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们都死了。”格曼笑话他,“市民们最痛恨这帮搞迷信的巫师,她们死的不冤枉。”
兰斯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是这样的。但是搞迷信这种东西,从格曼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点不合适。
“拿着这个。”
格曼递给他一个吊坠,那是一面徽章。
黑色的十字架上下各有一个倒立的三角,三角内则单独蚀刻着一只瞪大的眼。这是全视之眼徽章,它几乎是所有猎人必须带在身上的东西。
在常人眼中,这也许算作护身符的那类小玩意。但教会的猎人都深知,全视之眼拥有对圣血压制的能力,它能保护猎人不被噩梦侵蚀。
它的来源十分久远,在过去,死去的猎人如果有幸被带回全尸,他会被抽干全身的血液,然后浇筑徽章。每一代猎人都将如此,徽章也随时间流传下来。它整体呈现黑红色,也许就是因为被浇筑的血液太多太杂了。
“队长,你?”兰斯握着徽章,不明白格曼这么做的原因。
“兰斯,知道旧洛伦的别称么?”格曼没理他,自顾自问。
“旧洛伦能有什么别称,我的父亲10年前死在了这儿,但他从未向我提起什么别称。”
“圣血地牢,这才是旧洛伦真正的名字。”
格曼看到男孩已经吃光了肉干,于是又掏出一片肉干递给他,“我们现在仅仅在外围打转,它的最深处藏着很多东西,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显然不够。知道吗,教会在当初撤离时遗忘了一样东西,那东西能使猎人完全破除噩梦,不再需要全视之眼来保证我们的安全。”
“那是什么?”兰斯茫然地问。
“旧神奥丁的心脏,我们体内的血液本源。那是教会最神圣的东西,可是现在却遗落在地牢深处。”格曼说,“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城里去,但下一次探索很快就会来临,还是我来带队,只是探索的目的不同,我们需要朝更深处逼近。”
兰斯沉默片刻,把全视之眼放进风衣的口袋里,格曼相当于把命交给了他。
这种时候煽情是没什么用的,该死的时候谁也拦不住,怪物们可不会被那真情实感的嘴炮打动。当成为猎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必须起誓为教会而死。
他们的眼界还太狭窄,而教会的学者们一直为此努力。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格曼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奶酪递给男孩。明天他们就会走,而他不太喜欢在晚上吃东西,存粮分给男孩和猎人们倒没什么。
“我没有名字。刚才那个黑黑的东西,还有么?”男孩一边吃奶酪一边问。
格曼愣了一下,这个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是肉干吧?”
兰斯从他的袋子里掏出一片肉干递给了男孩,他狠狠点了一下头,然后把肉片和奶酪一起放在嘴里咀嚼。
“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格曼乐了,他把长刀靠在床沿上站起身,开始观察房间里的陈设。
一张靠近床的小桌,一面积满灰尘的柜子,再就是一张床,除了这三样其他什么都没有。如果硬要说的话,窗台上枯萎风干的植物也许也算一个。
这个孩子究竟在这里居住了多久呢?从他的体型来看,食物几乎快要吃光,发霉的黑面包就连城里的土狗都不愿意吃,他却奉若至宝。
“我记得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把我扔在了这里,然后他们就消失了。”男孩说。
“那就是弃婴了?”兰斯在一边若有所思,下意识问,“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好像很久了。窗户外面一直都有怪物经过,有时候它们会站在门口朝里面闻,不过它们都不进来。”男孩低着头,问什么他答什么。
奇怪,太奇怪了这孩子,但以兰斯的脑容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是一个爱吹牛b的猎人而已,对于一些血液的科技研究,他一窍不通。
“孩子,我问你,你想出去么?”
格曼的声音变得温和,他轻轻的揉搓着男孩的头发,丝毫不介意他身上的肮脏。
“出去有这种黑黑的东西吃么?还有这块有点咸的面包,吃着很软。”
男孩不知道这时候该表达什么情绪,只能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这叫肉干,还有这个叫奶酪。”格曼一一给他指出来食物的名字,手里温暖的触感令他想起来另一个孩子,“我有一个女儿比你小几岁,她也许会喜欢你的,你们可以成为朋友。”
“她会给我肉干和奶……酪吃么?”男孩问。
“会,当然会。”格曼第四次从口袋里掏出一片肉干,递给了男孩。
兰斯在一旁安静的抽烟,他知道队长喜欢这个小子。他猜不出具体原因,但曾经也听到过一些坊间风声。
格曼一共有三个孩子,她们都是女孩。虽然他对男女一视同仁,但他并不想让女孩们成为下一个他。他希望有一个儿子能够继承他的身份和他的狼剑术,不至于辱没首席猎人的名声。
猎人们在外面闹哄哄的,兰斯掐灭了卷烟。
“你可以给我起个名字么?”
男孩在沉默中出声,他看着格曼的眼睛,不只是期待,又像是小小的恳求。
“当然可以。”格曼在那瞬间拔刀,声音依旧温和,“那么就叫‘亚伦’。”
怪异的嘶吼从门外传来,铺天盖地的黑影在黑暗中迸发。
猎人的猎杀,从现在起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