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个个疲惫不堪、东歪西倒又来到了棺材店前。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店家并没有关门,
一直在等着他们,仿佛算准了他们会回来似的。
店老板并没有讽刺挖苦他们,而是殷勤地掌灯,替他们引路:“诸位,里边请,鄙人已吩咐下人收拾好了房间,诸位只管住进去就是。鄙店虽经营寿材,但还算干净清爽,诸位一定会住得舒心满意。”看来做生意的都懂得顾客是“衣食父母”的道理,断不会因为他们刚才的犹疑以及去寻找别的店家而心怀不满,为了顾客兜里的银子,就算叫他们喊人家干爹,恐怕他们都愿意。
当下店老板一边在前引路,一边点头哈腰道:“鄙姓陈,另有两名店伙张牛、石猛,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呼唤鄙人或者本店伙计。”众人跟着他走进店门,走入店堂。店堂里倒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过那摆在店堂中央黑漆漆的十几口棺材仍然叫人看了不爽。陈老板显然看出了众人的疑虑,忙给众人释疑道:“那些寿材都是空的,诸位勿虑。”
穿过店堂,便来到了后院。后院里也黑乎乎摆满了棺材,而且比店堂里更多,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到后来他们完全就是在棺材中穿行,中间只有尺来宽的距离。有的棺材连盖板都没有盖上,敞着个黑洞洞的口子,简直吓煞人的魂魄!
客房是最后的一座两层楼的房子。楼下楼上都是客房,约莫有七、八间。
陈老板道:“你们是愿意住楼下还是住楼上?”钱老二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住楼上。”
顺着咯吱响的木楼梯走上二楼,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公共走道,那些客房就沿走道两边匀称相对,一共有四间。
聂小霞将衡其两口子安排进了左边的第一间,她和邹文莉住了第二间,右边的第一间让高媚真和李诗茵住了,钱老二和黄跑跑理所当然要住旁边那一间。
但是陈老板却摇头道:“这间房不住人,二位还是到楼下去住吧。”钱老二奇怪道:“为什么不能住/莫非已有其他的客人先住进去了?”“非也,你们几位是本店今天接待的第一批客人。”“那就奇怪,为什么不让住?莫非你自己要住?”钱老二更加起疑。“非也,鄙人住在前院。”“你自己又不住,为什么不让我们住?他们住在上边,我们到楼下去,多不方便?”钱老二嗤道。
黄跑跑早已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空空荡荡,也并非堆满杂物,当下也拾掇道:“这间房子很好,你又没有放别的东西,就让我们住了吧。”
陈老板讪笑道:“并非鄙人不让你们住,实在是另有苦衷。”钱老二道:“有什么苦衷?莫非这是‘总统套房’、‘皇帝的金銮殿’?你怕我们住不起是不是?”黄跑跑也道:“就是,又不会少了你的店钱,凭啥不让我们住?”
“两位,请听鄙人把话说完,若是听鄙人的话说完,你们还要住,鄙人一定不会再拦你们。”“好,你说吧。”钱老二直视着他道。
“实不相瞒,这间房乃是‘凶房’!”陈老板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道。
“‘凶房’?”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凶房”到底是什么房呢?沾上一个肯定不会是好事。中国人自古喜欢把出了事、死了人(肯定是见了血、横死的)的地方叫凶地、凶宅、凶房、凶车……凡是和这个凶字沾上了边的东西那一定是大跌了价值的,卖不掉、租不出,连送人都不要。所有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为什么,怕沾染了个晦气!
钱老二脱口而出道:“这房间难道死过人?”黄跑跑这回又变成了黄怕怕,上下牙齿磕碰道:“罢了,还是不要住了吧,我们住楼下去!”
“不错,一年前,确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死在这里。”陈老板神色凝重道。
钱老二听到陈老板说这间房是凶房时,心里也在打鼓,但外强中干的他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下去:“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又是怎么死的?”
“自缢身亡——她本是个春楼女子,只听钟情之人负心,一时想不通,便寻了短见。”陈老板叹息了一声道。
“又是一个痴情女子——她为何会死在这里?”这一回连聂小霞也好奇起来,忍不住问道。
“这里本来就是春楼——春盈教坊,半年前,鄙人才以买下这里,开了这间寿材铺。”
“教坊是什么东东?是不是教人习唱歌舞的地方?”黄怕怕傻呵呵问道。
“非也,此春盈教坊乃是官家开办的妓院。”陈老板解释道。
“官家开办的妓院?”聂小霞心中一凛。她知道,妓院一般分两种,一种是私人性质的,这种妓院的规模比较小,**的身份也比较纯,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家境贫寒而自愿为妓的。而官家开办的就不一样,一是因为它的资金雄厚,可以让**掌握更多的才艺如吹拉弹唱,另一原因则是因为这里的**大多是被官卖到这里的罪犯之妻女,她们的地位比一般的**更低下,经受的凌辱也更多。明成祖时期,曾经把罪臣的妻女配到教坊,不仅无耻地凌辱她们的身体,还逼迫她们学才艺,供那些**之徒娱乐,美其名曰“教坊”。
钱老二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当下不耐烦道:“不就是死了个**嘛,有什么可怕的?黄怕怕,你住不住?你不住我可住下了。”
“并非如此简单。”陈老板却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