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宪兵正七嘴八舌争得不可开交,有的说:“我看勒逗是个铁罐罐儿。值不了啥子钱。”另一人却道:“不对头,我看勒是个脸壳儿。”第三人却道:“不对,是脸壳都不会呛恁克个样子了,脸壳可以戴到脸上,勒克家什是个桶桶,倒起还可以笼到你脑壳高地;脸壳没得底底,但勒个家什有底底;依我看勒是个告花子用的饭甑子,拿起切给苟大肚皮看的话,硬是要遭他整咯!”
另两人反对道:“你爬哟!你给老子台是饭甑子,球经不懂!是饭甑子它啷个没得眼眼噻?”先一个宪兵却道:“你看它眼睛都钻切出来了,还要啥子眼眼?退一万步说,它额髅儿高地还有个大眼眼,两边还两个小眼眼嘛,你给老子台是球经不懂!”几个宪兵为此吵了起来,但却谁也说服不了谁,各执一词,争得口沫横飞,面红耳赤。
柯好古一时也不清楚这种青铜器的来历,脑海中却忽然冒出几句诗来,不自禁的吟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从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又自言自语的道:“说不定这真是古代巴人的古物呢!”一时鲁莽了些,这几句话众人都听在耳中。
几个宪兵转过头来看了看他,见他是个斯文人,似乎有话要说,便问:“你勒个老师念的是啥子经哦?”柯好古笑道:“这是唐代诗人李白《蜀道难》里的几句,‘蚕从’和‘鱼凫’是远古时代四川的两个国家。”
那几个宪兵不要说懂什么诗词,似乎连斗大的字也识不了一箩筐,更不知道三皇五帝、唐朝宋朝为何物了,自然也不知李白是何方神圣。因此听见柯好古的解释之后,脸上都是一片茫然之色。众人只关心自己桌上的古怪物事,便一齐问道:“勒个老师,你莫非认得出来勒个钵钵儿是啥子?”
柯好古道:“几位长官,这件东西按照规格形制,应该叫做‘纵目人面像’。”那几个宪兵又问:“你看勒克家什值不值钱噻,我们要老给上头的,不值钱遭日诀还是小事,要是整得不对头,遭上头的打整那逗划不来了噻。”
柯好古听这些人这么一说,也起了买弄之心,走过去将将青铜器物抱起,觉得甚是沉重,约有二十来斤重。他将此物重又放在桌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只见这物件通高约有一尺,耳朵向外伸出,两耳间宽竟然超过一米,器壁甚薄,约有四分之一寸;阔眉巨目,双眼斜长,眼球极富夸张,凸出眼眶足有半尺,直径也有三寸。鹰钩鼻,鼻翼勾成了云气纹,阔嘴近耳,嘴角上翘。双耳极大,耳廓饰粗犷卷云纹,神态威严,似是神人形象,与柯好古以前所见青铜器大不相同。人面额上正中有一方孔,左右各有一小方孔。?<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