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柏伦,温蒂丝区,希娜街。
弥漫的蒸汽将街口的晚景遮蔽,柏伦的鬼天气总是这样昏昏沉沉的。小雨已经下了挺长时间,除了还在找客的马车夫,已经没什么居民愿意出来挨淋。
亚伦从黑暗里进入路灯的范围,得益于手杖,他很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回到事务所。
硝化炸药的爆炸残片逼进了身体里的很多地方,出血量很多,他的脸色惨白。在进入通风管道之后他直接摔进了不知道地下多少层的管道枢纽当中,灼热的高温令他在痛苦中挣扎起身子,如果不是值班室里的维修机械师救了他,恐怕他已经死了。
伴随着摔伤,亚伦现在的状态糟透了。
5年以来的第一次,他遭到这样惨烈的结果。大意毁了他,他早该得到钥匙的时候就杀了那个蠢材教授,反正他都得死,只是一个早晚的区分。想到这里,侦探回忆起了过去的案件,助手帮了他很多,她总能想到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然后用最周全的准备解决问题。
走了很久之后,来到熟悉的221号门口,他轻轻的敲响大门,但愿艾丽儿没有睡着。
算上今天,亚伦整整两天都在酒吧度过,这并不说明酒吧老板的营销手段多么高明,而是他天生就是一个赌棍。得益于老师传下来的优良传统,他赌输了很多,但一直想赢回来,直到天亮了。他亢奋地吸了一整支香烟,然后早早出门,接着就是与法尔西家族的合作问题。
真睡着了?亚伦苦笑着再次敲了几下门。
“是亚伦么?”半分钟后,门里响起熟悉的嗓音,就像清脆的风铃。
“是我。”
门被打开,穿着米黄色睡衣的艾丽儿似乎怨念很深,亚伦能在黯淡的灯光下看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他尴尬的绕过女孩,把煤气灯又调暗了一档,慢慢坐进熟悉的椅子上,希望就安静这么一小会儿。
“亚伦,你不想解释一下么?”艾丽儿的眼圈红红的,她固执的把煤气灯调回原来的亮度,试图让亚伦妥协。
“助手,能给我来一杯牛奶么?加两勺糖的那种,按你喜欢的来。”亚伦尝试绕开这个问题。
“你做梦!……等等,亚伦,这些伤……”
女孩终于发现了亚伦的异样,她惊恐的捂住嘴,然后马上把门关上,拉上窗帘后,最后将煤气灯的亮度调到最高。触目惊心的残破躯体就这么展现在了她面前。亚伦没有更换衣服,还是那身清洁工的灰色外套,或者说他之前那套风衣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凶手想灭口,但我比较命大。”
亚伦拄着手杖站起来,朝盥洗室走去。艾丽儿跑上楼拿来了医疗箱,扶着亚伦进入房间。她轻轻地把盥洗室的门带上,然后坐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脱下破了好几个洞的外套,里面的马夹和衬衫几乎浸满了黑褐色的血,亚伦轻手轻脚的解开扣子。温水漫过赤裸的上身,他庆幸现在这个时间还有热水可用,一定是艾丽儿提前为他烧的热水,她每天都会这样。
撕裂的创口在血液自愈中以可视的速度合拢,但里面的碎片如果不清理出来,那么愈合之后的二次感染,真的会让他疼死过去。他小心的从医疗箱里拿出钳子,每次拔出碎片都会伴随剧烈的阵痛,鲜血泼洒在地上与积水一同干涸,最后凝为一片干燥的血迹。
清理完所有炸药碎片后,亚伦简单收拾了一下,穿上艾丽儿给他拿过来的睡衣推开了盥洗室的门。
“要不要吃点什么?”艾丽儿看着侦探的背影,仰头问他。
“我记得厨房里还剩下些面包,要不来杯热牛奶泡冷面包凑合一下?”亚伦把沾了血的破衣服扔进垃圾桶,一边用手帕清理手杖一边回答。
他们的默契已经养成很久,亚伦讲完自己的想法后,就开始专心的维护手杖。
银质的手杖并不是普通的金属制成,左手紧握住手杖的顶部,右手则捏住接近尾端的位置,稍微用力之后,锋利的刀刃从内延伸而出,他很少动用剑杖来解决争端,倒不如说它本来就不是为杀人而生产的。
多年前老师亲手将剑杖交付在他的手上,希望他能为教会带来荣誉。可他选择了叛逆,从遥远的城市逃到了柏伦。最令人感到无耻的是,他还带上了可怜的艾丽儿。
“亚伦,下午约德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艾丽儿把热牛奶和面包放在桌上,说起了下午发生的事情,“他说以后都会用这种方式和事务所联系,说是为了省掉麻烦。”
“他吃错什么药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亚伦舒服的喝下一口牛奶,然后倚进了沙发。
“也许上次来的费勒·威廉给了他一个教训,一个忠心的传声筒没那么好找,这让约德事后非常伤心。”艾丽儿解释。
“活该!”亚伦嘲讽着撕开信封,这次他连火漆都懒的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