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萨帝国的国民有两个很有名的习惯,或者说嗜好:其一,传播小道消息;其二,泡澡。
前一个嗜好可能对于帝国正常的社会秩序有损害,所以通常会遭到帝国当局的敌视,可是后一个嗜好,却是有利无害的:首先,它能使帝国的国民保持清洁,有利于提高帝国在其它国家心目的形象,至少可以让人感觉这个国家的人都是爱干净的;其次,它可以增加帝国的财政收入,虽然由单个澡堂得来的税收不多,但由于澡堂众多,所以足以弥补一些因懒惰带来的亏空;最后,它可以促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和睦——想象一下,有什么社交方式能比在澡堂里泡澡和聊天来得更实惠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帝国当局对于澡堂生意通常不做限制,只要办一个税务登记,就可以立刻开一个澡堂,只需按时纳税,就不会担心遭到来自官方的骚扰。所以,如今的西萨帝国境内,大大小小的澡堂多得数不清,其具体数字无法统计,人们只知道,仅仅帝京一个城市,其城内城外及周遍地区的公共澡堂就超过了五千个,其中多数都是小澡堂,只能容纳几十个人,但也有不少可容纳上千人的大澡堂,据估计,这类大型澡堂至少也超过一百个。
在这些大型澡堂中,有不少都是历史悠久的,甚至有的澡堂已经经营了上百年,只是随着新式澡堂的数量越来越多,所以这些老旧的澡堂逐渐失去了往日的辉煌,不少都倒闭了,剩下的也即将倒闭,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要属城外的“甘泉澡堂”了。
“甘泉澡堂”的历史只有五十年,不算久远,但它出名的地方却在澡堂的水源,那是一眼真正的甘泉,常年水流不息,而且水温不冷不热,一年四季保持恒定温度,实在是个开澡堂的好地方,但遗憾的是,从三年前开始,那眼甘泉忽然干涸了,无论澡堂老板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再从那甘泉里弄出水来,于是,澡堂的生意一落千丈,前去泡澡的顾客越来越少,到了今天,该澡堂每天的收入仅仅只有几个金罗林,连工人的薪水也不够,已经濒临倒闭。
但转机也随即出现,前几天澡堂忽然传来消息,澡堂的老板已经决定将澡堂转让出去,而那接收者却是一位尼格努绅士,这笔交易的中间人是帝京一家著名古董店的老板,交易的过程很简单,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部交接完毕,那澡堂原来的老板拿到了十万金罗林后,立刻就带着全家去了乡下,而新老板却迟迟未能露面,直到交易之后的第三天,一位中年男人才来到澡堂,他自称“阿道夫”,是那新老板的管家兼财政顾问,从现在起,他将作为澡堂的主管,全面接手“甘泉澡堂”的生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阿道夫总管一来,就进行了改革:首先,阿道夫先生宣布澡堂停业整顿;接着,他立即补发了员工们被拖欠了半年的薪水,他甚至表示,他绝对不会再拖欠员工半天薪水,因为当年,他也是这种欠薪恶习的受害者,所以不希望悲剧重演;最后,阿道夫先生下令将澡堂粉刷一新,并改造水池和澡堂布局,以便重新开张。
由于“甘泉澡堂”的规模很大,可容纳一千人同时泡澡,所以粉刷和改造工作很繁重,全澡堂五十多名员工,再加上请来的同样数量的泥水匠,一共用了十五天时间,总算完成了这项工作,之后,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等待重新开张的那一天了。
终于,新老板的命令由阿道夫先生传达下来:澡堂的开张日期定在六月的最后一天,而这一天,也正好是夏至的那一天。
很快,开张的这一天到来了,由于事先在帝京城内做了大量宣传,甚至连帝国最著名的报纸《月亮报》也为“甘泉澡堂”的开张做了广告,所以,开张这一天来到“甘泉澡堂”的人非常多,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想来这里洗澡,而是他们从报纸上得知,这一天,“甘泉澡堂”将请来许多杂耍团,让他们免费表演杂技,这可是难得的热闹,如果不赶来凑凑热闹的话,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人们如愿以偿的观赏到了精彩的杂技表演,同时,他们中的许多人顺便也去“甘泉澡堂”泡了个澡,毕竟,开张的第一天,该澡堂不仅完全免费,而且还有抽奖活动,这种送上门的便宜如果不去占一占的话,实在是辜负了澡堂老板的一片好意。
改造后的“甘泉澡堂”一共分为三个区:一为热水浴区,一为冷水浴区,一为贵宾区。按照今天的抽奖活动规定,如果抽中了奖,那么,中奖者不仅将进入贵宾区享受贵族式洗浴的服务,而且在离开澡堂的时候,还能拿到十个金币的奖金——这相当于一个高级技工一个月的薪水。
抽奖的方式非常特别,共分两步:首先,参加抽奖的客人每人都将领到一张小纸片,纸片上写着不同的数字,然后由澡堂总管阿道夫先生亲自抽奖,从中选出两百名幸运者;接下来,这两百名幸运者将进入下一轮抽奖,他们必须亲自走到一张方桌前,握住澡堂老板的手,两人共同摇动方桌前的一个摇把,这个摇把控制着一串挂在桌上的铃铛,如果铃铛被摇把弄响,那么,就意味着此人幸运的中了奖,不仅可以进入贵宾区享受贵族洗浴的乐趣,还将在离开澡堂时,领到十个金罗林的奖金。
抽奖的过程比较缓慢,不过,到了中午的时候,还是全部完成,今天来到这里参加抽奖的客人超过五千人,其中的两百人幸运的通过了第一轮抽奖,他们中的大部分接着又通过了第二轮抽奖,而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抽奖者了。
这是一个年轻人,他拿着纸片走到方桌前,将纸片递给澡堂老板,然后将手放在了方桌前的摇把上。
“别急,别急。”澡堂老板面带笑容的查看了一下那张纸片,确认之后,急忙将自己的手也握在了摇把上,与那年轻人的手贴在一起。
“贵姓?”澡堂老板笑着问。
“菲诺。”年轻人有些腼腆,他不太习惯自己的手被一个男人握着,所以挪了挪手。
“我姓钱,你可以叫我钱老板。”澡堂老板的手也跟了过去,继续与他的手贴在一起,并再次发问:“年轻人,听说你们这个国家有许多法师,几乎人人都会圣术。那么请问,你学的是什么圣术?圣力、斗气,还是通灵术?”
年轻人尴尬一笑:“我只是个车场的学徒工,什么圣术也不会。”
“哈哈!不要紧,学徒工也是可以抽奖的。”这面庞黝黑的澡堂老板笑了笑。他等了几秒钟,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小指抽筋了几秒钟,于是呵呵一笑,左脚跨前一步,双手用力,带着那年轻人的手迅速转动一下摇把,方桌上的那串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