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退后，让出安全空间，“少爷错了，刚刚是我嘴贱，真是跟你开玩笑的，快别哭了。”</p>
说着把木箱打开给她看，露出连忙的钱币和黄白之物，“某明日就要上战场厮杀，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这些留着也没用，送你吧，平日辛苦你伺候少爷了。”</p>
赵小娘还懵懂，将信将疑，随即又连忙拒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p>
“必须要，让你照顾那么多天，某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你尽管拿着，你不拿万一小爷在高平挂了回不来可都浪费。”史从云给她讲道理。</p>
“什么挂了？挂在树上吗？”赵小娘泪眼婆娑，不解的问。</p>
“挂了就是死了.......”史从云看着桌上一手好字，又临时说：</p>
“多好的字，其实我小时候也想学写字的，不过天天打仗哪有时间，看见你的字就觉得好。</p>
有这些钱财你可以多买点纸张笔墨，以后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用像这样抠抠搜搜的多痛快，我就是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p>
至于多出来的以后做嫁妆，让小娘给你找户好人家。”</p>
“我......还是不能要。”这下小姑娘也犹豫了。</p>
史从云不理她，反着木箱转身就要走，到门口又停下补充：“最好就找户周国的人家。”</p>
他记得最终是周朝也就是北宋一统天下，在周朝生活总归比别的地方好，像蜀国、南唐、吴越那些地方，往后有的是仗打。</p>
小姑娘看着他不哭了，有些不解，悄悄抬头偷看他的脸。</p>
史从云咧嘴一笑，他其实也想哭，交代后事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已经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了。习惯性上前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脸蛋，有些伤感又可怜，“唉，连打扮都不会的傻姑娘，希望你能活得如愿以偿吧。”说罢转身离开了。</p>
.......</p>
第二天一早，旭日东升，大军集结，准备开拔。</p>
轰隆隆的马蹄隔着数里都能听见，漫天尘土直扶摇直上，在黄河南面席卷漫天。</p>
确切的消息已经出来，新官家郭荣御驾亲征，众大臣极力劝谏，官家与他们辩驳时以唐太宗作比，说唐太宗李世民创业时也亲征，他能如泰山压顶般击破敌军。</p>
中书令冯道反驳，认为官家比不了唐太宗，也不是泰山，惹得官家大怒。</p>
最终御驾亲征的决定还是定下来了，这让许多人大吃一惊，也不知该惊讶于新官家的魄力还是说他不知天高地厚。</p>
在战争结果出来之前，少有人会妄加评价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战争无法避免。</p>
这些消息普通将士是听不到的，可跟随在史彦超身边，史从云多少都能听闻。</p>
汴京离郑州很近，消息来得也很快。</p>
到二月底，调龙捷军渡河的命令已到。</p>
大军在黄河渡口集结，征集附近村民和商人大小船只数百，浩浩荡荡开始渡河，向黄河北岸渡口而去，足足渡了三天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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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们是精锐，每个士兵都要带的东西依旧有一大堆。</p>
前三个军的战兵每个人四五十斤重的全甲，长短兵器和柴刀加起来也有十几二十斤。</p>
之外还有口粮、陶锅、毛毡、皮水、柴刀、火石带等吃饭睡觉喝水生火用的家伙，丁零当啷一大堆。</p>
若没驮畜，光是带这些东西长途跋涉就能累死个人。</p>
还好他们是精锐，多数普通士兵这些东西都是要自己带的。</p>
不过虽然他们龙捷军是骑兵，可战马精贵，大战前吃得比人还好，平时赶路是舍不得骑的，更别说用来驮东西这样容易伤着马的活计。</p>
这时辅兵的骡子、老马、驮马便到出力的时候了。</p>
史从云作为“衙内”则更加从容些，他有一匹骡子，一匹战马，还有王仲、邵季等亲兵的帮忙。</p>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很累人。</p>
走的时候郑县大营到黄河渡口之间的大道两侧都挤满百姓，人山人海。</p>
不过并不是喜迎王师，也没什么军民鱼水一家亲的景象，只是士兵要出征，家中亲属送行。</p>
郭威有污点，也有明君作为，整肃禁军就是其中之一，周朝禁军军纪比起之前各朝禁军严明许多，不过让百姓往前信任那是不可能的。</p>
大娘小娘也带着家中众人来送行，老爹只是点头没有多说，赵侍剑一直欲言又止，终还是没有开口，静静送他们远去。</p>
大军渡河落脚后，北方消息不断由快马传到史彦超大帐中，形势越发紧张。</p>
伪汉国主刘旻率大军三万余，勾结辽国武定军节度使杨滚南下，由晋阳往东南，经过团柏，大军囤粱侯驿。</p>
随后前锋南下在太平驿附近攻破后周守军，继续南下围困潞州，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出战不利，退守城中。</p>
伪汉和辽国联军一路进展顺利，兵锋很盛。</p>
河边大营安静伫立在黄河北面，过了河就没有回头路，北上一战已经注定，对此许多人心里都是不安的。</p>
汴梁的官员已经来了，官家决定在三月初三御驾亲征，乘舆大约初五、六过河与他们汇合。</p>
龙捷军作为侍卫亲军精锐，要伴随中军圣驾，打起来他们也是最先要拼命的。</p>
夜里，凉风习习，史从云和众亲兵围坐火堆边吹牛。</p>
史家亲从有三百多人，都是跟随史彦超南征北战之人，他们装备精良，身手了得，上了战场会跟着史彦超一起冲锋陷阵。</p>
三百人一共三都，一都都头就是史从云，二都王仲，三都邵季。</p>
史从云没什么架子，与众人围坐吹牛，大男人在一起爱说女人，说着说着又到了吹牛时间，有的吹杀了多少人，有的吹如何杀敌，抢女人。</p>
说着说着团坐众人把目光看向他，他在众人里年纪最小，十五岁上战场，在这个年代不是个例却也不多。</p>
古人说虚岁，他其实是十四周岁。</p>
史从云尴尬，他哪有什么功绩可以吹嘘，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又或者说，十四岁就去送死，是不是太年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