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凛冽的甲,掩半出鞘的刀,走上被冬夜的月光映的惨白的街道,秋子风感受到从心底涌起的那股寒意,这已是无比熟悉的几步路,他却走的如跨越世纪般的漫长,就连醉的不知人事的文杰也似感受到了迫人的肃杀之气,异常安静的靠在小兰的肩旁。.
秋子风前世参过军,场面宏大的演习也参加过不少,但无论如何的逼真,毕竟还是虚的,远没有现在的场面来的真实。望着街道两旁站的笔直,目不斜视的兵士,他的心里不由泛起了一丝不安。
康朝的律法政制,这些日子秋子风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康朝地方驻兵的权限需为州府以上,如清远这样的郡县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而地方的军事是独立于政事之外的,除非遇上特殊战事,否则地方长官只有辖制的义务,并没有调配的权利。
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秋子风不得而知,但眼下的情形至少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刻,一个朝廷命官的府邸被军队武力封锁,其中的问题恐怕不能只用一句麻烦来形容那么简单了。
“站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当秋子风几人接近府门时,一声冷喝从门后传来。一阵金属磨擦声音过后,从府门内走出了一个全身甲胄的中年男子,从守在门前兵士的恭敬的神态推算,此人应是此地的管事。
秋子风迎上他冷然的目光,思绪纷乱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门后的秋府是他的家,那里有他即敬且爱的亲人,无论发生了怎样的情况,他都不能有半步的退缩。
“这里我平日进出无数,再熟悉不过了,从没有通报姓名的习惯。”他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的说道。
中年军士闻言面色一沉,颇为不耐道:“奉知府大人之命,这里已经暂时封锁,闲杂人等不得进出,识相的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否则定严惩不贷。”
“既然军爷说是奉命行事,敢问可有什么证明?”秋子风面色不改的问道。
中年军士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声音转厉喝道:“奉命便是奉命,要什么证明?难道老子还会诓你不成?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软样儿,识趣的便趁我心情还不错赶快离去,否则倒有你一顿好受。”
秋子风似是没听到他的话般,反又上前一步,来到他的面前,毫无惧色的迎上他的目光,沉声道:“知府大人固然位高权重,但总还大不过朝廷律法。若我记的不错,好像自总督以降,地方官员皆不得私自调动驻兵。清远知县虽是知府大人治下,却也是朝廷确立品阶的命官。不知这番封锁朝廷命官的行动可有朝廷公文,如果军爷可以释我疑惑,便受了你的刑责又如何?”
秋子风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虽是颇具气势,但心中却是一阵忐忑。这番话自然是有他的用意,在他的的印象里,半夜三更被人把家给围住的官,不是抄家,就是落狱,反正都是情况严重。他现在不知道父亲出了怎样的状况,遇到这样的事情,他首先的反应便是摸清情势的底线,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做的事情。他也知道这样的举动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对方真的有朝廷的命令,那等待他的结局将会是比正常情况数倍的残酷,但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中年军士听了他这番话,怔了一瞬,转眼又恢复了正常,双眼紧紧盯住了秋子风,冷喝道:“真是笑话,官府行事,何须向你这毛头小子证明?现在倒是我要问你是何人,来此有什么目的?若是不说个分明,定不轻饶。”
秋子风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的反应,虽然这中年人情绪上没有失措的变化,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瞬间闪过的一丝不自然,再看他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谈,虽不明白他为什么尚可保持镇定,但提在半空的心已经放了下来,只要此事与朝廷无关,那父亲便没有大碍了。
此时听到对方虽仍是严词厉色,但已没了先前的盛气凌人,更是没了担心,轻笑着道:“军爷既无公文,又无其他的佐证,难道便连我进自己家这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要有所管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