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听清风清清淡淡说来,知是清风真想开了,心中略安慰,轻轻扶起清风:“你能不妄自菲薄,我便放心了。”
苏珺兮说着,却想起一个人来,只不说出口,如果有好的缘分,她自然不会把清风困在身边,但此刻,苏珺兮不愿弄巧成拙。如此苏珺兮便转了话题,仔细问了那日阿豹如何与她走散的经过,知道阿豹也是被那街上纠缠不休的醉汉束缚了手脚,才护丢了清风,便放心留阿豹在苏家。
经此一事,苏珺兮虽然心知凡事总有人力不及之处,但多少有些倦怠,看着清风难过的眼神,又不忍,只不在面上表现出来,因此换了干净明朗的笑容:“此次长玄吃了不少苦头,明日我去给他再瞧瞧身上的伤。”
清风闻言不禁转了头,霞唇微抿,终究没有说什么。
苏珺兮将清风的神色瞧在眼里,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阴阴古道,习习夏风,苏珺兮呼吸着自纱幔外袭来的一阵阵清幽的青木之香,只觉得心中无比沉静,再不见几日来的种种烦恼。马车缓缓碾过一地明媚的碎光,须臾便驶进了万径园。
下了马车,苏珺兮循着长青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古木阴翳之下,一座朴拙的四方亭歇于苍石之上,青砖白柱,痕迹斑驳,除去四角飞檐的灵隽之气和瓦间乱草的勃勃生机,便再无他饰。苏珺兮想起,前世园冶有言,花间隐榭,水际安亭,此亭却远水近山,怡然于万径园最高处,难道只为掬一把清风挽明月?
苏珺兮随着长青上得亭来,只见“翠微亭”三字草草行走于拙亭檐下,洒脱随意间尽是自如。
李景七远远看见苏珺兮走来,一支素玉簪子青丝轻绾,一张清减素颜粉黛未施,仿佛画上褪了颜色的写意,淡淡然却移不开眼去。及至苏珺兮走进,李景七不由自主绽出一个温淡的笑:“想不到你来。”
李景七伸手一指,却是一方长案,案上一盘不明形势的棋局。
“见过李公子,不知珺兮是否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苏珺兮一福,笑得轻轻浅浅。
“不过是我贪恋此处阴翳而已。”李景七看了棋盘一眼,在棋盘上随意落下一子,笑道,“我自小下棋就总下不过三哥,你看这棋局可还成棋局?”
苏珺兮垂眸一看,只轻轻摇了摇头:“珺兮并不懂棋。”
抬眸见李景七面露尴尬,苏珺兮笑开,不知为何,心中只说不出的安宁:“公子莫要介意,我来瞧瞧长玄的伤。”
李景七微赭:“如此,苏大夫随我来。只不知长玄又在哪处淘气。”
苏珺兮莞尔,随着李景七到了客厅,长青早已将不知在哪处玩耍的长玄拎了回来。
长玄挠挠头:“苏大夫真是善心,长玄不过几处青紫,早忘了疼痛,还劳烦你惦记着,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说罢长玄挽起自己的袖子,伸到苏珺兮面前,给苏珺兮看他手臂上的一处青紫。苏珺兮看着颜色淡了不少,想是无碍,便见长玄抽回了手,嗫嚅道:“苏大夫,背上的就不用再瞧了吧?横竖长玄也结实得很!”
长青听罢长玄所言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小声斥道:“越发没有规矩了。”
长玄往李景七处看了一眼,吐吐舌头,只笑着不说话。
苏珺兮忍俊不禁,便见李景七放下手中的茶盏,与苏珺兮说道:“苏大夫,你不必太着紧长玄,这孩子确是顽强得很。你若是有闲情,不若我带你逛逛这园子?”
“如此,珺兮之幸。”苏珺兮欣然接受,却又记起一事来,只叫过随行的清霜:“清霜,你将东西还给长玄吧。”
清霜应了,便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长玄,长玄一滞,恍然明白这便是他那天借给清风穿的罗衫。长玄接过包袱,想起那日情形,脸上不由就红晕开一片。
苏珺兮看着长玄的神色变化,只不说话,回头示意李景七,李景七会意,苏珺兮便随着李景七款款而行,入了园子。
万径园粗犷不减,苏珺兮徐徐闲步,看着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或是穿过林荫小道,或是转过山间小径,苏珺兮悠然间便明白了万径园的禅意。
“难得在灵秀见长的杭州府见到如此大气的园林,”苏珺兮看着这减却流水缱绻,却隐于山间,丛林荒野中不期然多出一份空灵的园子,由衷赞道,“实是拙简之处反见匠心。”
“我也独喜这份拙陋。”李景七看着苏珺兮,清俊的脸上浮起一抹浅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景七说罢,竟携了苏珺兮的手就往前走,苏珺兮一时惊愕,忽的反应过来,欲抽回手,却被李景七攥得紧紧的怎么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