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这段时间是有点不太平的。</p>
因为才刚成为亲家的老楚家和时家闹崩了。</p>
崩到什么地步呢？</p>
不知道为啥，楚河这边随军才走，这边两家就打了起来。</p>
老楚家优势在于4个好大儿，体力壮。</p>
时家就俩男人，但是……但是三儿时岁丰是军人啊！打军人家属大队肯定得批评教育的。</p>
总之，灰头土脸的两家人，谁也没讨着好，一家捡粪浇粪一个月，一家挑粪一个月。</p>
要不是因为这个，大蛋和大丫才没有时间放飞自我提升技能呢。</p>
如今两家大人都在挑粪处磨洋工，就孩子们在家，大蛋顺顺利利的拿到电报，看着上头唯一的一个字，面色严肃。</p>
片刻后，他找到了大丫。</p>
大丫正趴在缝纫机前车线，看见大蛋过来，麻利的把手里的活收个尾，顺便脱掉脚上绑着的长木块——她太小了，缝纫机要一边脚踩一边手动的，够不着，就只能这么着了。</p>
“啥事？”</p>
大蛋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姑来电报了！”</p>
大丫瞬间震撼了。</p>
——姑……是姑来电报了吗？</p>
怎么这么快？</p>
她原本以为自己最起码得练半年呢。</p>
这才一个月呀！</p>
呜呜呜……姑真心疼他们……就是好亏本啊，答应菊花婶给她钱的……</p>
大丫擦了擦眼泪：“给我看看。”</p>
大蛋把电报递了过去。</p>
片刻后，两人面面相觑。</p>
大蛋扭捏道：“这字念啥？”</p>
大丫……大丫跟大蛋一样，就跟着村小蹭过几个字，时间跨度约摸可以春秋笔法四舍五入说是上过两年学，日常靠连蒙带猜。</p>
如今看着电报上这个珍贵的字，就跟大蛋一样，一开始是认识的，结果看久了，越看越觉得陌生，越看越觉得不认识，硬是不敢胡乱猜测。</p>
她琢磨着，像“来”，但是……万一自己认错字了呢？</p>
大蛋心急如焚，此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p>
“走，去找大队长，顺便把介绍信啥的都给办了。”</p>
……</p>
大队长倒是惊讶非常。</p>
“你姑……要把你们带过去？”</p>
这老楚家，歹竹出好笋了啊！结了婚成别人家人了，还不忘拉拔娘家亲侄子侄女。</p>
这……这多符合大队长以及周边所有村民的想法啊！但是，为啥不带时家的俩孩子呢？</p>
大队长想起赵秀花最近满嘴的污蔑，此刻冷哼一声——看来时岁丰也不是愚孝的人啊！</p>
至于说带这么小的孩子过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好……这环境，这年月，到哪里再差，能差过他们土里刨食的吗？</p>
大队长的介绍信刷刷就写下了，扣公章时也格外用力，甚至对待两个半大的孩子，都拍了拍肩膀，拿出一股子对待成年人的郑重来：</p>
“有了好前途，可别忘了家里人！”</p>
至于老楚家会不会不同意……</p>
这怎么可能不同意？他们脑袋被门夹了吗？半大小子又干不了多少活，还要吃粮食，还不如送去部队，万一过几年也能当兵呢？</p>
还有大丫，人小，但是机灵啊。说不准长几年能在部队找个好小伙儿呢！</p>
村里出个出息的，万一遇到啥事儿能帮一把，那就是善缘啊！</p>
至于赵秀花和老楚家天天的说小河那丫头在屋里打砸抢跟个土匪一样……呵，当他大队长没有眼光是个傻子吗？</p>
人楚河多老实的孩子啊。</p>
不在家就被亲人这么抹黑——大队长安排他们干跟粪沾边的活，那都是有深意的。</p>
……</p>
其实就按大蛋的想法，也根本不需要老楚家同意，介绍信他都拿到了，再加上姑给的钱，车票都能自己买了。</p>
反正姑走之前也留了有写信的地址。</p>
但是……大蛋觉得不能就这么自己掏钱。每一分钱都是姑预支给自己未来的工资，不能糟蹋。</p>
“奶，姑要带我跟大丫随军了！”</p>
什么？</p>
楚老太欣喜若狂。</p>
但瞬间她又反应过来——“这么好的事，带个丫头片子干啥？大丫留家里头，大蛋，带你二弟过去。”</p>
俩孩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楚老太的4个好大儿不乐意了：</p>
“娘，凭啥带老二家的？我跟老四又不是没孩子。”</p>
至于说舍不得……对于老楚家来讲，这年头啥不多，就是孩子多，就算当爹妈的有一点舍不得，回头再生俩也就差不多了。</p>
老二家的也不乐意了。</p>
“凭啥不带我们家孩儿？我们二蛋多聪明，年纪也合适。你们家孩子都小，去了净拖后腿，那怎么行？”</p>
不管怎么说，大蛋作为长子嫡孙，家里的地位还是有的，此刻他清了清嗓子：“奶，现在车票不好买，我得先去车站买票。”</p>
一提到钱，所有人都清醒了。</p>
楚老太也瞬间生气——</p>
“这倒霉玩意儿，要你们两个过去干活，还不给路费！”</p>
随即又想起来，那可是个瘟神啊，大蛋跟着那样的人以后能落着好吗？</p>
可大蛋是谁呀？别看他没咋上学，聪明可是劲儿劲儿的。</p>
“奶，你先别在乎这点，我过去干活姑肯定得给我工资，她要不给我就闹去部队让解放军给我做主。”</p>
“到时候一个月挣5块10块，钱都寄回来给奶。”</p>
当妈的不乐意了。</p>
“大蛋，你可别忘了爹妈呀！”都给婆婆算什么，他们可是亲爹妈。</p>
大蛋故作沉思：“妈，我也想寄，但是工资肯定不高，咋分呢？”</p>
这又是一个新命题。</p>
大蛋妈在心里头琢磨着这些年跟婆婆的撕扯，此刻婆媳俩对视一眼，已经对这还没到手的钱的归属有了新的分歧。</p>
大蛋则对大丫说道：“你别担心，他们没个几天吵不完，到时候咱俩拿介绍信早就跑了。”</p>
可不嘛——</p>
到底让大蛋带谁，这就是能吵两天的话题。</p>
带出去了如果有工资，回来婆婆和儿媳咋分？这又是一个新话题。</p>
人送出去要给车票钱吧，车票钱是公中出还是各家均摊，还是谁孩子出门谁家给？</p>
事儿多着呢。</p>
大蛋虽没上过学，但二桃杀三士已经被他玩出了新的格局。</p>
而就在什么都没吵明白的第2天中午，大队长又偷偷叫人到他家去，那里，一位绿军装正拿着车票，等待着两个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