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善带着乌光宗和宁芫倩向天锅凼之北行去,原来这位同门竟然住在天锅凼北面的祖山之上,因此道路不近,祖孙三人一路人说说笑笑,倒也悠闲。
宁芫倩对宁法善的那位朋友是谁很感兴趣,一路上接连猜了十余次,宁法善都说“不对头”,宁芫倩有些不服气,便又叫乌光宗猜。乌光宗见这祖孙两个的模样,不禁心里好笑,见宁芫倩一双明眸定定的看着自己,思索片刻道:“祖爷爷的那位同门是一位中年道姑。”
宁法善一愕,脸上却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这小丫头前面接连猜了十余次,什么牛鼻子老道、牛鼻子臭道士、牛鼻子小道士、胖大老和尚、干瘦大和尚、小和尚、老尼姑、小尼姑……而老夫又一直说‘不对头’,这就等于给你小子指明了猜测的范围,你还能猜不着?”
乌光宗讪笑,宁芫倩却争辩道:“猜着了就猜着了嘛,祖爷爷却偏偏有那么多理由,乌哥哥可是一下就猜着了的,祖爷爷看来也没有这个本事。”宁法善笑道:“小丫头想着法子让祖爷爷夸奖你的小女婿,是不是?可真是用心良苦。”
宁芫倩给他说中心事,脸上一红,见乌光宗感激的看着自己,心中却甚是欢喜。
祖孙三人说说笑笑,到正午时分终于看见前边山坳的丛林之中露出青幽观舍。走近才见原来这是一处不大的观堂。观门匾额之上写着“水月观”三个黑漆大字。一名年冠恭立在观门迎候三人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等候你们很久了,请进。”
宁法善抱拳相谢,便跟着小道童走进水月观内。乌光宗见里面甚是简陋,几丛修竹,一座凉亭,一个憩园,几间屋殿,仅此而已。小道童带着三人穿过憩园的月洞门,来到一间屋殿之傍。只见一位中年道姑已经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口称“无量寿佛”。三人连忙还礼。
中年道姑面目清秀,身材瘦削,却是满面红光。宁法善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常起说的妙真道长,这是我不争气的徒儿乌光宗和调皮捣蛋的曾侄孙女芫倩。”妙真笑道:“宁道友喜收良徒,可喜可贺。”宁法善拈须微笑道:“多谢妙真谬赞,光宗【倩还不快过来拜见道长。”乌光宗连忙上前施礼,宁芫倩也口称“无量寿佛”。
妙真笑道:“乌贤师侄,双目有神,骨格清奇,仪容不凡,真是道门中难得的人材。听宁道长说师侄还饱读诗书,更是万中无一的根器。”原来修道之人,不单看重悟,更须有高超的才学方能悟透玄学中的诀窍。
乌光宗连连逊谢。宁法善道:“我徒儿倒也好说,只是我这个调皮丫头让老夫焦头烂额。”说罢脸上显出大是苦恼之色。妙真见他说得好笑,不禁婉尔。
宁芫倩恍然大悟似的嗔道:“哼!祖爷爷又骗人!原来是想把我扔在这里,我可不干了。”宁法善道:“小丫头鬼心眼儿就是多。”妙真笑道:“芫倩心思活泼,心聪明。修道讲求的是悟,有时聪明反被聪明所悟,这就是世上很多聪明人反而与道无缘的道理。”
宁芫倩撅着小嘴嘟哝道:“莫非修道就是要找那些呆得跟木头差不多的瓜才能修成正果?”宁法善斥道:“小丫头说话没大没小。万法皆空,聪明与愚蠢只不过是肤浅的外在表现而已。真正到了大智若愚的境界,方是大聪明。小丫头什么时候能够大聪明才行。”
乌光宗似有所悟似的道:“老子云‘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道家追求的是清静无为,最终却是为了‘无为而无不为’,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聪明。红尘俗世中的纷纷扰扰,恨生爱死,蝇营狗苟,自私自利,机关算尽,其实并非真正的聪明。”宁法善拈须颔首以示赞许。
妙真叹道:“宁道兄这位高徒果然颖悟绝人,可真是羡煞贫道了。”宁法善笑道:“妙真道友谬赞,光宗,以后你要多向你师叔请教。”乌光宗连忙答应:“是!”
自此宁法善祖孙三人便在水月庵中清修。妙真在闲谈时无意中提道:“男女之情最难割舍,我虽在空门之中,却常见些世俗间的男欢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