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着抓住别人,已是不能了。随着一记兜脸踹,李修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衙役,穿着九门提督府的号衣,用哨棒和刀鞘制住了那伙奴仆。
过程发生的也太快,从李修被打到衙役进场,拢共也没不够一百个数,场面诡异的又一次安静下来。
发丧队伍里的荣国公府当家人,二房的老爷贾政。此时刚刚看清那副挽联,吓得他刚要喊声慢,想拦住宁国公府的奴仆时,场面已经被控在了九门提督府的衙役手里。
与此同时,北静王、贾宝玉、和荣国公府袭爵的大老爷贾赦,都看清了那副高挑的挽联,三个人都是脸色大变。
尤其是北静王,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来的是不是孟浪了一些。明知圣上不喜这家人,自己也是为了收这家人作为助力,才顶着风向前来。
现在看来,那副挽联一出,贾家还能不能收场都在两说,何谈给自己助力呀。
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来个视而不见的走开呢,场面当中又有了变化。
李修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眼也肿了,脸也青了,嘴角头上都淌着血,扶着灵车呼哧呼哧直喘,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眯着眼睛四处看看,看清兵丁身上的号坎时,微微的一愣。嘴里嘟囔起来:“怎么还有王子腾的兵啊?不是早死在了哈密吗?”
一位衙役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呵斥他道:“胡嘞嘞什么呢?别给自己找麻烦,躺着装死。”
李修一摘歪,差点摔倒,瞪了一眼那衙役,捂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他看见了大批的熟人。
尤其是北静王、贾珍、贾赦、贾政和贾宝玉等等,咧着嘴笑了起来。小声的嘀咕着:“还挺能整事。阴了老子的记忆,以为我就醒不过来了?不知道松果体受到刺激后,就能分泌多巴胺吗?没文化的二货,还不是让老子暂时醒了过来。”
“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自己嘀咕什么呢?”衙役好奇的问了他一句。
李修努力的冲他眨眨眼,呲牙一笑:“扶我一把,让我站上去。有你的好处。”
衙役听到好处两个字,本能的伸出手去,让李修就着他的胳膊,站上了灵车。
先抬头看看那副挽联,心里说道好像有些长进啊,再见了妹妹她们,或许就能吟诗作对,最差也能行个酒令。
“喂!”李修用手一指贾家的人喊了一嗓子,引得在场的近千人,都看着他:“贾蓉!你岳父和小舅子的灵柩在此,还不过来见礼!贾政大人,同是工部的同僚,就不送一程的么?宝玉,秦钟死不瞑目等着你来见他最后一面!”
话音一落,他自己喊了声卧槽,仰身摔倒在两口棺木之间,彻底晕了过去。
坐在轿子里的二奶奶王熙凤,就觉得胸口直跳,好像有什么人她非见不可一般,几次想下了轿冲到前面去看看,手都掀开了轿帘,又给放下了。那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贾宝玉甚是尴尬,无助的眼神看向他爹贾政,咱们是过去还是不过去?爹,您拿个主意吧。
贾政也是难受,被当街喊破了关系,去与不去成了问题。不去,怎么面对以后的同僚们?去,那自己家这事可就办的真成了笑话。正应了那副挽联所说:
四书五经不如一等样貌,世人且看那家仁义。
三亲六故怎敌二字名利,吾辈当知贵府礼信。
横批尤其刺眼:养女送终。
妙就妙在隐起来的他家的姓氏上,一家子都姓贾。岂不是假仁假义,假礼假信还缺智。
尤其是横批,谁不知道秦业的养女正是此刻的棺中人。送终二字点明了主题,一个养女害死全家。
嘶真是书生一行字,骂尽天下人。
北静王爷此时也走不得了,一走就给假仁假义添了注脚。看着贾政他们为难,就劝了一句话:“政公,死者为大。”
贾政连忙谢过北静王的提点,此时街上聚满了人,都在看他家的笑话。当务之急是速速理清此事,先下了葬再说。否则如此局面,岂不成了闹丧?
换句话说,娘家来闹丧,必有缘由,贾政不做多想,就知道必是贾珍被人家抓住了痛脚。
嗐了一声,紧走几步过去李修那里,要了结此事。
贾宝玉紧紧地跟上,还拉了一把他大侄子贾蓉,点名是他们三个,少了谁也不好。再说,他已经认出了李修,心内甚是惭愧不堪。幸而林妹妹不在京城,否则自己可是没脸见她。
挤开人群,里面正站着早就跑来的贾珍,正和衙役们说话:“你家王老爷,是我家的几辈子的老亲!怎么这么不晓事,放任歹人来闹丧?先把他给抓走,遮住这灵车!”
贾政急忙拦住他:“珍儿不可!”
贾珍回头一看,是二叔来了,急忙的请罪:“都是侄子办事不利,让咱家成了京城的笑话,请二叔责罚。”
贾政挥挥手:“先莫谈什么责罚的话。我来问你,这人是谁?”
贾珍哪认识李修啊,可贾宝玉替他的珍大哥说出了李修的名号:“父亲,他是陇西李修。前年来的京城游学,与我等结为相识亲故。”
“有功名?”贾政吸口凉气。
贾宝玉最怕听他父亲说功名两个字,期期艾艾的点点头,委屈的说道:“他读书极好,连中的童生、茂才。进京是来游学的。”
贾政仔细打量了一下昏迷不醒的李修,见其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再看看十四岁的自己儿子,连下场都还没试过呢,两者差距显而易见。
有心想骂儿子几句,又觉得场合不对,皱着眉吩咐宝玉:“既然是朋友,还不快快将他扶起来,送回府里找人给他医治!”
贾珍有些不愿意,贾政拉着他手站到一边去说:“糊涂啊珍儿。你就是当街打死了他,咱家仗势欺人不顾伦理的风评也要传了出去。这是京城的大街上,要是招来巡城的御史。你儿媳妇的丧事,是办还是不办?”
贾珍一跺脚,一咬牙,恶狠狠地盯着昏迷的李修看了一眼:“好吧!此时先放过了他。把他送到东府去,等我回来的!”
回身喊着下人过来:“来几个人,把这对父子的棺材拉上,跟着媳妇的车后,一并的送出城去!”
贾政见他识趣,也松了口气,又去找衙役说话:“你们的王大人,正是我的内兄。这些不晓事的下人们,我带回去好好管教。王爷还在那里等着,贾某先行告辞了。”
衙役们掂量一下贾政话的分量,当下也客客气气的放人离去。
谁也没看到的是,宝玉搀起李修的时候,李修的一只手动了一下,宝玉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玉石犹如被酸泡过一般,失了光彩。
乱哄哄结束了这场闹剧,还是那辆驴车,被贾府下人们赶着回了宁国府,上面没了两口棺材,只躺着一个半眯着眼看天的李修。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口的白牙,手心里握着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耐心的等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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