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官兵头领见她神态恭敬,像个懂行的,也不多加掩饰,坦言道:“我们是奉了校尉大人的命令前来,所为之事便是日前此楼中一公子意外身亡之事!”
竟是为了无欢之死前来?林浣不免纳闷,无欢身亡已是足足一个月前的事情,按理就算官府要立案查办,也应该找当时的事主——那名背景不详的中年女子询问才是,为何来势汹汹直奔万鹤楼?
况且,别说画江城这种龙蛇混杂的边贸小城死一两个贫民基本无人问津,单说事隔多日,纳兰子修早已命人将死者尸首安葬完毕,想要此时即刻挖掘出来验明死因,那也是完全不可行的事情,眼看着气候一日更比一日炎热,只怕是那尸身早已化得只剩一把枯骨而已。
林浣当然清楚,画江城因其特殊的地理环境,并未配备知县之类的文官之位,辖区内一干事等,无论大小,皆由督守统一管理,如今这十来人,不论所为缘由,必定是丁恪丁大人手下之人,因此,在尚未搞清楚状况的时刻,切不可贸然求见于她。
如此一来,此事便愈发的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官爷不会是认为,谋害无欢公子之人,尚在万鹤楼中吧?”林浣不动声色道,虽是两眼含笑,却密切的注视着俩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听她直呼无欢公子,两位官兵头领再次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年长些的正色道:“你是何人,似乎对这里很熟嘛?”
“实不相瞒,在下便是万鹤楼的总管,如今楼主不在,官爷有事,尽可吩咐在下去办!”这种时候,林浣当然不会为求自保谎称自己只是闲杂人等,她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诚恳,被兵卒们驱赶出来的公子们闻言都纷纷围了过来。
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两名官兵头领收受了她的贿赂,自然不好意思翻脸不认人,但校尉大人交代下来,查封万鹤楼是假,寻人是真。
此刻听她亲口承认便是楼中总管,其中一人皱眉道:“你便是林浣?”
林浣心头一沉,果然是冲自己来的,当下便应道:“正是。”
“那只好得罪了——”年长的官兵头目摇摇头,作莫可奈何状道。
他话一出口,便有兵卒拿了铁链过来锁人。
“你们想干什么?”茵子见状不好,即刻上前一步挡在林浣身前。
“无凭无证的,怎可随便抓人!”亦有胆大的公子出声质问。
“就是,太不像话了!”
“反了天了,纳兰楼主刚走,你们就敢上门寻事……”
“我们要面见丁大人!”
……
一时之间,公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几乎达到了失控的边缘。
当然,这种情况之下,也有暗地里对林浣的上位心怀不满的,这会儿正躲在角落里抿了嘴偷着乐呢!
“茵子,你退下!”林浣一把拉开她,轻斥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瞎掺合,找你爷爷去罢!”
茵子愣了愣,瞥见有人站在林浣身后对自己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赌气道:“不管就不管,你以为谁乐意管你!”话音刚落,便扭头一溜烟跑出楼去。
对于公子们的喧哗,年轻的官兵头领很是心烦,他二话不说,“哧啦”一声拔出佩刀来,大声呵斥道:“谁敢再跟你军爷爷我啰嗦,老子就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此言一出,公子们吓得不轻,纷纷噤了声,僵立在原地,面面相窥。
“官爷有事垂询,带我一人回去交差便可,至于他们——”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形,林浣面无惧色,朗声说:“还请各位官爷高抬贵手!”
年长的官兵头目听闻此言,禁不住多看她两眼,沉吟片刻,将手一挥道:“放他们走!”随即面对林浣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林总管多多体谅!”
林浣并无多言,只是默默地看一眼神情各异的众人,任由兵卒用铁链拘了锁出门去。
万鹤楼外,不知何时聚集了诸多不明真相的看客,其中数张熟识的面孔,有楼中的常客,亦有负责定期往楼里送菜送肉的商贩,当然,最不引人注目的则是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的一老一小。