:“咱们大夏朝又不缺钱,哪怕断了的桥,也有修好的时候,西湖这么好的水景,放一个断桥,多难看!”
“哦,也是,断桥是不大方便……原来已经修好了,那不是不应该再叫断桥了?”
看见江依居然真相信了自己的说辞,一本正经地琢磨断桥的名字,小茹失笑。摇摇头,拍了这妮子一巴掌,哭笑不得地道:“傻妮子,那你说,它该叫什么?”
“叫什么好呢?”江依掰着手指,低着头,凝思苦想。
小茹叹了口气,这女人有的时候精明的厉害,有的时候却也娇憨得显得有些傻,以前没这样啊,看来是给她家相公宠坏了,所以说,女人不能宠得太厉害——“别瞎想了,我刚才逗你玩呢,这断桥之所以得名,并不是因为它断了——断桥背城面山,一面朝阴一面朝阳,每当瑞雪初晴,如果站在山上眺望,桥的阳面已冰消雪化,所以向阳面望去,‘雪残桥断’,而桥的阴面却还是白雪皑皑,故从阴面望去,‘断桥不断’。所以,它才有了断桥这个名字。”
“夫人真是见多识广。”艄公高声笑道,“老汉我年年在西湖撑船,可这些还是第一次听说。呵呵,以后啊,要是有人再问起来,老汉也能回答了。”
小茹和江依相视而笑,俱觉得这老艄公挺可爱。
乘着小舟,看过西湖美景,小茹便与江依准备回胡家,只是,今日天气不错,两个人都不想乘车。
两人骑着马过来的,小茹的是匹黄毛的千里驹,江依的显然差一些,根本不敢凑到大黄身边儿,远远地避到了后面,只好让晓燕帮忙牵着,江依也不以为意,到乐得清闲,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
小茹走在街上,觉得杭州城比上一次来更热闹了,不知道是不是即将举行大会诊的原因。不过,药铺子什么的门前的病患确实比往日多,就连客栈酒肆中都充斥了一股子药味儿。
杭州城小茹不是第一次来,这街道上的各种杂耍她也都看过不少,只是这回,竟然又看见了一个更加稀奇的,呃,也许,不算稀奇……
一个和晓燕差不多年纪的女子着麻衣跪在地上,美目含泪,她的身边躺着一个中年人,面上毫无血色,一点儿声息没有,衣服灰扑扑的,有些破旧,看起来像是已经过世了,不,甚至不用看,因为这女子的面前一块麻布上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四面八方不断的有老少男人走上前,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品头论足,这个女子样貌还算是好的,虽然算不上多么花容月貌,可也算是中上之姿了,尤其是一双楚楚可怜的美目,竟然是丹凤眼儿,很有几分妖媚,所以心动的人很多,目前的价格已经喊到了十两银子,而她一直直着腰身,抬着头,脸色很苍白,又有一点儿倔强,时不时还有几颗硕大的泪珠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