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玄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把这牛尾沟比做一个小河沟，平阳敬氏就是掉落在水里挣扎的溺水者，想指望那些从上面过路的人好心拉上一把，根本就不切实际，人家也会考量会不会被你给拖下去，或许能做到视而不见，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p>
罢了罢了，不去深究了，就这样也不错，总好过人家踩着你脑袋过河啊。</p>
想到这里，敬玄深深的朝他鞠躬致礼，真心实意的感谢老权的耐心教诲，毕竟这可是唯一一位亲自送祭表的，这份情谊已经足够敬玄铭记于心了。</p>
权弘寿见他谦虚受教，脸上老怀大慰，拍了拍敬玄的肩头，示意他拿着自己的祭表去炉前焚化。</p>
本来还想偷偷瞄一眼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情谊才让老权写了这么厚厚的一沓，比别人加起来都多，不过见他正瞪着自己，手一抖，迅速把草纸扔进了炉子里。</p>
见他如此做派，权弘寿不禁哑然失笑：</p>
“你小子是比你爹要看得开，想必将来的成就也会远超于他。”</p>
“权伯伯，我爹他老人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p>
这话敬玄老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询问，既然老权都主动送上门来了，焉有放过之理？</p>
当儿子的连自己老爹是啥样的人，干过怎样的事都不知道，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哪怕自己骨子里面其实就是个赝品。</p>
“你爹？”</p>
权弘寿脸上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思绪逐渐飘向远方。</p>
直到林间的虫鸣声大作之后，席地而坐的一老一少才从过往云烟中回过神来。</p>
听了一肚子故事的敬玄，连忙盛情相邀，说家中已经备好酒菜，让权弘寿今日就在别院歇息，不过老权还是婉言谢绝了，说是要去县衙看看他那不成器的儿子。</p>
一说起权旭，敬玄脑子里突然想起他对自己的嘱托，斟酌再三后，还是替他说了出来：</p>
“权伯伯，旭兄一直想从军，不知您为何不肯答应他？”</p>
“那逆子让你问的？”</p>
权弘寿一眼就看出了敬玄的思绪，板着面孔说道：</p>
“志大才疏之辈！光靠着一副勇力，哪怕上了战场也走不远！还不如悉心从文，即使愚钝了些，有你们这些朋友从旁帮衬着，也不至于断了家里的爵位。”</p>
如果只是因为怕战死了，家里无人继承爵位，敬玄觉得还能替权旭再争取一下，不上战场的将军多的是，反正现在朝堂上将星云集，权旭一个刚刚入门的新手，也轮不到他上战场去搏命吧。</p>
“权伯伯，旭兄想从军都想魔怔了，不如您老人家就让他去军伍历练历练呗，再说了，也不一定要上战场啊，您在朝中这么多故旧，随便把他安插到哪个不用打仗的偏远道州，磨磨他性子啥的，到时候估计他自己就受不了，说不定还得写信求您把他给弄回来继续当文官…”</p>
听他滔滔不绝的给自己出主意，权弘寿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莞尔笑道：</p>
“倒是没想到，你小子还焉儿坏焉儿坏的，这样一来你既全了朋友之谊，又不用得罪老夫？老夫现在算是相信了，平阳敬氏这块招牌在你的手底下必定会大放异彩，唉，你父兄不如你远矣…”</p>
敬玄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嬉笑道：</p>
“权伯伯缪赞了，小子就是不想坏了你们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p>
权弘寿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p>
“若是老夫听了你的话，让那逆子去江南东道亦或是岭南道当个折冲校尉，你觉得那逆子会不会感激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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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玄缩了缩脖子，若这老权真把他儿子撵道海边去钓鱼，估计权旭会找自己拼命吧？</p>
权弘寿哈哈一笑，背着手悠然远去，只是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p>
“若想让老夫同意那逆子去从军，也不是不可以，至少他得先向老夫证明他有这个能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